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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三十三朵郁金香


既然江阔屿说要请他吃饭,  那就好好地吃顿饭。

        郁孟平脸色转得快,心情很好似地拉着周攒坐到自己身边一起吃饭。

        只是不怎么看江阔屿,有些有恃无恐。

        他不但自己吃,  还很贴心地给周攒布菜。问她要吃什么,周攒看了一眼,  摇摇头。

        房间里的暖气温度高,  热菜也不至于全都冷了,只是荤菜太多,光看一眼就腻饱了。

        “没有合胃口的菜?”郁孟平问。

        周攒不说话。

        郁孟平这才正眼看向江阔屿,  笑吟吟地说:“江老板说要请客吃饭,  却没有一道合胃口的菜,这说不过去吧。”

        江阔屿虚与委蛇地回笑:“郁二教训的是,  我底下的人不会做事。”

        “听见没有,  让厨房上些女孩子喜欢的菜。”他侧脸,  厉声吩咐道。

        很快有人开门出去。

        他别有深意地看了周攒一眼,  继续说:“怪不得刚才周小姐不和我说话呢,  在哄女人上,  郁二是我的老师。”

        郁孟平喝了点酒,  唇边淡淡扯起假笑。

        周攒有些不太舒服。

        很快几道清爽的菜上来,  周攒才微微动了些。

        对于江阔屿来说,周攒已经没了作用,  她安静地坐在那儿,仔细听,  尽量不发出什么声音。

        “郁二,  自从我被你摆了一道,  不得已去马来西亚躲一阵子避避风头,  你这段时间可算风光。”江阔屿说话夹枪带棒。

        “我也不好过。”郁孟平叹气,  “没瞧见我现在光杆司令,被老爷子发配边疆至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儿。”

        “你就不一样了,回国之后还是老样子,吃吃喝喝和以前也没差别。”

        “至于我摆了你一道,”他顿住,看向江阔屿的时候,露出一副略惊讶的表情,“我记得当时说的可是让你投40的钱,后来我怎么听人说你就转了四分之一不到?”

        郁孟平去年底的时候介绍江阔屿一广东富商,这广东富商有块地要建度假别墅区,他也是胆子大,赤手空拳来京城找人投资,不知怎么就搭上郁孟平这根线。

        当时,无论是家里的老头子还是兄长,都劝郁孟平好好和江家来往,不要伤了两家的和气,以后还要互相帮衬。

        郁孟平到也是听家里话,点头答应,说好。既然要来往,郁孟平就把广东富商的地产扔给江阔屿,让他联络赚钱。

        后来郁孟平便没怎么管了,等到出事时,他才听人说,江阔屿已经逃去了马来西亚,而那广东老板也被抓进去了。

        至于为什么好好的一场生意会如此,无非就是江阔屿一个贪字。

        要不是江阔屿只愿给10不到的资金,广东富商也不会和他闹,而他一闹,很多眼红的小虾米开始搞事情,让人钻了空子。

        江阔屿舌头顶着上颚,皱着眉狠啧了一声,即使在这敞亮的包间也十分响亮。

        好像这杯里的汾酒有股涩味。

        周攒听得心惊胆战。

        他问:“郁二,当初你为什么不参与?”

        郁孟平却依旧平静,眼里古井无波,唇边淡然地笑,他一边给周攒夹菜,一边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对房地产没兴趣。”

        “那你是不是总该对我道一声歉?”江阔屿重重地把杯子装到桌上。

        周攒顿时没胃口。

        郁孟平见她放下筷子,轻声问:“吃饱了?”

        周攒点点头。

        郁孟平拍拍她的手,劝她:“吃饱就去外面走走。”

        周攒环视了一圈,在江阔屿说重话的时候,所有人都往这边看,她真是好奇,郁孟平怎么还跟没事人似的。

        但要让她走,周攒宁可在这儿陪着他。

        江阔屿却向人吩咐:“先带周小姐去隔壁包厢休息一会儿。”

        周攒没见过这架势,不安地看向郁孟平,拉着他的手。

        郁孟平安抚:“去吧去吧,没事,等会儿我们一起回去。”

        周攒让人带走,直到关上门,她还听到郁孟平吊儿郎当地说:“你看你脾气,还这么差,都吓到她了。”

        好像自始至终,都是关照她的。

        一个人在包厢苦等的时光很是难熬,她坐了十几分钟,都觉得像是有半年之久。

        就连白头发都该长出来了,郁孟平和江阔屿还没谈完。

        也难怪之前郁孟平不想来赴这顿饭局,这顿饭吃得真是谁吃谁膈应。

        周攒表面依旧淡定,坐在那儿像是一枝映着浅蓝色的乌黑白玉兰枝干,可内心如何只有她自己知晓。

        偏偏她还什么都不知道。

        在此之前,她没有和郁孟平聊过他们各自的生活,总有刻意的忽视。而这次事发突然,一头雾水的情况让周攒实在是不好受。

        尽管她知道,依仗郁孟平的本事,还是能从鸿门宴中全身而退。

        手机上的屏幕明明又暗暗,周攒忽然想到了聂青浓,思量了许久后,她像是下了决心似地发消息过去。

        聂青浓好像在忙,一时半会儿没有回消息,周攒把手机放回桌上,她站起来开了包厢内的窗户往外看。

        冷风一股脑儿地灌进来,周攒抱了抱手臂。

        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路上是斑斑驳驳的雪迹,在夜里也映着光,模糊的一片亮。

        世界更加丑陋了。

        周攒似乎听到了消息震动,她关上窗,又从窗边走过来,点开消息。

        聂青浓发了很多语音,每条都很长,周攒耐着性子一条条听过去。

        每一条语音中都藏着故事,周攒听到一半,忽然隔壁间有什么东西噼里啪啦地碎了一地。

        碎在地上的是一叠盘子和碗,江阔屿拂在地上的。

        江阔屿恨恨地说:“行,之前也是我蠢。不过既然郁老爷子看得起我,与我讲和,我就不计前嫌,广东老板的事我也不追究了。”

        凶狠的脸上划过一丝勉强。

        他声音又带着调笑:“再怎么说,郁二,我们都还是亲戚,你还得管我叫一声表哥。”

        郁孟平那张脸,原本慵懒惯了,不太把这儿的一切当回事,可江阔屿最后一句话怎么听都怎么刺耳。

        收敛起笑,戾气纵生,他站起来,定定看向江阔屿:“我怎么不记得我姑姑给我生了个大胖孙子。”

        周攒找到郁孟平是在停车场旁昏沉沉的巷子里。

        她听到旁边的房间有了动静,动静声音很大,像是有什么东西连续不断地涌出来。

        然后她的房间门被人打开,跟在江阔屿身边的人放她出去,说是郁孟平已经在停车场了。

        她是头一次见到这样的郁孟平。

        单脚微微后蹬在粗粝的灰墙上,手指间夹着香烟,微微的一点红在寒风中愈烧愈旺。

        他是那样的沉默,沉得像是有块灰铁压在他身上,发不出声音,也使得他挣扎不了,不得不融进周身的黑暗。但那黑暗似乎是在排斥他。

        像是大海深处生起一团黑雾,在海水的推波助澜下,郁孟平伶仃单薄地涌动。

        雾散后,有种让人辛酸的怅然若失。

        周攒似乎能理解他那种无依无靠的感受,她站在路灯照亮的地方,连顶上的那一圈黑发也照得金灿灿。

        她紧了紧嗓子,什么话也说不了,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站在不远处陪着他。

        他吸了一口烟,像是呛到了,郁孟平在黑暗中咳了咳嗓子,干哑得难受,把香烟掐灭丢垃圾桶后,从阴影里走出来。

        带着一身风雪。

        “怎么过来了?”压下眉间的戾气,他说,“还想给你打电话呢。”。

        走到周攒面前的时候,他身上萦绕着浓郁的香烟味,将他原有的苦艾香遮了去,也不知道是抽了多少。

        周攒一时之间不适应,打了个喷嚏。

        郁孟平又要往后退几步,没想到周攒环住手把他抱住。

        “怎么了?”他扯起笑,很单薄,“别这样,小心冷。”

        一边说着,一边敞开大衣,把周攒围住。

        “回去吧,别冻感冒了。”

        周攒的脑袋在他胸前拱着,点点头。

        郁孟平原先是要送周攒回学校的,他说他感冒了,有点发烧,嗓子也有点不舒服。周攒要是跟着他回酒店,估计会被传染。

        等他好点了,再接她过去玩。

        要是平时,周攒肯定同意了。可今天也不知道怎么搞的,那股倔脾气突然上来,就是不肯回学校,说什么都要跟郁孟平回酒店。

        郁孟平有些没心情哄她,无赖似地挑眉就说:“行,你不听话是吧,那就去吧,到时候嗓子疼,可别赖我。也不会送去医院的,多费钱,疼死算了。”

        周攒却不以为意,双手勾着安全带,护在胸前,目光直视前方,有着视死如归的坚定。

        她说:“没事,我身体壮得很,我小时候就算发高烧三天,都要爬去学校上课。”

        郁孟平侧脸看过去,瞧见周攒亮闪闪的目光,心底慢慢塌陷,心上那块软肉好像有什么蹭着似的。

        他清了清嗓子,在周攒看过来的时候,连忙启动车子。

        郁孟平好像真的没打算理她,到了酒店房间后,脱了衣服就去洗澡,洗完澡又打电话给前台,让人多送一床被子上来。

        从头到尾都没和周攒说话,视她如空气。

        他从饭店回来就这样。

        现在周攒和郁孟平一人一床被子,各自躺在大床的两侧,美名其曰是为了保护周攒。

        睡觉之前,郁孟平吃了药,他背对着周攒,有绵长的呼吸,似乎已经是睡着了。

        周攒望着他的背影,有些东西从阴影中露出头角,蠢蠢欲动,毛毛的,总惹得人想要抚平。

        而周攒伸出手,勾住郁孟平压着的被角,把手在他背上游走就是一种抚平方式。

        郁孟平是真的发烧了,早上的时候她给他打电话,就听到了咳嗽声,说是昨天晚上和齐硕他们出去玩了一会儿,睡醒后就这样了。

        要不是半路上出了江阔屿的事,他们今天本来就不见面,刚才在饭局上也是强撑着。

        微凉的手指在烫热的后背上慢慢滑动,非但没有降温作用,反而连着她的手指也烧起来。

        周攒吸了口气,使了点劲爬到郁孟平的被子里。

        怎么说这种感觉呢。

        周攒的身子一直都是温凉的,夏天热的时候抱着也舒服,可到了冬天苦的就是她。

        她的身子是冷的,即使洗了热水澡,又躺进被子里,可还是很快就冷,而郁孟平因为发烧身体烫热。

        周攒靠着他取暖,生病的人却越发热了,没有一点科学道理。

        原本她想着郁孟平睡着就算了,可他偏偏没有,郁孟平下意识地捞了一把怀里的人,肌肤白腻光滑,像是温香软玉,她不着衣物。

        到了冬天,怕冷的周攒睡觉时候总要穿长衣长裤,郁孟平总笑话她像个小老太婆。她如今这样做,心思自然明了。

        他们还是玩闹了一会儿,怀里的周攒像是暴晒下的巧克力,几乎将要融化,但她今天实在是冷得很。

        一遍遍说自己有点冷,让郁孟平抱抱她。

        郁孟平混沌的思绪微微清明些。睁开眼,单臂压在周攒右侧,戾气似乎快要压不住,低头看周攒,没有任何玩闹的心情。

        “出去。”

        “怎么还在生气?”周攒依旧躺在他被窝里问。

        “知道我生气,还来招我?”

        他不像平时那样雅致温柔,肃着张脸,像是有什么忍不住了,就连月光照进来,他的眼尾都是心惊胆战的红色。

        周攒不太敢看。

        郁孟平往她身子下碰,碰到了之前周攒从未正面回应的地方。

        “周攒,我可不是什么慈善家。”他幽幽又别有深意地说。

        那次四分之三会所见到周攒的第一次,他就不是什么存了好心思的慈善家。

        他从来都是资本家,付出本金后,利息必须加倍。

        “再玩下去,你就是找死。”他一字一字,在凉夜里掷地有声。

        郁孟平之前说过,他要的是周攒自愿给他,从不逼迫。这种事情一旦逼迫了有什么意思?

        他今天的心情被江阔屿搅得糟透了。

        因此一次次地给她机会,送她回学校,又多要一床被子,可周攒次次往枪/口上撞。

        人都有耐力极限,郁孟平的耐力极限就在这儿。

        周攒目光坚定,她学着郁孟平往日不太正经的笑,他笑起来总让周攒心里酥麻,让她感慨怎么会有这样玩世不恭的人。

        明明没有多少情意,偏偏表现得这辈子非她不可了。

        如今郁孟平看着的就是这样周攒,她的目光柔得像是碗糖水,充满爱意。

        她轻轻笑着说:“那就找死吧,我自愿的。”

        像是有什么东西破裂,塌陷。

        白雪又从半空中慢慢飘洒,敷在城市的伤口,让一切戾气,疼痛,难过暂时收回。

        郁孟平依旧审视着周攒,只是声音不知何时软下来:“你想好了?这可没有后悔药吃。”

        “早就没有了。”周攒望着他,目光中有什么东西在闪烁,漫若浮光。

        郁孟平俯下身子,抱着她,手指滑动,温度渐渐攀升。

        周攒又拥有了温暖。

        她渐渐沉溺于熟悉的柔软中,只是今晚有些不同。

        “我进来了。”他抵在那儿,绅士地扣门问她。

        周攒怎么回答的呢?

        那双眼睛似睁非睁,雾蒙蒙地看过来,无声却似有声,她敞开怀抱,容纳他的到来。

        作者有话说:

        周攒:要死了,这人居然还吃感冒药,没看出来我为什么跟来酒店?我还要怎么主动!(生气

        郁孟平:我是真的发烧了,攒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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