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兴趣
皇帝对李熠现下的状态十分满意。
齐王世子若真是个学富五车、满腹经纶的才子，他才头疼呢。这样挺好，日后再给他寻一门看似风光，没什么实权的亲事，未来几十年里，齐王府也就翻不出什么风浪了。
于是皇帝才会有此一问，想知道他是否定过亲。
这次李熠没再冲口而出，略微顿了顿，才道：“臣在蓟州的时候，曾经定过亲。”
季庭听了，眼睛瞪得老大，却只能老老实实站在后面，不敢出声。
这人怎么就不拿欺君当回事儿呢？
丁家早就退亲了，他不记得了？
虽说他脑子一阵阵的时常不太灵光，但记性可一直没出过什么问题。但凡季庭随口说句什么，他总能记上好久，冷不丁再给她重复一遍，让她现在都不怎么敢信口胡说了。
这时，皇帝又问：“是谁家的姑娘？”
李熠微微皱眉，煞有介事地回道：“那时候臣还小，记不太清了，只知道是蓟城当地的官家小姐。”
皇帝听说是蓟城的官家，甚是顺心，便不再继续追问了。
季庭在后面提心吊胆盼着李熠能继续说下去，结果他愣是到此为止，没了下文。
直到他们从乾清宫出来，季庭仍在焦心，无奈当着季致远和李弘的面，也不好说什么。
再看李弘，季庭不得不佩服他这份喜怒不形于色的本事。
从乾清宫出来，他像是一点都没受到刚才之事的影响，只和秦公公在门口神色如常地交谈了几句，季庭走得快，没听见具体内容，看二人客气疏离的模样，仿佛只是寒暄。
李弘快走几步，在乾清门追上了季致远等三人。
他神态从容地看着李熠和季庭，笑着开口：
“齐王世子，季公子，咱们也算老相识了，如今可还记得我？”
季庭脸上堆满疑惑地装傻，她绝对不想跟这个人扯上关系。
李熠面无表情地沉默片刻，像是回忆过一番，才说：“三皇子记错了吧，我们没见过你。”
李弘无奈一笑，并没当回事。
他早就听秦公公提过，齐王世子脑子不怎么好使，说话愣头愣脑的，连父皇都不跟他一般见识。
李熠说完，没给李弘再开口的机会，旋即转身跟在季致远身侧，一边交谈一边往乾清门外走。
季庭正要跟上去听听他们在说什么，乍然被李弘轻轻拽了下袖子。
电光火石之间，季庭本能地用力将胳膊抽走，人也迅速挪开一步，和李弘隔开距离。
等她恢复理智时，依然不为自己的反应过度而尴尬，反而一脸戒备地盯着李弘。
李弘先是微微一怔，不解其意，很快反应过来，以为他是因为刚才殿中烫样的事而异常戒备。
当年在蓟城，那个个子矮矮的小伴读，就曾经对想要暗算齐王世子的薛帆露出过这样毫无畏惧的表情。
李弘很难想象，眼前这个英气十足、眉目俊秀的少年，就是当年那个脑袋圆圆，瞪眼、动手都不带含糊的小伴读。
“真的想不起来了？”李弘一本正经地提醒道：“当年咱们在蓟城摔跤，我还输给你了，你可真是对我下了狠手，现在赶上阴天下雨的时候，我这条腿还经常隐隐作痛呢！”
李弘似笑非笑地拍了拍自己的左腿。
季庭心里的白眼翻上了天，暗道这人可真能耍无赖。
自己那时候人小力薄，能把他伤成什么样？他的腿分明是被郊外的捕兽夹夹的。不过要真是因为这一世自己和父亲没有走那条路救下他，导致他的伤情变重，那……还真是老天有眼呢。
想及此处，季庭的表情缓和了几分。
李弘察觉到，问她：“想起来了？”
季庭看都没看他，目视前方摇了摇头，抬脚就走。
李弘想起刚才秦公公的话——去东庑取烫样的时候，李熠没去，从头到尾都是季庭一个人检查的——让他再次燃起了对这个小伴读的兴趣。
他疾步跟上，边走边对季庭道：“你懂的挺多啊……怪不得齐王世子进宫上课都要带着你，确实有你跟着，他比较不容易露怯，能免于为人嗤笑。”
季庭越听越火大。
烫样的事她没有真凭实据，不能凭空指责皇子，但既然他自己拐弯抹角提起，季庭可就憋不住了。
她突然转头，反问：“三皇子的话我没太听明白，我什么地方懂的多了？”
李弘倏然一愣，讪笑道：“能把□□的牌匾‘描’得那样好，又能在御前奏对时毫不慌乱，条理清晰，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季庭不会再相信他的花言巧语，冷着脸再问：“那世子因何会露怯？又凭什么被人嗤笑？”
季庭最讨厌别人阴阳怪气说李熠。
这次李弘没有解释，只是露出一丝不言自明的笑意，似乎觉得这并不需要多说。
季庭压住怒意，一脸正色道：“那些背地里捣鬼的人，可未必真这么想，否则也不会千方百计地先把世子支开了!”
李弘早先就对她的忠心护主印象十分深刻，便不再纠缠于此，转而提起：
“听说你们每十天才进宫一次，这怎么能学得好，用不用我去跟父皇说一声，让你们天天都能来？”
“王府里也有师傅，就不劳三皇子费心了。”季庭直接回绝。
眼看总算走过了景运门，季庭直接告辞，快步往南而去，终于追上了一直频频回望的李熠。
“季大人呢？”季庭问。
“工部事多，先走了。”李熠望着远处仍站在原地的三皇子，“他跟你说什么了？”
“提起蓟城摔跤的事，问我还记不记得他。”季庭难掩厌恶，“可能是太多年没被人打了，浑身难受吧。”
李熠失笑，忽又紧张问起：“他该不会又想让你跟着他做事吧？”
“嗯？”季庭茫然了好一阵才想起来这茬，“你不是连他是谁都记不起来了吗？这么久远的小事竟然也能想起来？”
李熠沉默，既严肃又无辜地盯着她看。
季庭忍住笑，直言：“那你肯定也记得，我还说过他不像好人呢……咱们都离他远点儿！”
李熠听了，当即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使劲点头。
二人从东华门出来，坐上王府的马车。
季庭这才敢问他：“你刚刚胆子也太大了，跟皇上也敢瞎说？”
“我瞎说什么了？”
“你说你定过亲。”
“那可不是瞎说，我确实定过亲啊，你不记得了？丁家退亲后，你还说过‘这是好事’，当时这事可把常顺给气得够呛。”
“……”
季庭就纳闷了，他这好记性怎么总不用在正地方呢！
“你既然知道已经退亲了，为何不跟皇上说？”
“皇上没问啊！”李熠理所当然道：“皇上要是问我退亲了没，我肯定也会如实讲的！”
这思路实在是……让季庭不得不服。
季庭知道再跟他较劲也没用了，索性打趣道：
“你这可是错过了一个大好的机会！皇上这么问，说不定是想要给你指一门亲事的，这可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好事！”
“我才不要这样的好事！”李熠不以为然，“你说过的，成亲是要一辈子待在一起的，住在一个屋里，一起吃饭，一起说话……这么重要的人，我为什么要让别人给我找？”
“难不成你还要自己找？”季庭难以置信，“京城的大家闺秀都是不怎么出门的，即便出门，外男轻易也见不着，你怎么找？”
“哦。”李熠不当回事，“那就算了吧，也不是非要成亲不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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