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改头换面
莱伊把鱼做了出来。
竹叶青松了口气的样子：“我还担心你会做出仰望星空呢, 还好还好。”
莱伊：“……”
黑发少女没有要进食的意思，而是歪了歪头，撒娇一样地说：“莱伊, 你最近不是有一个出国的任务吗？”
绿眸青年微微挑眉：“想让我带伴手礼？”
“of course！”竹叶青高兴地掰着手指头计算着日期，然后微微一顿, 又有些苦恼：“……唔, 这样一来，我身边就剩下波本了啊。”
莱伊不动声色地说：“波本做事稳重缜密，就算只有他在，你也无须担心。”
“更何况, 除了波本, 还有别的成员也可以任你调动。”
“我不是这个意思啦。”竹叶青撇撇嘴：“我是说波本——算了。反正你也不记得刚刚的事……”她后面声音微不可闻。
莱伊脸上没有一丝好奇之色。
他只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
“你回去吧。”她恹恹地说, 拿出毛绒绒的帽子给自己的脑袋包起来, 吸了吸鼻子：“病人需要休息。”
莱伊：“你自己可以么？”
“嗯。”竹叶青似乎意识又有些昏昏沉沉起来，小声说：“我缓缓后就和琴酒说明情况……他会理解的。总之, 病人是不应该做任务的。”
黑发雪肤的少女看上去病弱而无害, 仿佛易碎的水晶制品，在月光下潋滟出华美的色泽。不是想让人万分呵护地保护起来, 就是想让人出手将她彻底毁掉。
“……”
黑发青年垂眸, 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墨绿的孤狼一般的眼眸中倒映出她的模样。
——竹叶青, 现在的你, 是真实还是面具？
不过, 面具也早和她融为一体了吧。
他背好自己的枪：“我先走了，如果没什么事的话。”
门被关上, 黑发少女还保持着原本的动作, 仿佛静止了一般。
过了一会儿, 她发出了一声飘渺而微不可闻的轻笑。
——全然没有半分刚刚疲惫困倦的样子。
竹叶青悄无声息地来到阳台，打开窗，然后几个借力就从楼上翻了下去，轻巧得仿佛没有体重。
要知道，这里可是四楼。
恐怕没有人能想到，一向以身体素质差、顶级战五渣作为标签的竹叶青，可以徒手从四楼翻身而下。
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她已经慢条斯理地迈步朝某个方向走去，就像刚刚出席完宴会一样整洁优雅。没有把手杖带下楼，她将手插进长裤口袋里，随意把垂落在身前的长辫重新捋在身后。
一举一动都带着无形的韵律和气场，和她日常松散无害的模样截然不同。
一辆黑色的不起眼的轿车在路边等着她。
“晚上好啊，光。”
黑发少女打开车门，轻巧地钻进副驾驶，偏头打了个招呼。
“晚上好。”被称作“光”的男人也笑着点了点头。
他有一头质地较硬的黑色短发，面容有种带着攻击性的锋利，在单薄的衣衫下，隐约可以感受到一层薄薄的、却极有力量的肌肉。
“感觉怎么样？”竹叶青好奇地问：“我还是第一次尝试在易容的基础上改变体型——要知道，波本和你太熟悉，常年游走在生死边缘的亡命之徒也往往异常敏锐。更改体型是完全必要的做法。”
“我知道。”池间光有些不习惯地动了动脖颈，叹了口气，斟酌着开口：“就是……有点难以忍受。”
能让一个卧底都觉得难以忍受……
竹叶青沉默了一瞬，然后真诚地说：“真是太不好意思了，我一定会尽早把熟练度练上去的。”
池间光笑着摇了摇头：“这样我已经很感谢了。”
“走吧，请你吃饭。”黑发青年将车辆启动：“在这个节骨眼上喊我，说实话，还真是吓了我一跳。”
“你不懂，这叫灯下黑。”竹叶青颇有些得意地扬起唇角：“琴酒亲自确认过你的死亡，就算我和你私会的事情暴露了，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池间光：“……”
池间光缓缓措辞道：“……下次说话时，用词可以稍微严谨些。”
私会和暴露是什么鬼东西？？
竹叶青大气地挥手：“嗐，不要在意这些细节。”
池间光：“……”
青年不知第几次无奈地选择了妥协。
回到安全屋，他打开灯，将防止留下指纹的黑手套摘了下来放在桌子上：“坐吧，我已经准备好食材了，只需要再等一小会儿。”
黑发少女好奇地跟在他身后，时不时戳一下他屋子里的摆设：“唔……光的安全屋看起来好有生活气息啊。”
“那就这么决定了！”她兴高采烈地拍手：“接下来我就把打扫光的房间当做今晚的娱乐项目吧！”
池间光：“……等等？”
黑发少女快乐地开始了自己的“娱乐项目”，很快把能够暴露对方身份的蛛丝马迹全部抹除，顺带做了几个小机关，又随手把不知何时被安装的一枚窃听器销毁了。
这枚窃听器位置之刁钻让人咋舌。
“还好我带了信号屏蔽仪，不妨事。”竹叶青风轻云淡地笑吟吟道：“不用担心，人我已经提前解决了——在他通风报信之前。”
“不过光还是今晚就搬去我那里吧。”她理直气壮：“你看看你身边群狼环伺，多危险啊。”
池间光眸中的情绪从茫然到惊愕再到心如止水，最后他点了点头：“……好。”
竹叶青露出灿烂的笑容。
——好耶！诱拐（bushi）大成功！
似乎终于觉得有些疲惫了，黑发少女安静地坐在了沙发上，才开始还正襟危坐，不一会儿就快乐地缩了起来，将下巴搁在手臂上，懒洋洋地玩着手机。
池间光把饭菜端出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番景象。
他的眉眼不知为何微微柔和了几分。
黑发少女像是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抬首看过来，漆黑的发丝在温暖的灯光下也展现出极度温柔的颜色。
“是开饭了吗？”
她的语气中有些雀跃和期冀。
“嗯。”池间光的声音中带着显而易见的笑意：“你之前不是一直说想尝一尝我的手艺吗？没想到实现你这个要求竟然是在这样一天……对了，如果不合胃口，一定告诉我。”
“那是当然的。”竹叶青骄傲地说：“我像是那种为了别人心里舒服，而把难吃的东西硬说成是好吃的而且面不改色吃下去的人吗？”
池间光没忍住笑了起来。
纵使现在的易容让他面部棱角锋利，他笑起来的时候，也仍然像是三月林间的微风和清泉。
黑发少女不满地说：“你笑什么笑？”
池间光姿态轻松：“没什么。不尝尝吗？”
竹叶青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了。
尝了一口之后，竹叶青：“！”
她缓缓抬头，用咏叹调一般的语气夸张地说：“光，你是天使吗？！”
竹叶青哽咽了：“一想到曾经和你一起出任务那么久，我却没有吃过一口你做的食物，我现在就觉得亏大了！”
这话说得连池间光这个做饭的人都有些好奇起来了，耳尖微红：“……咳，有这么夸张吗？”
黑发少女坚定地摇头：“不，完全没有夸张！”
这么直白的夸奖很难让人招架。池间光不由自主地弯起了唇，海蓝色的眼眸中带着笑：“如果你喜欢的话，我以后可以继续给你做。”
他观察着黑发少女的神态，难以抑制地想，如果去掉那条挡住了大部分表情的纱布，她应该是满足得眼睛都微微眯起来的神情吧。
——不像毒蛇，像一只名贵的猫。
“你不一起吃吗？”竹叶青偏了偏头：“我记得我没有表现出什么‘我进食时不允许别人一同用餐’的奇怪习惯呀。”
“光应该好多天都没有好好休息了吧？今晚吃过饭后就可以好好睡一觉了哦。”
她用手支着下巴，漫不经心地用勺子轻轻搅动着甜汤：“还要让你小心警惕地防备和招待我，就算是我也是会不好意思的啊。”
暖黄的灯光下，黑发少女笑着认真地说：“我会保护光的。所以，不需要再担心了。”
“……”青年微怔。
她难得认认真真说了很长一段话，此刻安静柔和的模样，就像是一个澄澈的普通女孩，从来不曾踏足过污浊的里世界。
黑发青年轻轻叹了口气。
他于是也郑重地笑着保证：“好。我会安心休息的。”
“这样才对哦。”竹叶青非常满意，嘀咕道：“光一定要长命百岁才行。绝对绝对要够本，我讨厌赔本的买卖。”
池间光顿了顿，还是问道：“你……付出了什么代价？为了救我。”
黑发少女漫不经心地说：“唔……其实仔细想来也没什么。就是花了我好多时间和精力罢了。”
“对了，我还流血了！”
她指了指自己早就看不出任何伤口的耳垂：“就是这里，子弹擦着过去的。”
女孩委屈地抱怨：“超疼的。”
池间光……池间光再一次心软了。
黑发少女本就看起来病弱，委屈的时候就更加可怜了，尤其是当她委屈是因为你，且没有半分责怪你的意思的时候。
而且……虽然一直看起来很凶，可实际上，竹叶青从没有苛待过威士忌三人。一直用身份暴露、威胁怀疑来吓唬他们，又有哪一次是惊动了琴酒或者其他组织成员，真正给他们带来麻烦的？
——一次都没有。
只是可惜了。池间光想。本来他已经准备好了一份给她的证人保护计划，可恐怕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再有送出的机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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