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风雨（九）
宫里的酒都是难得的佳品，清酒映明月本是美事，但这种情况下的酒却绝对是愧对清酒二字的。
李秉渊脑海中轰的一声，一时有些想不顾理智的直闯进去，他用力握住手掌，指节都泛了白才略微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
他便静静的等着那队侍卫走远，一时见不到巡逻士兵后才从后院又翻回去了柔嫔宫里，原想着，若是院内还有士兵，那便直接硬闯也要见到母妃。
可出人意料的，院内一个人也没有了，安静的过分。守着的士兵不在了，伺候的下人也不在了，院内平素整齐的花草也都潦倒成了一片。
他此时有些慌乱了，像个耐不住性子的孩子一样直接撞开了柔嫔屋子的门。
柔嫔屋子只在进门处点了支蜡烛，或者说塌上和床边的蜡烛都被弄灭了，歪斜的在塌边摔断了。
柔嫔就坐在塌上，像平素和李秉渊说话时候一样，看上去和平日一样，还是那样温和又艳丽，只是脸上多了几个掌印，在透过窗户的月光下看的不是很清晰。
柔嫔见到李秉渊扯出了一个笑，她张嘴想说什么，可一张口，一直没流下来的血却顺着嘴角蜿蜒而下。
在皇上的寝宫外间，敦肃亲王和李啟怀正在说话，所有人都在屋外候着，李棣抚摸了一下皇上平日里见客人时候坐的龙椅，抚平衣服后便坐了上去。
“怀儿，此事不是为父想瞒你，只是你年幼又身在宫内，为了大局我才如此。”李棣脸上有些疲惫，这几日一直没睡，他一直不敢放松，此时在儿子面前才略松口气。
李啟怀眼中都是失望，“父王从小便告诉我，要做一个顶天立地的正人君子，在我眼中父王也是一等一的大英雄，为何却变成了这样？”
李棣问他：“为何要忠君爱国，可是为了明君定天下，百姓无寒饥？他无才定天下，也无能用贤才，为何我不能取而代之？”
李啟怀却红了眼问：“那就要让三皇子、四皇子都去死吗？他们又做错了什么？或者说，大皇子的事是不是也有父王的参与，为什么？”
李棣素来装的温和，此时被自己儿子这样质问也有些恼怒。
“改朝换代哪能不流血的，这是皇家，就算没有我，本来也是要斗个死去活来的。”
李啟怀不说话了，他红着眼睛站在那里。李棣看儿子这样，一时也有些不忍。
“你们在宫里朝夕相处，自然也是有些情分的，可现在这个地步，他们就是留下来了也会恨你一辈子，如若斩草不除根，有朝一日就怕我们养出来一头狼。”
李啟怀听出了父亲的意思，斩草除根，他这是要连李秉渊一起除掉的意思。
李棣一直疼爱李啟怀，李啟怀从未认真求过他什么，此时李秉渊却一摆衣服便跪了下去。
“求父王绕六皇子一条生路吧，他素来不参与斗争，母家也没有什么权势，必然会安分守己，不会多生事端的。”
李棣摇头，“可他也是皇上的亲生孩子，当朝六皇子。”
李啟怀倔强的说：“他是皇上的孩子，可留下他也能展现父王的仁慈，父王可以去民间打探打探，民间孩童歌谣都唱暴君国不长，仁君守万世。留下他，父王也可以留个明君的名号，也可以更受百姓爱戴。”
李棣其实已经听过赵乾的汇报，知道这都是自己儿子安排的。他并未说破，只是叹口气问到：“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六皇子值得你这样吗？”
李啟怀重重的磕下了头：“他在宫里对我多加照顾，我们是朋友，亦是知己，自然是值得的。”
李棣自然不会听他一面之词，传话让小晋子进来，问他李啟怀在宫里的事情。
李啟怀的心都跳到了嗓子眼，小晋子本来就嘴碎，若是将他与李秉渊的事情告诉敦肃亲王，李秉渊必死无疑。
小晋子进来便竹筒倒豆子一样开始说李啟怀在宫里干的坏事，什么爬树，什么不守礼数，看话本，带零食去国子监…
把李啟怀做的坏事陆陆续续全说了一遍，只是他那样嘴碎又看不惯断袖的人，却一句也没有说李秉渊的事。
李棣可能也是听小晋子絮絮叨叨的耳朵疼，挥手叫小晋子出去。
他让李啟怀从地上起来，同意了留下李秉渊，但有一个要求，杀了柔嫔，母妃也没了的皇子才更稳妥些。
“我去同皇上说说话，剩下的事便你下去吩咐吧，就说…柔嫔皇上下毒，使皇上龙体受损。三皇子为夺权残害手足，杀死四皇子又想对本王下手，本王不得已只得清君侧，就这样安排下去就行。”
李啟怀出来后抬头看了一眼天上的月亮，月色很美，只看月亮时候觉得每天都是一样的清朗而美好，实际上一低头便都是淤泥。
李啟怀出来吩咐小晋子去传令保护李秉渊，又下令去给柔嫔送去毒酒，这才有了李秉渊处的后续。
不一会儿侍卫来传话李秉渊跑出去了，李啟怀便猜到，他去找柔嫔了。
他还没做好准备去见李秉渊，不知道李秉渊会如何想他，也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此时他却也担心李秉渊受牵连，还有为母妃的事情难过，管不得那许多，一路小跑着去了后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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