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光哑之时

——光无法照亮所有角落，光总会对某些事情保持沉默。

        余烁和江鲤只是看了一眼，然后就步调一致地走向了楼梯间，她们是来排查的，不是来清除念影的，这种程度的变动还不足以让她们改变计划。

        甚至可以说，这种都市传说样式的现象，在她们眼里已经很常见了——十分常见，如果换个普通人过来，他只会在一片黑暗中看到忽然打开的电梯门。

        值得庆幸的是，这栋写字楼因为在学校和小区附近，考虑到采光并没有建得太高，只有19层。

        余烁和江鲤一层一层地走过去，除了最开始的那双绿眸和电梯的异常，这里至少在表面上看起来并没有其他的东西。

        两人在顶层，正准备下楼的时候，江鲤看了看一旁的电梯：“要不试试？”

        “不……”余烁第二个字还没说出口，江鲤就笑着按下了下行键。

        “唉……”她叹了口气，和江鲤一同站到了电梯门口。虽然这种在任务时间内乱来的行为一般是被禁止的，但这些现象对于她们来讲毕竟是和呼吸一样习以为常的事情，所以基本不存在风险。

        非要说风险，也只有打草惊蛇的风险。

        这部电梯就像那些还在接着电正常运行的同行们一样，至少用起来没油任何“异常”，只是在电梯里站着个背对着门口的女孩。

        两个人根本不在乎，那毫无疑问是念影，但那也毫无疑问对她们造不成什么威胁。

        异视者能够感受到这些念影身上存留的念力，念力越多的破坏力越大，念力越少的能力也就越小。目前在她们眼前的这个“女孩”，她身上的念力最多也只能支撑这部电梯的运行。

        理论上，如果来一群实力足够的异视者用一周这部电梯，甚至能加速这个“女孩”的消亡。

        但如果来的是个普通人？

        余烁看着显示屏上的数字逐渐下降，在最后跳过了“1”，停在了“-1”。

        她们在一楼的安全通道里并未发现通向楼下的楼梯，也就是说，这个负一层，不一定存在。

        普通人根本就不会看到显示屏上的数字。

        电梯门打开，眼前的景色和一楼几乎是一模一样。这里确实是一楼，但这里和一楼有一定的时间差，从经验上来说，电梯门外应该是五分钟前。

        人能踏进同一条河流吗？或许能，但或许再也回不来了。

        如果她们现在出去，就会永远被困在“还有五分钟就能够抵达现在”的那个世界里。

        但她们本身并不会受到伤害，而是生存在五分钟之前的那两个人会消失，她们则会代替五分钟前的自己活下去。

        轨道也并不会完美续接，毕竟五分钟前的她们还在十八楼而不是一楼。

        虽然目前尚不明确这种变化会带来什么后果，但没有人能确定这一定不是那只掀起风暴的蝴蝶。

        袖子的遮掩下，红色的结晶从余烁的小臂皮肤上开始析出，然而还不待结晶爬向手背，显示屏上的负号和那“女孩”就一同消失了。

        “你没下死手吧？”江鲤抽剑挑了一下电梯门外，确定没问题之后才走了出去。刚才她就算是再傻也看出来了，那“女孩”用出了她不该有的能力。

        “目前不确定她是自己走的，还是被带走的。”

        江鲤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才八点，接着查吗？”

        “去前面那个小区转一圈就走。”

        “哪个？”江鲤记得九中附近有两个小区。

        “河边那个。”

        “河阳新居d区？”这地方在江城诸多的传说里算得上是赫赫有名，至于那地方是否名副其实，林茶早就给出了结论：念影密度异常偏高，原因不明，需要长期监测。

        “对。”

        “没许可就进去，回头她少不了说咱们两个。”江鲤和余烁一边走一边出了大门，萧瑟的废弃城区沐浴在月光下，也难说是晦暗还是宁静。

        “不去看看，我不放心。”余烁打开车门，两个人重新回到车上，启动车子的时候，余烁习惯性地看了眼后视镜。

        车后面那一片空地，起雾了？

        江鲤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念影？九中里还真有个大家伙？”

        “不一定。”不合常理的大雾不一定代表着非人的存在，甚至，还有可能是个熟人。

        余烁问江鲤：“你觉得，如果我们今晚只是来找乐子的，我们该做出什么反应才比较合理？”

        “现在就跑或者继续作死。”她们救出来过的普通人也无外乎这两种，而且一样难救。

        “那就继续。”余烁开了雾灯和双闪，把车灯开到最大档，调头沿着原定的路线，绕开九中附近的街道，前往河阳新居d区。

        江鲤叹了口气，这位接下来要干的事儿，可比自己刚才违规进电梯刺激多了。

        “不想去？”余烁脸上带了点不太常见的笑意，她这么说着，车速却没降分毫。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喜欢跟人斗，你还选这么个破地儿。”江鲤撇了眼后视镜，一丝光线在浓雾中浮现了一瞬，换成旁人来，只会以为这是错觉。

        但她不会看错，有人在跟着她们，然后，能和雾这种能力对得上数的，和叶明希有关系的，就剩下一个叶行希了。

        “他既然敢从云陇回来，那就得做好这种准备。”

        江鲤一听这话，心里顿时警铃大作：“什么准备？先说好，我今晚可不跟着你动手，你真动手我要拦你的。”她早就知道叶行希和余烁结过梁子，余烁也早就看他不爽了，偏偏这家伙还就爱往余烁眼前凑。

        孽缘啊孽缘。非要论起来，整个特事局上下，除了她余烁，也没人真心实意把念影当那种非杀不可的怪物，更别说是法师协会的那些狗腿子了。

        哦，这里不是说余烁觉得那帮人也非杀不可，只是江鲤清楚，只要给她个机会，她也乐意不择手段地让他们在江城消失。

        如果实践起来似乎也没差？江鲤这么想着，车子又拐了个弯，余烁竟是直接把车开进了这小区院里。

        刚过了破败的大门，院里的视野就顷刻间敞亮了起来——这里竟没有丝毫的雾气？

        江鲤心里直呼邪门，立刻从兜里掏出符纸和一根灌了朱砂墨的钢笔就开始画符。

        余烁倒是没什么反应，因为，两人虽然都是异视者，但此时此刻，她们眼中的情形却是截然不同。

        江鲤看到的是一个诡异的，叶行希的能力在这里失效的空置小区；而余烁眼里，眼前的空场上，漫天都是来自远方的白色细线，一根一根地接入了住宅楼的窗户里。

        那些线，是念影与人间实物仍存的联系，也是念影赖以活动的能量来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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