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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1 章


  刘二壮看着精气神十足的社员,  心里对嫂子竖了个大拇指,高高兴兴的跟着一起来到修渠的地里。
  
  水渠正巧修到了平安庄和小庄头(生产队名)相接的地方,还差不到大半里地的光景就能接通。平安庄这边剩下的明显比小庄头要多,  夏菊花不由问刘二壮:“他们比咱们修渠的人多?”
  
  刘二壮被问的脸上发烧:“各队都是三十个人的修渠队,  这两天我有事没盯着,  所以进度……”
  
  明白了,  夏菊花不用刘二壮再说下去,  看向扛着铁锹、锄头的社员,  刚想说话,  小庄头干活的人也来了。两个生产队离得近,  以前夏菊花没少跟着男人们一起修渠,他们也都知道平安庄有一个夏小伙。
  
  见今天夏菊花又出现在修渠的队伍里,小庄头生产队队长李大牛远远跟刘二壮玩笑:“二壮,你们生产队男人干活不行,又把人家夏小伙支使来啦。”
  
  平安庄修渠的人被嘲笑,脸上都不大好看,刘二壮没好气的对李大牛说:“胡咧咧啥呢,我嫂子现在是我们生产队的队长了,当然得来看看渠修成啥样了。”
  
  “啥?夏小伙成了你们生产队的队长,  你们生产队没男人了吗?”李大牛不信的看着夏菊花:“她一个女人,  再能干还能把你们老爷们都比下去?还是你们知道修渠修不过我们,  怕评比的时候丢脸,  才让个妇女来顶包?”
  
  小庄头的人都哄笑起来,  平安庄的人气的脸都黑了。夏菊花一直看着说话的李大牛,人认识,  没说过话,  咋说话这么难听呢?
  
  李大牛被看的有些不自在,  冲夏菊花乐了一下:“那个,嫂子我不是那个意思呀,就是跟二壮开玩笑呢,开玩笑呢。”
  
  夏菊花又看了他一眼,没搭理这个茬,让李大牛更觉得下不来台了。想再说两句,人家夏菊花的声音难得提高了一点,对着自己生产队修渠的人说:“老少爷们,人家小庄头的人看不起我们,我觉得没错。谁让人家的渠比我们修的快,咱们也只能听着不是?”
  
  “娘,你别说了,我今天豁出去了,拼命也跟小庄头的人一个时间修完这块渠。”刘志双在人群里喊了一句。他得喊,得让他娘知道自己支持她当生产队长。
  
  夏菊花心里觉得好笑,脸上的表情就有些惨,说出来的话则是惨中带着硬气劲:“可是我夏菊花不想往后老听这话,我这辈子干活上都没让人这么笑话过。今天就算是不给我记工分,我也要跟大伙一起修渠,我还就不信了,咱们平安庄人干活都不惜力气,还能让小庄头一直看不起我们。”
  
  “嫂子。”刘二壮羞愧的快把头扎进渠里了,要不是他这几天光顾着家里头的事儿,没跟到渠上看着,那几个滑头也不敢磨洋工,拐带的本来好好干活的人进度都慢了。
  
  同样是记十个工分,凭啥滑头的能偷懒,别人要一刻不停的干活,要偷懒大家一起偷。
  
  刘二壮羞愧,其他人脸上也臊得慌,他们一群大老爷们,真要是得让夏菊花带着才能干得过小庄头的人,还是男人吗?
  
  是,夏菊花的外号叫夏小伙,可她该是个女的还是个女的。没听李大牛说他们要让个妇女顶包吗?
  
  孙招弟的丈夫陈冬生因自己媳妇跟夏菊花说得着,不忍心看着夏菊花大冬天真跟着男人们一起下渠,高声说:“队长,咱们平安庄的爷们都不是让人看笑话的人,你不用下渠,我还就不信了,小庄头总共才比咱们多挖了几锹,大家伙铆铆劲,今天追平他们。”
  
  “对,追平他们!”平安庄人应的那叫一个整齐,把对面抽着烟等着看笑话的小庄头人吓了一跳。听明白一安庄人喊的是什么,都哈哈笑了起来。
  
  别看只差大半里,那渠想挖好可不是从这头走到那头就完事儿。深两米、宽三米三的土方,全凭一锄一锄的刨、一锹一锹的挖、一筐一筐的担。
  
  平安庄人光有心劲就能让渠自己豁开,土方自己从地里跑出来?李大牛乐呵呵冲夏菊花喊了一句:“夏队长,这光说不练可没劲呀。”
  
  刘志双把锄往渠底一扔,人跟着扑通一声跳下去,夏菊花心里一激灵:“老二?”咋说跳就跳呢。
  
  “娘,我没事。我倒要让小庄头的人看看,咱们平安庄爷们是不是光说不练。”
  
  扑通,刘志全跳到渠底。
  
  扑通,扑通,刘二壮和陈冬生跳了下去。
  
  扑通、扑通、扑通,刚才还站在渠边上听夏菊花说话的人们,一个接着一个都跳到渠底,不用谁给划分地段,自己沿着昨天挖的边际,疯狂的刨、挖、装……
  
  夏菊花的心热了,她看了一眼李大牛,笑了:“好,李队长,今天咱们两个生产队就练一练。”说完,支起斜放在土堆上的小推车,一锹接一锹的往柳条筐里装土。
  
  小庄头修渠的人烟还没抽到一半呢,对面的人都不见了,一个个看着李大牛有点愣神。李大牛看着已经拼命干活的平安庄人,气恨恨的把手里的烟往地上一丢,冲自己的社员喊:“都愣着干啥,人家平安庄要跟咱们练练呢,还不快下去挖渠!”
  
  平安庄的人疯了吧,那个夏小伙也没说啥刺激人的话,咋都跟打了鸡血似的说跳下去就跳下去,二话不说的干起活来。跟他们生产队的人似的,能多磨蹭一会多磨蹭一会儿,抽袋烟扯扯蛋,再消消停停的干活不好吗?
  
  想是这么想,看着还在慢悠悠抽着烟的社员,李大牛还是气不打一处来,吼道:“还磨蹭什么,快下去干活。真要让平安庄的人给比下去,咱们就真连个娘们都不如了。”
  
  他吼的声音不小,小庄头的人听到了,平安庄的人也听到了。刘二壮在渠底下向上喊:“嫂子,你回生产队去吧,这儿有我盯着呢。咱们平安庄不缺老爷们,不用你插手。”
  
  “对,队长你回去吧,我们今天非得让小庄头心服口服不可!”挖渠的人一边附合着刘二壮的话,一边疯狂的挖着早就上冻的土地,那进度肉眼可见。
  
  夏菊花听着渠底传来的劝说声,心里无声的笑了:谁愿意干这么重的活呀,她也想轻巧的当生产队长好不好。可是今天是她上任的头一天,不打个样出来以后谁服气她。
  
  正好有李大牛给她的激将法发挥空间,不利用那就是傻子。为了让激将法更加奏效,夏菊花又推了五车土,才在大家一声接一声的劝说下,恋恋不舍的回了生产队。
  
  场院里也是一片热火朝天的劳动景象,领头的竟然是李常旺家的。就见她跑到东说这个扎的不牢实,跑到西说那个苇杆分的粗细不一致,嘴角都有一圈可疑的白边了,还不自知。
  
  夏菊花头一次觉得李常旺家的嘴碎不是缺点儿,乐呵呵的看着她又训斥了两个刚学编苇帘子的人,那两个人竟然还向李常旺家的赔笑脸,才叫了一声:“常旺家的。”
  
  “哎。”李常旺家的一回头,见是夏菊花,训人的嘴脸马上收起来,换成笑咪咪的亲切:“队长你咋回来了呢,渠那边都安排好啦?这边你不用操心,大家学的都认真着呢。”
  
  不认真你那张嘴也不饶人呀。夏菊花郑重的向李常旺家的道谢:“谢谢你替我张罗,要不我真脱离不开。对了,找上五六个人,去烧上几锅姜汤水,给修渠的人送去。”
  
  “咋不美死他们呢。”李常旺家的一听要给修渠的人送姜汤,头一个反应就是那些修渠的占大便宜了:“队长你可不能心软,要不以后他们还不得蹬鼻子上脸呀。”
  
  夏菊花笑咪咪看着跺脚的李常旺家的不说话,李常旺家的脚就越跺越轻,最后不安的停下了。夏菊花轻声说:“你家常旺也修渠呢。再说这大冷天的,咱们这些人也跟着喝点儿暖和暖和。”
  
  “那去谁家煮,姜谁出,烧的柴火算队里的还是白用人家的?”李常旺家的就是李常旺家的,换个人都不好意思直接问出来。
  
  夏菊花既然说要煮姜汤,这些事儿就早打算好了:“去我们家还有招弟家一起煮,正好我们两家挨着方便。姜就先用我们家的。”
  
  “啥?”李常旺家的看傻子一样看夏菊花:“说你实在,你咋还真犯起傻来了。别人当生产队长都往家搂点儿东西,你咋净想着往里搭东西呢。”
  
  夏菊花又笑咪咪看着李常旺家的不说话了,把人看的没脾气,叫上孙招弟又招呼几个编帘子太力巴的人,一起去煮姜汤了。
  
  场院这儿就由夏菊花自己看着。她的声音没有李常旺家的高,嗓门没李常旺家的大,跟谁说话谁都得凑近点认真听,效果反而比李常旺家的高声大嚷来的好。
  
  慢慢的新来的妇女们都发现,夏菊花并不是印象中那么不好接近,跟她说话就不那么加着小心,问出来的问题也多了起来:“队长,编这么些帘子干啥用?”
  
  “队长,我这手艺,能跟着你们一起编席吗,哪怕少记两个工分呢,也比一冬天在屋里啥也不干强。”
  
  “队长我从前不会编席,是不是多编帘子就能跟着学编席了?”
  
  七嘴八舌的,让人不知道先回答哪个问题好。夏菊花一边手上不停,嘴上尽量只解答跟编苇帘有关的问题,直到那边姜汤煮好,先送一锅到场院,她才直起身来,招呼着大家一人先喝一碗。
  
  “常旺家的你跟大家先编着,估量着够把场院围起来就不用编了。”夏菊花要带着人去给修渠的人送姜汤,走前交待了李常旺家的一句。
  
  “李嫂子,队长的意思是不是这苇席是给场院编的?”大家伙都有些不敢相信。
  
  李常旺家的一拍自己的大腿说:“肯定是呀。我就说吧,让夏菊花当队长,对咱们妇女肯定有好处。往年咱们也在这场院里编席,四下来风嗖的伸不出手,谁管咱们来着。人家夏菊花头一天就想着给咱们编苇席挡风,哪怕头顶凉点儿,我心里咋觉得这么热乎呢。”
  
  谁心里不热乎呢,喝着姜汤的修渠人,一个个心里也热乎乎的呀。这个生产队长算是选对了,就得女人来当生产队长,干活多少在其次,后勤保障的就让人放心。
  
  人家夏菊花都做到这个份上了,要是大家还不拼着命挖渠,万一大队说平安庄渠修的不过关,要把夏菊花拿下来,以后还能有姜汤喝吗?!
  
  没的说,大家喝完姜汤,比喝下一碗酒还长力气,放下碗又一个接一个跳下渠底,接着拼起命来。
  
  对应的小庄头人就不是滋味了,不时有人看一眼李大牛,叹一口气,有气无力的踩一脚铁锹或是挥一下锄头。李大牛这个气呀,这个夏小伙咋想的,就你能,还煮姜汤,这是收买人心!
  
  愤愤的刨了一下邦硬的土,李大牛往手心里吐一口吐沫,心里恨恨的想:我看你能煮几天姜汤。
  
  夏菊花想到给修渠的人煮姜汤,是因为自己上辈子冰天雪地修渠的时候,就盼着能喝上一口姜汤暖和暖和,可没想到被小庄头的人攀比。
  
  等到送汤的妇女们走了,夏菊花没跟着一起回生产队,而是接着推起土来。李大牛上来抽烟的时候,见夏菊花推起土来都不带歇气的,心里也服气她能干。夏菊花越是能干,越让李大牛觉得,自己这个当老了生产队长的人被她比下去了,心里的别扭劲就别提了。
  
  “你这是咋分配的活,咋就你一个人推土呢?”李长顺背着手过来检查两个生产队修渠情况,正碰着夏菊花推土,满脸不高兴的问。
  
  他心里想的是,妇女当生产队长就是不行,看这活分的,这么多的土一个人能推得过来?当生产队长光自己能干可不行,还得会分工才行。
  
  夏菊花抹了一把汗,向李长顺笑了一下说:“他们要先把渠挖完了再统一推土,怕我在渠底下碍事不让我下渠。我想着自己能推两车就推两车,到时候他们就能少推两车。”
  
  实在朴实的话,让李长顺所有的训斥都噎在嗓子眼里说不出口,渠底下的人却听到了两人的对话,刘二壮仰着头看着李长顺的裤腿说:
  
  “大队长,我嫂子就是个闲不住的,我们早让她回去她都不听。你放心,我们今天就能赶上小庄头的进度。”
  
  “屁。你们跟小庄头这两天都差……”李长顺说不下去了,他只是半天没看两个生产队的进度,突然发现平安庄竟然真快赶上小庄头那边挖的了。
  
  这让李长顺有些不敢相信,毕竟进度是一天一天落下的,平安庄用半天的时间就追上了?别是放松了质量糊弄事儿吧。
  
  李长顺的眼睛挑剔的看向平安庄新开出来的渠——他干大队长的时间快二十年了,带人修渠也不是一天两天,谁想在质量上糊弄他,一眼就能看出来。
  
  可是平安庄今天新挖的渠,不管是深度、宽度还是平整度,就没有一样不合格的,再挑剔的眼睛也不能昧着良心说不好。昨天平安庄的进度还跟蚂蚁爬似的,今天就坐飞机了?不是疯了吧。
  
  不管疯没疯,人家活干的漂亮,不表扬也不能继续批评。李长顺中气十足的吼了一声:“李大牛,你们生产队的人没吃饭吗?”平安庄没问题,那有问题的就是小庄头,李长顺不客气的点了李大牛的名。
  
  李大牛也很委屈呀,要不是怕没面子,他都想问问平安庄的人是怎么想的,那么卖力气的挖渠,还能多记几个工分是咋地?
  
  不管是李长顺还是李大牛,都忘记这个年代虽然要求人们一大二公,可是人终究是有血有肉有感情的,也需要关心和温暖,而夏菊花在冷冰冰的机械劳作之中,给了他们温暖,他们当然要用朴实的劳动给予回报。
  
  就这样,平安庄的人在小庄头人继李大牛之后被李长顺骂了一顿,士气低迷的衬托之下,干劲越来越足,恨不得中午饭都不回家吃,想接着挖渠。
  
  还是陈秋生过来告诉大家,夏队长说了,挖渠不是一天能挖成的,大家要做好长期抗战的准备,不能一时图快伤了身体。这下子平安庄的人回去吃饭倒象打了胜仗一样,脚下轻的踩不住地。
  
  他们走后,李大牛悄悄过来看了一下挖好的渠,跟李长顺的感觉一样一样的:平安庄的人疯了。
  
  疯了的平安庄人不止有挖渠的,还有编苇帘子的妇女们:她们可都听李常旺家的那张大嘴巴说了,大家喝的姜汤都是人家夏菊花自家出的,连煮汤的柴火也是从夏菊花家抱的!
  
  于是夏菊花计划里应该一天才能编好的苇帘,竟然半天的时间就编好了,让她笑也不是恼也不是。
  
  不过既然编好了苇席,夏菊花就重新分配了下午的活计:从往地里运肥的男人中抽出十个人来,帮着打桩子围苇墙,务必四下里将场院给围的严严实实。这样妇女们再在场院里编席,好歹能挡住直接往身上吹的风,手能伸出来干活。
  
  妇女们见苇帘子真的用到了场院,自然一迭声的把夏菊花夸了又夸,夸完夏菊花还不忘夸一下自己的眼光好,要不咋最先提出选夏菊花当生产队长的,不是男人而是妇女们呢。
  
  平安庄的男人们:你们说的都对,你们总有理。
  
  被大家夸奖的夏菊花,此时并不在平安庄,她又来到了公社,还不是一个人来的,而是被刘力群带着直接进了公社的办公地。
  
  说是公社的办公地还不太准确,应该是红小队的办公地才对。红小队队长见来的人竟是夏菊花也是一愣,夏菊花只好自己先跟他打招呼:“夏队长,又见面了,我是来接刘四壮一家回平安庄的。”
  
  “刘队长,我们红小队要求平安庄生产队和平安庄大队干部来接刘四壮一家,是为了交待刘四壮一家回生产队劳动改造的具体要求,你带个妇女过来干什么。”红小人队长理都没理夏菊花的招呼,不客气的冲刘力群嚷嚷起来。
  
  刘力群的脾气说不上多好,可是面对红小队的混人也不得不忍着气说:“夏菊花同志现在就是平安庄生产队的队长。”
  
  “她?”红小队队长笑了,都不正眼看刘力群,直接不屑的问:“平安庄生产队没男人了,让个妇女当生产队长?你们大队也由着他们生产队胡闹?”
  
  夏菊花被他轻视,嘲笑,一点儿不自在或是羞愧的表情都没有,好脾气的说:“夏队长,老人家教导我们说,妇女能顶半边天,歧视妇女是不遵从老人家教导的表现。”
  
  软绵绵的语气,得到了炸雷一样的效果,红小队队长眼珠子都气鼓起来了,却不敢说老人家说的不对,气哼哼的冲自己的手下一摆手:“去,把那一家子带上来。”
  
  很快,两个红小队就骂骂咧咧的把刘四壮和孙桂芝两个人推搡进屋,刘志亮和刘红娟倒没人推他们,一脸惶恐不安的跟在后头。
  
  刘四壮的脸上有明显的巴掌印子,孙桂芝嘴角干的裂开血口子,两个人身上的棉袄都扯破了,露出的棉花上面带着草屑。
  
  刘志亮刘红娟身上脸上倒没有被打的痕迹,可是脸脏脏的,一头一身的草屑表明,他们的待遇也没好到哪儿去,而他们的爹娘显然只顾着把自己脸摩挲干净,却没管两个孩子多狼狈。
  
  夏菊花看着木呆呆的两孩子,心里叹了口气,不过没有什么感同身受或是不忍——这两孩子上辈子长成什么样儿,夏菊花很有印象,所以对他们同情不起来。
  
  四口人一进屋,刘四壮两口子先都冲着红小队队长讨好的笑,孙桂芝还扯着破洋铁片嗓子谄媚的问:“夏队长,是不是我举报有功,可以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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