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炼气
栀落不跟他们计较。
毕竟百年后的五灵根班，再不是她熟悉的那一帮人。
然而当着全场人的面大放厥词的下场是，双灵根班的蒋奕等人怒气冲冲宣告联盟失败走后，栀落被班长左漓拎着耳朵劈头盖脸臭骂了一顿。
栀落站在庭院的墙根罚站，其余新生在旁边排排站着，听着师兄姐拿她当反面教材，教训他们要恭顺有礼、谦和大方的告诫。
古朴低调的墙壁上镌刻着华丽的金字，只要靠近就能听见有声音忽远忽近地响起，念着墙上倚月阁祖传下来的基础心法。
这短短几行字在外世早已传开，光看内容晦涩难懂，只有进入倚月阁的人才能真正理解，但哪怕光是听也能在不知不觉中起到定神养性、稳固道心的作用。
左漓来回踱步，心急如焚，目光在这一群稚嫩懵懂的新生中不停扫视，期望能从中寻到些许有潜力的黑马。
最好能让他们在即将到来的入学试炼中，输得不那么狼狈。
双灵根班走前将班里所有的符阵设施都留了下来，还派人将过去强行抢夺走的书籍法器送了回来，又让前来送还的人站在五灵根班牌匾面前明嘲暗讽。
这行径摆明了是要割席断义。
尽管之前也是双灵根班的单方面掠夺，没有什么义字可言。
但蒋奕如此行事，正是表达了态度，多半要在入学试炼中，好好针对他们一番。
可五灵根班本就次次倒数，哪里经得起折腾，再垫底的话怕是今年连一个新生名额都留不下来了，这不是要断了生源吗？
先前左漓忍声吐气，在各处强颜欢笑百般讨好，勉强维持着几个班级的表面和平，却栀落几句话断了关系，怎么能叫人不生气？
左漓检查过后发现新生都资质平平，放在往常第一关就要被刷下来，到了团战恐怕更是举步维艰。
年长一级的师兄师姐互相对望长叹一声，整个班级都被愁云笼罩。
副班长常乐担心栀落心怀愧疚过意不去，毕竟刚入学的新生，没经历过什么挫折，受到些严厉的批评很有可能承受不住。
他想上前安慰两句，可一靠近发现栀落正好端端倚在墙边，双目紧闭，呼吸均匀，竟是直接睡着了？
连向来被众人调侃没心没肺的常乐都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白担心了，这人还真是心大。
这时的栀落在早就烂熟于心的基础心法中，闭着眼入了定。
她在倚月阁居上位者太久，居住的凤迦殿占据数百里的山头，远离人世喧嚣与凡尘杂务，装潢华贵奢靡却也格外冷清。
栀落成名多时，到了后期仙门学校内部管理人才提拔得差不多了，她默默等待经验条的积攒升至满级，只有重大场合才会出来露面。
下面的徒子徒孙都当面见她为至高福气，每次无不诚惶诚恐，恭恭敬敬。
栀落偶尔想找个亲近的小辈说个话，见到他们那副模样，慢慢也淡了那份心。
可曾几何时，栀落也是这小宗门里无人问津的五灵根派系一员，她也曾与师兄师姐一起鲜衣怒马、仗剑天涯，见惯仙宗战乱后的别离生死，约定好未来定要让这尘世扰除忧纷、安稳和平。
这名满天下的仙门学校，是他们花费了无数心血，一点点创建而成的。
只是这些人都不在了。
拥有学校模拟器等于在这仙侠世界里有了超越仙神的优势，栀落能让坍塌的亭台楼阁眨眼重建，能让山下历练患伤的修士集体痊愈，能让所建造的校规、秩序一点点渗头入旗下学生的思想和习惯。
可她独独不能让时光倒流，无法生死人，无法肉白骨
所以在这几乎与往日重叠的声声教导中，栀落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朴素、破旧但温馨的小班级里，听不着调的师长吹嘘着不知道多少年前勇斗凶兽的事迹。
常乐在她身旁站定好半天也不见栀落醒来，脸色越来越黑。
他大小也算是个当官的，因着为人处事的妥帖性格，在这周围的峰头上，不管是谁都多多少少会给他点面子。
这栀落就这么不把他放在眼里，释放出去的威压都当没感受到的？
常乐心里憋闷着一股气，昂首挺胸，板起脸来，以手握拳放在嘴边轻咳两声，试图将她叫醒。
他嗓音还未落定，却见直挺挺站着的栀落忽然由内到外散发出一种蓬勃的力量。
汹涌的灵气扑面而来，带动庭院内的繁茂的苍树哗哗摇摆，连带着墙上都咔嚓嚓往下掉着灰。
下一秒栀落浑身绽放出夺目的光华，耀眼得连艳阳都黯然失色。
常乐被迫眯起眼，然而这瞬间就仅仅一瞬，又忽然消失了，快得像是常乐的错觉。
他狠狠眨了眨眼，周围的汹涌气势已经停了下来。
这时再看栀落，她还混混沌沌睡着，却莫名总觉得她好像哪里都看着不一样了，有种说不出来的清透和气度。
左漓跟管事安排完新生住宿的事务从廊下走来，见一群新生们东歪西倒没个正形，却齐齐往院角张望，顺着视线望去才瞧见那两人。
他以为是常乐心软，不忍心教训性情乖张的新生，大步走过去刚要大声叫喊，就顿住了声。
尽管五灵根班级衰落多年，偶尔几个能拿得出手的弟子都为了寻求机缘外出历练。
但留下来的左漓身为班长，境界也比其他人高出一大截，自然一眼能看出栀落的不同。
左漓纵使见多识广，也在此刻惊在了当场，说话气息都有点不稳。
“你、你炼气一阶了？”
还没有正式教过功课，也没有试运过功法，她从哪里得来方法入门的？
可左漓切切实实地感受到栀落体内的灵气，功法运转的方式和倚月阁祖传下来的一模一样。
栀落被周遭略微嘈杂的吵闹声唤醒，从迷蒙中睁开眼，抬头发现满院子人都在盯着她瞧，不由怔愣了一瞬:“啊？”
紧接着便被密集的弹幕闪花了眼。
【醒了吗醒了吗？】
【旁边那个圆乎乎的修士咳了半天主播还没醒，果然叫不醒一个撞睡的人。】
【主播睁睁眼，哈喇子流地上了。】
【首页进来的，笑死，直播睡觉嘎嘎上人！】
【刚刚的特效好炫酷好华丽，球球了我可以再看一遍吗？】
【等等，这是主播这是……进化的标志吗？】
【主播你的脑门在发光耶！】
……
栀落:？
在栀落入定的时间里，她所在的直播间画面也停在了她微阖着眼静立着的这一幕。
星际直播不少人在首页刷到这直播间停滞的画面，还以为是光脑卡顿了，反复来回几趟画面都停在这里，这才好奇点进来。
弹幕里起初很多人疑惑怎么会有人开着直播睡觉，便展开以是否装睡为话题的讨论，有人趁乱开始拉人或者打广告，更有甚者当场斗起了地主。
直播间右上角的人数一直猛涨，从成百上千，到突破万员大关，只花了不到十分钟，随后便停在了这个数字。
有上万人看的直播间在星际直播随处可见，但栀落是新人主播，在活动宣传期间能引来几百人已经算是很厉害的新手区里，这爆棚的热度瞬间把她顶到了潜力榜第一，直接上了热搜。
本来还有许多观众盯着一成不变的屏幕，觉得烦闷无聊了，正准备退出去，便看见了炫彩缤纷的特效整个像是要从屏幕里跃出来。
身在栀落旁边的人只觉得诞生了一场小小的气流涌动，在直播间观众看来却不仅如此。
像是整个天地间的精气一瞬间奔涌而出，以滔滔不绝、无可比拟的架势涌向栀落，所有的事物都黯然失色，只剩下栀落一个人是这黑白世界里唯一的光。
不过刹那的过程在众人眼中却变得极慢，缓慢地脱色，缓慢地蜕变，直到所有光点集中在她身上，又在某一刻崩裂爆发。
屏幕都被耀眼的金光占据，停滞了好一会才慢慢淡去。
可由于直播间人数过多，延迟严重，导致光芒特效都晚了十几秒才褪去，更是直接卡了bug，有一光源吊在她脑门上，照亮了大片湛蓝的天空，以及栀落光滑饱满的额头。
而栀落刚醒来还在发懵，她眨眨眼，极其缓慢地反应了一下。
“我炼气一阶了？”
栀落忍不住轻叹一声，就算这具身体是白板起步，并未进行过任何修炼，但到底是她的分一身，也继承了原身的一部分天资和属性。
这样想来立地炼气一阶属实情有可原。
没办法，毕竟天赋过人么。
可栀落担任阁主时早已到达大乘后期，寻遍天下都很难找到能同她过招的敌手，对于修炼速度没什么概念了。
她不清楚这速度是过快还是过慢，只是凭借众人惊疑不定的目光，隐约能感觉出来这个时候到达一阶似乎不太合适。
栀落想了想，试探着问:“那要不，我倒退回去，过几天再升一阶？”
左漓、常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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