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九公主一鞭子挥下去，精准地打在他鞋子前方不到一丈远的地面上。
“徐驰！我问你，你究竟何意！”
徐驰不卑不亢地抬起头，拱手道：“公主，微臣虽位卑，但好歹是陛下钦定的朝廷命官。”
九公主用鞭柄指着他，美眸因怒意而瞪圆：“有本事，三日后的朝会你再参我一本去！”
徐驰持身正直地站着，正气浩然：“公主殿下误会了，微臣今日之谏，并非针对殿下。”
徐晚瑜不大认同地看着徐驰，目光灼灼，就像是在看一个渣男。
徐驰兀自挺立，连眉头都不带皱一下。
九公主高傲地挺着背，低眸居高临下俯视于他：“我今日既然已经在大庭广众之下闹了笑话，那我也就不怕丢多大脸了。徐驰，我问你，你去幽州之前说过的话可还作数？”
徐晚瑜耳尖一动。
去幽州前？
那岂不是至少两年前了？
两年前的九公主还是个未满十三岁的小朋友，虽然说古代人早熟，但徐驰这也……太不是个人了吧？！
徐晚瑜一直以为，九公主对徐驰的喜欢纯粹只是单相思，没想到徐驰竟然许过承诺的？
徐晚瑜看向徐淳的目光里不由带上了深深的谴责。
似是对她颇为不善的目光有所感知，徐驰转过头不咸不淡地看了她一眼。
九公主这才注意到徐晚瑜的存在，她略收敛了些情绪，依旧将目光定回徐驰身上，“徐大人能言善辩，何故不言？”
徐驰薄唇中清楚明晰地吐出四个字：“公主慎言。”
九公主一见他这明显不想与她多说的样子，登时怒火攻心，不由咬牙切齿道：“你给我说清楚……”
“清迩。”恭慎王打马悠哉悠哉地过来，赶在九公主口不择言前开口打断她的话。
徐驰波澜不惊地朝突然出现的慕容琛拱手：“王爷。”
“这是谁欺负了我们九公主殿下啊。”恭慎王语气慵懒缓慢，话毕，饶有兴致地看着徐晚瑜。
徐晚瑜见慕容琛朝她看过来，便只好行了个万福礼，“王爷万福。”
慕容琛勒马，笑道：“徐三姑娘好。多日不见，徐三姑娘容颜更胜从前。”
徐晚瑜：“……”
九公主瞥了他一眼，唇角微抿，脸色不大好：“你来做什么？”
慕容琛朗声大笑：“来给你撑腰啊。”
九公主轻夹马肚两下，马儿后退半个马身。春日金黄灿烂的一缕缕阳光中，身着雾霭蓝骑装的女子高抬下颌，睥睨望向穿着月白色长衫的徐驰。
这着实是一副很美的画面。
若不是自己就处在慕容琛眼皮子底下，徐晚瑜此刻定要拍手称绝。
九公主定定地看了眼前面色不起半点涟漪的男人一会儿，蓦地扯出一个有些讥讽的笑，冷淡道：“今日令妹在场，我便给你留两分薄面。”
说罢，挥鞭而去，背影颇为英姿飒爽。
慕容琛拉了拉马缰，朗声笑道：“徐大人，徐姑娘，本王也告辞了。”
徐驰依旧是一副态度得当有礼且毫不失风度的模样，拱手：“恭送王爷。”
慕容琛没走，含笑看着徐晚瑜。
徐晚瑜只好再度行了个礼，也道：“恭送王爷。”
九公主与慕容琛走后，围观的人流也逐渐散去。徐驰走到徐晚瑜身旁，语气很淡：“热闹瞧够了？”
徐晚瑜作势拍了两下手，眼尾一弯：“是够热闹的，没想到有的人表面仪表堂堂、跟个正人君子似的，背地里却不知道都干了些什么坏事儿。”
九公主提起两年前的时候，那认真的神情可做不得假。
徐驰别开眼去，没有接她的话，“你与恭慎王是怎么回事？”
“不熟，没有半回事。”
徐驰将目光重新转移回她身上，细致而耐心地开口：“瑜儿，一时的荣华不过过眼云烟。恭慎王恶名在外，非你良配。”
徐晚瑜抬头：“那你说说，你和九公主又是怎么回事？”
徐驰垂下眼睫，一瞬不瞬地攫住她的目光：“我是你的大哥，我不会害你。”
“我不知道你为何对做我大哥有如此大的执念。”徐晚瑜最讨厌他这么说了，又对他带上了渣男的反向滤镜，顿时语气不大好地怼道：“整个宣荣侯府上下百口人，我问你，有谁会真把你当成是我大哥？你父亲吗？还是你嫡亲的妹妹？”
徐驰：“瑜儿……”
“哦，还是有人的，不过不是你们徐家的人。”徐晚瑜虽然莫名有点气不顺，但还是笑眯眯的，毕竟她可是一个气人小能手：“九公主不就总把我当做你妹妹吗？”
“下回再这般沉不住气，可别指望本王仗义出手了啊。”慕容琛含笑说道。
九公主挥手将手边的茶杯扫落于地，气愤道：“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
慕容琛撷起折扇，往她脑门上一敲：“喂喂，怎么说话的呢？”
若是往常，九公主早就上蹿下跳与他闹起来了。但她今天哪还有这个心情，当下只顾抓住宴瑾的衣袖：“皇兄，我不要食邑，我要徐驰做我的驸马。”
宴瑾用得空的那只手拿起茶杯，浅浅抿了一口，淡声说：“姻缘之事，不可强求。”
九公主骤然拔高声音：“姻缘姻缘，有没有缘分还不是钦天监一句话的事情？难道假如钦天监算出来你和徐晚瑜八字相……”
宴瑾冷冷抬眼。
九公主一触及他冰冷的目光，喉头的话顿时堵住了，气焰也随之灭了下去。
慕容琛“啪”一声，用折扇敲了敲桌子，“清迩年纪小，有什么话你就好好说，少吓唬。”
他总觉得宴瑾这段日子像是变了个人似的，总让他感觉既熟悉又陌生。很多时候，他未说一句话、甚至都没有露出一个眼神，光身上的气场就会令人不寒而栗。
慕容琛心想，这或许就是传说之中的王者气概？
虽说他有幸领略，都是在与徐晚瑜有关的场合，但他从未将此与徐晚瑜联系到一处去。毕竟宴瑾的改变，从他的角度看来，在遇上徐晚瑜之前就感受得出来了。
从收拾下人的手段上，可见一斑。
这么多年以来，慕容琛总觉得宴瑾虽然表面上坚毅高冷，但底子里过于宅心仁厚，缺乏成大事者的狠断果决。未来九成可以做一个仁君，但如果遇上争夺帝位的事儿，恐怕会吃亏。如今朝堂之上，盛王与太子分庭抗礼，圣心难测，谁都看不出来太子的储君之位究竟稳不稳当。为此，慕容琛私底下没少给他分析和劝谏，现在看来倒是卓有成效。
想到这里，慕容琛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
宴瑾掀起眼皮，淡淡道：“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这样笑起来很像反派？”
慕容琛自以为完美的笑容僵在了唇角。
九公主脱口而出：“他不笑的时候就不像反派了？”
她饱览坊间话本，对“反派”二字颇为熟悉。
慕容琛再次用扇子敲她额头，俊目一竖：“就你话多是吧？”
九公主一拍桌子：“放肆！”
“我放你个头的放肆。”慕容琛一边说一边又敲了一把。
九公主只好捂住额头，委屈巴巴地朝宴瑾求助：“皇兄，你看他，他又欺负我！”
宴瑾笑道：“你找父皇去。”
一提起父亲，九公主就沮丧起来：“父皇明明很宠爱我的，为什么就不愿意把我嫁给徐时宁呢……”
慕容琛喝了口茶，没有第一时间说话。过了一会儿，他才大笑：“徐驰那般无趣的人，咱们最受宠的公主殿下怎就非瞧上他了？你若贪图他的色相，他又哪点比得上你五哥？”
“你去问问，整个盛京哪家女儿没对他存了两分心思？”九公主看了一眼宴瑾，实话实说：“虽然五哥哥长得好看，但太不解女儿家的风情了，要说无趣，岂不比他还无趣得多？”
宴瑾神色自若：“我只需哄得她觉着我有趣，便够了。”
九公主：“……行吧。”
这个“她”是谁，不言而喻。
慕容琛毫不留情笑话他：“你五哥装成贺景行的时候啊，不就跟徐驰一模一样？哦，还有点像你大皇兄齐王。说起来……”
慕容琛压低嗓音，问道：“清迩，我听说，齐王暂时不用回封地了？”
九公主心无城府地点点头，和盘托出：“大皇兄前两天在父皇面前提起回定州的事了，但父皇没准下他的提请。”
在这些问题上，她对宴瑾慕容琛从不设防，毕竟其他兄弟姐妹再亲近，也没有她与宴瑾一母同胞的关系来得亲近。
慕容琛见宴瑾面色微冷，于是笑着拍他肩膀，半感觉奇怪半开玩笑道：“太子啊，要有容人之量，你可得找个机会好好增进一番兄弟情谊。”
齐王在军中素有威名，虽然退居已久，但若能将他笼络一番，定是大有裨益的。
况且在慕容琛的印象中，他们兄弟二人的关系自小就还算不错。
宴瑾轻启薄唇，面无表情：“徐晚瑜喜欢的是贺景行，不是宴晟。”
“噗——”
“噗——”
慕容琛与九公主口中的茶水同一时间喷了出来。
在正主开口前，他们俩可完完全全没半个人往这方面联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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