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戴喻与神（十八）
足球滚到地上，施恩神捂住鼻子，躬身往后退了一步。
弯下腰不到两秒钟，不远处的篮球场上又有人隔空喊了一声，不知道他们怎么打的篮球，橘红的球体在半空中划出一条亮眼的抛物线。
为什么又是朝着他们这里来？
戴喻锁定它，几步助跑起跳，双臂伸得老长，可他的身高不够，篮球堪堪擦过指尖，还顺势往上挑了一下，原本不会砸到施恩神的球，这下咚的命中他的后脑勺。
“……”
感觉做了多余的事情。
把篮球传回去，他回到施恩神面前，拍他的肩：“你还好吗？”
对方压着口鼻，声音含糊不清，随后抬头：“区区小伤，不会对我造成什么有形的伤害，就是置换气体的地方有水魔法发动的迹象。”
戴喻有点无语，水魔法啊……
眼前的男生鼻血横流，钻出指缝，滴滴答答地不断流出来，整只右手都是夺目的红。
这确实不是什么“有形的伤害”，戴喻心想。
“把头仰起来，保持这个角度。”戴喻抬起他的下巴，拉过他的手让他捏住自己的鼻子：“捏住鼻翼上面一点的位置，这里。”
“介样偶就么霸花鸡西攻气既反了（这样我就没办法进行空气置换了）。”施恩神说。
“神连憋气都做不到吗？坚持一下。”戴喻揪住他的衣服下摆：“我现在带你去医务室。”
还没下课，教学楼的走廊空空荡荡的，不断有念书的声音从教室里传出来，陪伴他们回响的脚步声。
上了三楼，出楼梯右转第三间，戴喻拉开医务室的门，这里消毒水的味道不像医院那么重，还是隐约有一点的，有些刺鼻。
“老——”他只起了个头，就把“师”字咽进喉咙里。
医务室收拾得干干净净的，老师没有在这里。
戴喻心想估计是去吃饭了。
他往里面扫视了一圈，拽了拽施恩神，拉他进来：“老师不在，我先简单帮你处理一下吧。坐这里。”他把桌子下面的椅子抽出来，放到对方身后。
他先从医药柜右侧的小型冰柜里拿出一个小冰袋，给施恩神。让他松开手指，用冰袋代替压住鼻梁。
冰块的寒意挤走了鼻子周围的痛觉，甚至连知觉都感受不到了，只有冷。施恩神说：“这个冰结魔法的威力是我没有想象到的，竟然能穿透护身结界直接攻击我的本体，绝对零度？”
没理会他中二病，戴喻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敷个十五分钟左右就可以止血了。”
又转身从医药柜里翻出了红药水、酒精、绷带、棉签和几片创可贴。
重新回到施恩神身边，他拆开医用棉签，用酒精沾湿，给对方擦破皮最严重的右手先消毒。
因为酒精对伤口的刺激，施恩神嘶了一声，手下意识地往回抽：“灭却水对仿照的血肉之躯有侵蚀效果，负面状态增加，每005秒减少一点虚空能源，这样下去，再过三十分钟，我将因为能源耗尽，导致可持续行动力不足而死亡。”
“……”戴喻皱了皱眉，把他的手拽回来：“别动，很快就好了。”
之后施恩神还算老实，就是涂酒精时忍不住要嘀咕几句负面状态。
抹完红药水，严重的地方缠上绷带，细微的伤口用创可贴盖住。
给对方右膝最后的小伤口贴上创可贴，戴喻呼了口气，站起来，抹了抹头上的汗：“好了。”
施恩神拿着冰袋敷鼻子，只能仰着头，举起手臂看了一眼。赞许地点点头，对戴喻说：“不愧是我的契约者，基础治愈术相当熟练，若强化至等级八，以后可以为我统治世界的计划贡献一份力量。”
因为仰着头，施恩神看向戴喻时，下巴挑起，眸子向下，下巴挑起，给人一种用鼻孔对人，对对方不屑一顾的高高在上。
看到他这副模样，戴喻的脑回路突然拐向了一个奇怪的地方：
网上说，从下往上看一个同样低头看自己的人，会发现对方与正脸完全不同的一面，非常丑。但施恩神完全没有给他这种感觉，反而相当眉清目秀，很是好看。
好看？
想法冒出来的瞬间，戴喻产生了一个疑问。
回到操场前，他们先去自动贩售机买水。
可惜的是学校的自动贩售机没有施恩神想要的百事可乐。
于是，他站在自贩机前陷入了纠结，与其说是纠结，不如说是中二病犯了——
把手放在自贩机上，屏息凝神：“魔力渗透·基本解析开始。”
沉吟片刻，伸出食指快速地按动自贩机的按钮：“下上、右左、上上下、下下上、左左右，最终式结成，ba选择——”
最后一次同时按下两个按钮，然后看向内置显示屏：农夫山泉。
他啧了一声：“无机质水，pass。”按下旁边的按钮，罐装雪碧，“就决定是你了，次级欧塔库圣水。”
“来吧，我忠诚的契约者，连接你的宝库终端。”施恩神敲了敲弹出的收款码，招呼戴喻过来。
戴喻：“……”
恍然间就明白了网上冲浪时，网友说的尴尬得用脚趾抠出三室一厅的感觉，他现在何止想抠出三室一厅，简直想抠出一座1:1的故宫。
他往左右两边看了一下，确认没有经过的同学或者路过的老师后，拿出手机付款。
果然不能呆在施恩神身边。
这个想法更加坚定了。
来到操场，施恩神迫不及待地要找高阳成麻烦，但羽毛球场那边，高三一班的同学早就不在那里了。
暂时失去目标的施恩神绕着跑道往前走，视线挨个扫过操场上的同学。
因为非人的关系，他的视力极好，哪怕站在直线距离最远的环形道一端，都能看见另一端抱着奶茶和小姐妹们嬉闹的女生脸上的笑容。
戴喻跟在他的身后，矮小瘦弱的身形与他高挑欣长的身量产生鲜明的对比，一前一后走着，仿佛是对方的小跟班。
戴喻倒没有注意这么多，他正在思考如何在不会对自己或对方产生伤害的情况下，与对方拉开距离，可以的话，最好是井水不犯河水的那种距离。
其实脑中已经想出数种方法，但束缚戴喻执行的有两个方面，一是施恩神帮了他的忙，他不好意思；二是根深蒂固的问题，他不敢。
妥协迎合是已经打进骨髓里的事情，一时之间难以改正。
除此之外，他还有一件在意的事情——
“小心！”足球场那边传来呼惊呼。
捕捉到球的轨迹，在它即将撞上脸的瞬间，施恩神甩了一个弧度极大，一不小心就会扭到脖子的头，撞回了那颗球。
算上这颗，这已经是施恩神重新回到操场，不过短短五分钟的时间，这已经是砸向他的第三课球了。
加上之前的两颗，不得不让人怀疑他是不是在身上装了只会吸引球类的磁铁，每颗球都争先恐后地往他身上凑。
刚想到这里，一颗白色的小球毫无征兆地掠过戴喻的耳侧，他甚至都听到了咻地声音。
啪，那颗球就如被无形的引力吸住一般，撞在了施恩神背上。
看上去就很疼的一下，他却表现得就像被挠了似的，疑惑地转身捡起那颗球，张望着寻找它的主人。
“啊啊啊！！”一个急得满头大汗、拿着棒球棍的学弟跑过来，“对对对！！！”停下脚步，一阵急喘：“对对不起，学长，你们有没有受伤？真是不好意思！”
“没事，这种程度的攻击根本无法穿透我的护身结界。”施恩神把球丢给学弟。
学弟懵了一下，道谢之后离开。
戴喻收回停下学弟背影的视线，这绝对算是诅咒了吧，忍不住问：“你是不是经常被球砸？”
施恩神认真地想了想：“嗯……也没有吧。”他举起缠绕绷带的右手：“只是靠近球状物巡回力场时，精灵会被这家伙吸引，做出攻击的行为。”
“精灵？”
“是的，你们人类世界里的每一颗球，不管是什么类型的球，里面都寄宿着来自虚空世界的精灵，这些精灵在未曾来到人类世界时，是德拉贡德·凯撒的食物。”
德拉贡德·凯撒。戴喻记得是施恩神说过封印在右手里的最强之龙。
“精灵对德拉贡德·凯撒恨之入骨，发现它被封印了，为了复仇才会对我进行攻击。但由于人类世界的虚空能源过于稀薄，它们只能在球状物巡回力场借助人类的力量活动。”
“这算，嘿呀！以此身封印恶龙的代价吧。”说着，施恩神又拍开了一颗袭击自己的篮球。
“意思是你只要在球场附近就必定会被球砸吗？”过滤掉那些无用的中二设定，戴喻提炼出问题的核心。
“是的。”施恩神点头。
这不是很危险吗？戴喻心想，自己应该不会受到波及吧。
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两步，与施恩神拉开距离。
“没关系，”仿佛被施恩神读取了心思般：“精灵的攻击只会针对我，但不排除误伤的可能。不过别害怕，我会展开防御结界保护你的，要对神明大人保持信赖之情。”
比起信赖，戴喻觉得还是很施恩神保持一定距离会更好。
“对了，我想起来，”施恩神突然停下，转过身来：“之前我和那家伙在熔岩战场对战时，你喊我什么——”最后一个音还没完全从喉咙里钻出来，施恩神的眼睛定格在某处。
“目标锁定，暗面使控制者，邪气污染指数s级。”
他看到了高阳成。
高阳成在跑道外侧的锻炼器材那儿，和一众男生比赛引体向上。
一群人有说有笑的氛围在戴喻和施恩神靠近之后，顿时变得紧绷起来，有种一触即发的紧迫感。
徐凯最先冲在前面：“你们来干什么？”
施恩神的目光掠过他，停在高阳成身上，下巴挑起，仗着身高的优势，看人时有几分居高临下的意味：“我来索要胜利者应得的战利品。”
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他语速偏慢，听起来像是挑衅，极其狂妄。
马上就有为高阳成抱不平的男生跳出来。
“你他妈就赢了场比赛就蹬鼻子上脸啦？”
“班长不过是放水让你赢的，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吗？”
“想让班长给你道歉，配吗？”
一石激起千层浪，周围的男生个个站出来，誓要拥护高阳成到底了。
“这与是否相配毫无关系，愿赌服输，这不是你们人类所坚定的美好品格吗，现在要成为背弃善良品性的渣滓了吗？”施恩神对他们的怒火不予理会，继续挑拨他们的情绪：“果然是被暗面使控制的家伙会干出来的事情。”
“你说什么呢，狗东西！”
自然有人被挑起来了，他正准备说下一句。
“好了，没有必要生气。”高阳成站出来。
含着笑意的眼睛对上施恩神，对他的恶语相向不觉恼火：“我当然愿赌服输，现在就去大礼堂，我会诚恳地向你道歉的，戴喻同学。”
他故意强调了“诚恳”二字，并向戴喻那里看了一眼。
这一瞥，看得戴喻心里发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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