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线索
妇人走后，宋清凌拿起干饼给自己倒了一碗茶，见那玩沙土的小孩看着他，确切地说是看着他手里饼，且目露馋意，他朝小孩挥挥饼道，“要一起吃吗？”
小孩丢掉沙土，站了起来，手在衣服上蹭了蹭才过来，规矩地站在宋清凌面前，两手并拢伸在胸前，眼睛里尽是期待，等着宋清凌分他干饼。
宋清凌将一个饼掰成两半，把大的那一半分给小孩，拍了拍身边的凳子，示意小孩儿坐在他旁边吃。
“小狗儿？”
小孩儿闻言侧头看他，牙齿咬着干饼，眼睛里透着疑问。
宋清凌温和笑道，“我刚才听见你娘管你叫小狗儿。”
小孩点了点头。
“你们村的人刚才将我误认成贼的时候，说你们村最近总是遭贼。”宋清凌观察小狗儿神情道：“你能和我说说吗？”
小狗儿看着他。
“你也看见了那块白玉，实不相瞒我身上还有不少类似的宝贝，我总要多操点心，防着那些盗贼，所以……能和我说说吗？”
“那好吧。”小狗儿点了点头，说了起来。
原是最近一个月，他们村子都不太太平，总是有人丢东西，但大家一开始丢的都不是贵重的东西，所以丢也就丢了，最多骂几句，便也就算了，可渐渐的，村子里开始丢贵重的东西了。
“比如，我娘的凤头钗，比如，张阿爹家祖传的平安锁。”
“而且最近丢东西的人家也越来越多了，我娘那个凤头钗是我娘的嫁妆，她可宝贵了，藏的仔细，直到丢了我才知道我家墙里有个洞，我娘就将凤头钗藏在洞里，而且每天都看，可是忽然有一天就没了，我娘发了好大的火，最近也总是发脾气……”
说到这里小狗儿叹了口气，饼子也不啃了，像个小大人似的眉毛眼角耷拉着，想是想到因为凤头钗的事情，最近家里“日子”不好过。
“大哥哥，还好你今天来了，不然我娘还不知道要伤心多久。”
宋清凌揉了揉小狗儿有些乱蓬蓬的头发，轻轻嗯了一声。
“你和哥哥再仔细说说村里都丢了什么东西，你们不是那贼是修士吗？哥哥也是修士，没准儿能帮你们抓住小贼。”
“真的？”
“真的。”
“不过，哥哥，我知道的也不多——”
“没关系，我只是需要多一点信息，你知道多少说多少就好。”
“那这样的话，我娘的凤头钗、张阿爹家的平安锁、刘婶的头巾、段哥穿钥匙的麻绳、李叔家的锄头头、王叔家的秧苗——”小狗儿掰着指头说道，“嗯……还有柳爷爷坟头的柳树被人扯走了好多柳条……我知道的就这些了哥哥。”
凤头钗、平安锁、头巾、麻绳、锄头头、秧苗、还有坟头柳枝？？？
这些东西之间能有什么关联？？？
宋清凌沉思了一会儿，将最后一块干饼塞进嘴里咬碎后，端起茶就着咬碎的饼渣一起咽了下去，很噎。
“还有干饼吗？”
又吃了一块干饼，宋清凌才半饱，但见小狗儿还在啃他给掰的那块，他有些不好意思再要。
于是站起来拍掉手上的残渣，拍掉衣服上的灰尘。
“藏凤头钗的洞在哪里？能带我去看一下吗？”
宋清凌随着小狗儿进了里屋，脱了鞋，上了床，爬到床里侧枕头边，只见他敲了一下墙壁，有一块砖松动了，他拿着砖晃动几下，将砖拿了下来，砖里面便是空的，宋清凌比了比，比他手掌要小一点。
宋清凌看了小狗儿一眼，只道让小狗儿将砖放回去，乖乖待在家里，而他……
“我出去一下。”
宋清凌去了坟地，使用隐匿的法阵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一般在村子里，自家人都是埋在自家地里，宋清凌偷听村民讲话，找到了柳家的坟。
柳家的坟很好认，一块地里只有一个坟头，坟前约莫七米高的柳树垂柳蓬茸，宋清凌在柳爷爷坟双手合十拜了拜，道：“冒犯了。”然后站在柳树下观察柳树。
柳枝纤长，他站在树下，几乎要被垂下的柳枝包围，宋清凌伸出一只手抚上片柳条，触手细腻温凉，再看那粗壮的树干，心里嘀咕了起来——十年的柳树。
宋清凌掐掉一片柳叶，柳树飒飒，像是有所察觉，又像恰好清风乍起，带起柳枝飘动。
风停，声止。
柳叶捏在手里，正面反面与平常的柳叶无不同，宋清凌将柳叶放在怀里，走在田埂上，看见三三两两的男子坐在田埂上话家常，他们身边竖着躺着农具。
“你说最近这日子真是不太平，咱们村里没剩几户人家被偷了。”
“是啊，老赵头运气真是好，就他们几家没被偷过，我听说赵家嫂子整日里不离家，守着家里那些东西。”
“守着有什么用？该丢还不是丢？哪家人在丢东西之前没守过？该丢还是丢！”
“守着些还是好……”
“其实要是不丢些贵重东西倒是无所谓。”
“唉……”
“唉……”
“唉……”
几个人在一起唉声叹气。
宋清凌听了一耳朵就走了，原来还有人家没有被偷过？
越过一家门户，宋清凌惊奇地发现人家后面还有山丘，几个山丘连接在一起，此起彼伏，看起来像是几个挨在一起倒扣着的碗。
宋清凌眯了眼睛，朝山丘去了。
等下来的时候，他兜里多了许多紫黑色的植物果实。
宋清凌在村中闲逛的时候发现村中小孩不少，若是想要信息又不想被人忌惮，最好是从小孩入手。
远远地宋清凌看见几个小孩在两户人家中间的街道上打闹，直到他走过去，小孩们也没有注意到他，他蹲在路边看他们打闹，听他们说说笑笑，偶尔从口袋里拿出一颗的山捻子剥皮吃，吃完果芯便吐在路边草丛里，果皮也是一样。
约莫过了一会儿有眼尖的小孩发现不对劲，没有风，但路边怎么有几颗枯草一直在晃动？
他这一注意，宋清凌的隐匿术自然破了。
震惊于突然出现的人，小孩一时说不出话来，只是瞪着眼睛看着宋清凌，眼里尽是不可思议。
宋清凌对注意到他的小孩挥了挥染色的手，并报以一笑，道：“要吃山捻子吗？”
几个小孩同时朝他看过来，眼睛里全是疑惑。
一个小姑娘胆子大些，直接跑到宋清凌面前，大大的眼睛盯着宋清凌笑道，“哥哥，什么是山捻子啊？”
宋清凌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拇指大的山捻子，“呐，就是这个，甜的。”宋清凌递给小姑娘，“剥皮吃，核要吐掉。”
“好甜。”女孩如是道。
一听甜，其他几个孩子开始跃跃欲试。
“哥哥，能不能也给我一个？”
“我也想要！我也想要！”
“我也想要！”
……
“好吃吗？”宋清凌问。
“嗯嗯。”众小孩应道。
“那我们来玩个游戏好不好？”
宋清凌开始了他的循循善诱。
“我这里还有不少山捻子，但是呢，山捻子吃多了不好，所以你们尝个鲜就好，现在呢，我问你们问题，答对的才有的吃，答错的请再接再厉。”
几个小孩七嘴八舌的讨论，他们几个中有年龄大一点的，防着他点，但相对的，这种知道防备他的孩子，知道的坑定就比其他孩子多。
但孩子毕竟是孩子，不像大人想的多，他们判断人的好坏大多是靠感觉，那么其实只要让他们觉得自己无害，他们便会放下戒心，也就方便他行事。
他像着那个最开始发现他，现在站在人群中依旧时不时瞥他的男孩笑了一下，尽量笑的纯良无害。
那孩子一下把连瞥了过去，给他留下一个侧脸……
他……笑的应当是纯良无害吧……宋清凌摸了摸自己的脸。
“我们答应你提出你游戏，你问吧！”是男孩说的，他从人群中出来，站在最前面，像个保护弟弟妹妹颇为负责任的兄长。
男孩站着比蹲着的他高，离的太近，宋清凌仰着头，道：“听说你们村子里常遭贼，我想知道最开始是谁家遭的贼，丢的什么东西？”
“我知道！我知道！是我家！丢的是我娘的头巾！”
小兄长立即回头看了说话的小男孩一眼，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哦……刘婶的头巾……
宋清凌给了说话孩子两个山捻子。
被小兄长护在身后的其他没得到的小孩们开始眼馋起来。
看宋清凌的眼光里带着渴望。
宋清凌觉得成了，面向小兄长又是一笑，问，“第二个遭贼的人家和丢失的东西呢？”
这次也答的很快，是胆子大的女孩。
“是我家！我家丢的麻绳！”
段哥家穿钥匙的麻绳？
“你姓什么？”
“我姓刘！”
也姓刘？
宋清凌将山捻子递到小姑娘的手里，“给你的。”
“第三户被偷的人家，以及被偷的东西。”
……
问完了，山捻子只剩下几个，日落西山，天色昏暗，宋清凌腿也蹲麻了，小孩也散了，宋清凌往小狗儿家走的路上，发现有人跟着他，他往回望，那人就躲着，可躲的又不好，破绽百出的。
“你跟着我干什么？”宋清凌问道。
小兄长显然被吓的不轻，原本十米以外的人，突然一下子从十米之外出现在自己面前，还是自己跟踪的人，是个人都要被吓出心脏病来。
“其实……”
“其实什么？”
“其实第二个被偷的是我家，是我从小带到大的银手镯。”
宋清凌沉默着，从口袋里拿出两个山捻子递给小兄长，并且在心里默默更改，第二件，银手镯，特点从小带到大。
“你不问我为什么不说吗？”
“怕被打？”
小兄长脸有些白。
宋清凌唇边勾起一抹笑，他在问第二件的时候便看见了小兄长那欲言又止的模样，便觉得其中定有猫腻，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小兄长就找上他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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