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木槿花落，等不到你
像是要下雨的样子，从郊区开回市区的路上，看得出林兆菀面容有些恹恹，不用问也知道是什么原因。
那个场景，林兆菀自然会想到与优优得了同一种的病的嘉麒。
“要睡会儿吗？你的眼罩还在储物箱里。”康宪扬抬手放下副驾驶座前的遮光板，即使现在外面已经有些阴天，康宪扬这个动作只是想尽力表现出好意，林兆菀自然感觉到了。
当下摆了摆手，“这就快到了，哪有那么困觉……”林兆菀知道自己的脸色中应该有疲惫、恐惧、担忧……独独没有什么让人看来心情好的样貌。
“你以前可是几步路的路程都要眯一觉的。”康宪扬补充道。
“那是……”林兆菀突然刹住了话头。
康宪扬饶有兴趣的转过脸，追问道，“是什么？”明知故问的表情让林兆菀不由心下一滞。
随即更加理直气壮的回复，“那是跟你没话说！”
颇有点破罐破摔的意思，反正康宪扬也看出来了，林兆菀腹诽。
“哈哈哈哈哈……”康宪扬却是爽朗的笑起来，林兆菀被他笑的有些不明所以，“原来康先生喜欢我这样对待你……”
康宪扬有些没明白林兆菀的话中深意，“什么？怎么对待我？”
“就是不给你好脸色！”林兆菀没什么威慑力的瞪了康宪扬一眼。
“那倒不是……”康宪扬表情突然正经起来，“你说以前上了车就爱睡觉，是因为跟我没话说，那……你现在不爱睡了，是不是表示，跟我还挺有得聊？”
这个问题可以说是非常不要脸了。
林兆菀也是这么想的，“康宪扬的脸皮是什么做的？鼓面吗？”
被说脸皮厚的人倒也不生气，逗旁边的人气恼简直有趣极了。
“我陪你一起去看嘉麒吧。”离着医院大概还有两个信号灯的距离，康宪扬开口提议道。
林兆菀起初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时候‘嘉麒’这个话题变成了两个人可以放在台面上探讨的事情了？
不见身边的人回答，康宪扬继续追加了几条理由。
“我毕竟跟他和优优也一起玩耍过，算是半个‘忘年交’……”这话他自己说起来都有些害臊，也是，大着二十好几岁，跟小孩子攀忘年交，康宪扬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就是想去看看嘉麒那孩子。
“再一个，明天咱们都去送优优，嘉麒还小，不能去，他要是求你，你怎么说？”这倒是着实问住了林兆菀。
“你和老唐还有姚茜谁去说都不合适，我呢，也算一技傍身，他和优优还是很佩服我的……”说起自己拿魔方跟小孩子交朋友的方法，康宪扬毫不掩饰自己的得意，“我去说再合适不过了。”
一手扶着方向盘，另一手挠了挠头，大概是真的想不出别的理由来了，林兆菀正准备开口，“对了！”康宪扬突然一拍大腿，“我该去看看老唐了，毕竟他还给我买过早饭……”
林兆菀仔细观察着康宪扬的表情，直到我们见过大场面的康总忍不住开始紧张，“看，看什么……”
“看你是不是黔驴技穷了，看你是不是能凑够十个理由。”林兆菀务必认真的回答。
“啊……需要十个啊……”康宪扬的脑子又在告诉运转了。
“说着玩的，”尽管林兆菀知道康宪扬想要接触嘉麒的目的或许并不简单，但不知道为什么，她似乎没办法言辞拒绝他，或许是因为那血浓于水的关系吧，哪怕是这样无名无分的相见，林兆菀也觉得，对嘉麒是一种补偿。
可笑，但如实。
林宅中的曹茵在空气中嗅到了一丝别样的气味。
一把推开了堵在门口的林兆芸，“妈！妈！你干嘛呀！”林兆芸急急关上了门，留下王妈和刘叔在门口互相干瞪眼，闹不准这对母女间是出了什么事。
曹茵直到进了卧房内的洗手间，掀了窗帘后，最后准备迈向阳台。
“妈！”林兆芸可算抓住了曹茵的胳膊，“您这是干吗啊？抓贼呢！”
上下打量了一番林兆芸，“你裙子怎么脱在客厅？”曹茵开口就问住了林兆芸。
要说闯祸，在校时林兆芸也不是什么品学兼优的好学生，每每都是回家来如实告诉曹茵，曹茵再帮着她瞒过林岳，私下里解决好。
倒不是林兆芸没想过瞒住曹茵，只不过每次想要撒谎的时候，编了一个小时的谎话才开了个头，就被曹茵识破了，索性就省去了麻烦。
“我生气啊！”林兆芸往床上垂头一坐，“爸就这么不计较了，我也不是要为林兆菀出头，我是气不过甄小曦那等货色也能进康家的门，我难道比她还差吗？”
曹茵审视的目光继续在林兆芸脸上停留着，说不上为什么，她总觉得这间屋里，还有另一个人，或者说，方才还有一个人。
直到林兆芸抽抽搭搭的哭了起来，曹茵才停止了猜测。
“行了，在家哭有什么用，有本事去康宪扬面前哭。”一路提心吊胆的曹茵眼下是没什么好话来哄林兆芸了，果然，听了这话，林兆芸哭得更凶了。
耳尖的曹茵听到楼下似是有响动，忙开门喊道，“是谁回来了？”
王妈高声回答，“是小周，说是林先生有宴请，不回来吃饭了，这孩子路上抛锚了，刚修车回来，这一身汗……”
林兆芸的低垂着头，脸上满是泪痕，不时伸出手抹泪。
“你屋里这什么味儿？也不开窗透透气。”曹茵说着便打开了通往阳台的门，仔仔细细打量着阳台上的每一处，直到走到欧式围栏旁，向下望了望。
的确没什么异动。
床边上的林兆芸抱膝坐着，脸上的表情看不真切，哭声断断续续，眼角余光却是一直在注意着曹茵的动静。
“妈，你干吗去？”看着曹茵要往洗手间去，林兆芸突然抬头喊住了她。
“上厕所啊，去厕所能干吗？”林兆芸的大动作没有逃过曹茵的眼睛，当下进到洗手间，立刻反锁了门。
环视了一周似乎一切如常的洗手间，曹茵最终把目光锁定在垃圾桶内。
皱了皱眉，打开了洗手间，拿着旁边的马桶刷在里面翻了翻。
没有曹茵害怕出现的东西，但是林兆芸打开门的时候，那扑面而来的味道……的确像是男人的……
虽然这个猜测非常莫名，但是今天上午发生的一切不够莫名吗？
车子抛锚？
曹茵决定还是下楼去问问小周。
“妈，你一上午去哪了？爸真的不回来了？你帮我想想办法嘛……”眼看着曹茵出了洗手间直接向门外走去，林兆芸一下子跳起来抓住了曹茵的胳膊。
曹茵脚下步伐丝毫未停，“去你汪阿姨那里打牌，我不是说过了吗？你没听王妈说小周捎信来了？”
眼瞧着林兆芸跟着曹茵已经走到了楼梯拐弯处。
“你这是穿的什么？就穿这个下楼？害不害臊？”
林兆芸这才注意到自己身上胡乱套上的吊带睡衣，当下松了曹茵的胳膊，急急跑上楼去。
糟糕，小周肯定要露出马脚。
林兆芸回了房，关门落锁之后，又小心翼翼的打开房门，侧耳听着楼下的动静。
“嘉麒，看看谁来看你了……”林兆菀有些无奈的介绍着紧随其后的康宪扬。
愣神朝向门边的嘉麒眼里有了些神采，“妈妈！魔方叔叔！”
“乖孩子，”林兆菀上前搂住嘉麒，身后的康宪扬却有些局促，与之前不同，这次是林兆菀带着他来的，虽然没有什么特别正式的介绍，他还是有些紧张。
没有探望过在医院生病的小孩子，康宪扬在半路上不顾林兆菀的阻拦，在一家进口超市买了许多零食、水果、奶制品，就差再买一束鲜花了，标准的成年人之间走人情的探望方式。
身后的人半天没说出来一个字，林兆菀有些无奈，“还愣着干吗，当门神呢？”
康宪扬听到才将手中满当当的东西放在墙边，笑着走到嘉麒床边。
“魔方叔叔……”嘉麒看到康宪扬便不由自主的想到了优优，“优优她……”
小孩子念着，嘴巴一瘪，两颗豆大的眼泪就滚了出来。
“好了好了……”康宪扬不知怎么的，看这孩子哭，心里生疼，却也没有哄小孩的经验，只是反反复复的顺着嘉麒的背，嘴里不断的说“好了……好了……”
不知道是康宪扬的手掌有什么魔力，还是这两个字开了光。嘉麒哭了一阵子，渐渐停了下来，还在抽抽搭搭的间隙，努力在说着什么。
“魔方叔叔……你，你帮我……把魔方，带，带给优优吧。”嘉麒指着床头的两个魔方。
“好，是这一个吗？”康宪扬指着其中一个。
怀里的小孩摇了摇头，“这两个，”顿了顿，“我也不玩了。”
窗外的庭院里，木槿花簌簌落下。
三月已过，等不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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