第十四章 官生（二）
将要用午膳，李啟怀看到刘先生回来了，便想去问问刘老病情如何了。
走到国子监门口，恰好听到太医院郭御医的声音：“…不是我不帮你啊，你再想想办法。”
然后便看到郭御医从屋内走了出来，郭御医见到李啟怀忙行了礼。
李啟怀料想先生有事，便转身准备离开。而刘先生听到外面请安行礼的声音，也走了出来。
“世子留步…”刘先生叫住了世子，却没有继续说话。
“请刘先生安，不知伯父可有好些？”李啟怀恭敬的回话。
“好些了”说完似乎还有什么话想说，但一直没有开口。
“先生可有什么话要说？”
刘官生却又迟疑了“无…无事。”
“先生有何需要都可以开口。”
刘官生眼里闪过挣扎，刚想说些什么便有宫女走过行礼。
他眨了眨眼，最后只说，“只是想同世子问个好罢了，真的无事。”
李啟怀也不好再问，带着一肚子疑惑离开了。
回去同李秉渊他们一同用午膳，午膳刚吃完，便听外面热闹了起来。
“外面什么声音？”李双挺问门口的太监到。
“回三皇子，外面是科举放榜了。”
李啟怀想起了刘家老二，刘远。忙传话，让小晋子出去看看考的怎么样。
不久，小晋子便回来了。
小晋子只摇了摇头，李夏安问，“是名次低还是没中？”
小晋子叹息说到：“没有刘远公子的名字，刘公子还年轻，下次可以再考。”
一听这话李啟怀的心便沉了下去，想起刘先生提到自己弟弟时候的骄傲的神情，认真做批注的样子，以及考场外刘老期待的眼神。
李秉渊也有些低落，他同李啟怀提议到：“先生回来了吗，我们去看看先生吧。”
“午膳前我还见到先生了，我们快去吧。”
两人快速走去，来到刘先生住所外，宫女却禀告说刘先生刚火急火燎的出去看榜了，才走一会儿。
恰好错过。
想着明日还能再见先生，两人便也没有去留先生。
可谁知先生一连告假了几日，前几日都是因为父亲生病，第三日来报了丧，刘老去了。
想起一面之缘的老人，大家都有些感叹。
大家都觉得刘先生不回来了，因为皇上下了旨意许他丁忧。他们又找了个新师傅，新师傅和刘官生前面的师傅一样，不怎么管李啟怀。
李啟怀晚膳后好几次散步到国子监，都会想起刘先生。
但大家没想到，刘先生还是回来了。
停灵七日发丧，发完丧他上书皇上，仍然有重要之事要做，不愿就此回乡。
所以在告假了十几日后，他又回到了国子监。
皇上赐丁忧，不去，这无异于打了皇上的脸，而且不回乡丁忧，是为不孝。众说纷纭，但他还是回来继续上课了。
早晨的时候刘先生就回来了，他穿了一身素白色的衣袍，脸色有些发白。不过十几日光景，他却瘦了许多。
大家都听说了刘先生的事情，他进来时候气氛很凝重，大家都很安静，只是静静的看着他。
刘先生看到大家的神情，愣了一下，随即错开了头，不去看大家的视线。
“这段日子未见，大家可有松懈学习？”刘先生问，平日里不苟言笑的刘先生忽然像是温和了许多，大家都有些不可置信。
“回先生，我们始终记得先生的教导。”李双挺回话说。
刘官生眼里是许多复杂的东西，“这样啊…”
“现在接原来的课业有些来不及了，那我们今日学点不一样的吧。”刘先生说。
李啟怀有一丝疑惑，为什么会来不及，他有一丝不好的预感。
刘先生开始上课，今日讲的是李悝变法。
“夺淫民之禄，以来四方之士。”讲到这里的时候，下面几个人互相换了个眼色。
平时讲完课，大家都会讨论课上学的东西，今日刘先生走出门时，屋内还是一片寂静。
大家怕自己话没说对，传到皇上耳朵里，让父皇不高兴。
刘先生要出门时候，回头看了一眼大家，“世子与诸位皇子休息吧，闲暇也勿要忘了学习，要自勉。”
说完转头便出去了。
李啟怀从来没有这么期待过去背书，他觉得今日先生状态不对，想去安慰一二。
跑到国子监，今日先生不在屋内。平日先生晚膳后没事做，便会在这里看书。
不对劲，李啟怀不安的感觉更浓了。
他小跑着去了刘先生的住所，住的也不远，各位师傅都在那里。
李啟怀跑到刘先生门外，敲了几次门，他脑子里闪过很多不好的念头，担心门会不开。
“吱呀—”门却忽然就打开了，先生正在门内站着，仍旧穿着那身素白色的衣袍。
他神色平静，看着不像有什么事情，见到李啟怀来，他眼中闪过一丝不解，同时也感到了一点欣慰。
“请世子安，世子今日所来何事？”
“学生今日去找先生，未找到先生，有些担心，特地来看看。”
“微臣没事。”刘先生客气的说，然后顿了一下问，“多谢世子关心，可要进来喝杯茶？”
李啟怀和刘先生一同进到屋内，屋子里面很朴素，除了常规的家具，什么装饰也没有，就是对于喜好简朴的读书人来说，也太简朴了些。
李啟怀在塌上坐下，塌上也只有两个半旧的软枕。
刘先生拿了东西来，先细细的温杯洁具，慢慢的用茶具投茶。一个个动作悠然自得，两人都没有说话，很安静。
看先生这般，李啟怀想先生应当从悲痛中缓过来了，应当是自己想多了，才把心放下。
“世子，国子监新来的师傅如何？”
“周师傅博学多才，性格温和。”李啟怀默默吐槽，温和甚至可以说是温吞了。
“温和些好啊，微臣平日里是不是太严厉了？”刘先生问说。
“学生不敢，先生也是为了学生们好。”
“严师出高徒，世子与诸位皇子都是人中龙凤，未来必然是要成就一番事业的。”
先生把茶泡好后递给李啟怀，然后接着说道。
“读书人寒窗数十年就是““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教导好你们，我便是为天下做到了我能做的，为未来百姓找了个明君。”
李啟怀安静的喝着茶，听着先生说话。刘先生也拿起茶喝了一口，用茶水润了润嗓子，接着说。
“微臣虽然名唤官生，但微臣读书的志向是帮助穷苦百姓。”
李啟怀看着刘官生，“先生深明大义，学生受教。”
刘官生笑了笑，“世子谬赞了，只是微臣见过太多穷苦了，就当是为自己的愿望而努力了。”
他像是嗓子仍然很酸涩，又喝了一口茶说，“只是太多东西都同微臣想象的不一样了…”
李啟怀看向他，“请先生指教，不知有何不同？”
刘官生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转过来同李啟怀说：“微臣翻书偶然看到过，古时有个人也唤做官生，只是叫做贾官生，给你讲讲他的故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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