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孩冷淡”何鲤
关于何鲤的“不是时候”的逻辑，吕野说了，捡日不如撞日，根本没有时机之说，是今天淘淘的表现给了他警醒。
“你看哈。我给你描述下今天这些事情的事件线。”吕野叹气一声，语重心长道，“淘淘为什么想让爸妈离婚？原因是想上兴趣班。为什么想上兴趣班？因为会有父母陪伴。所以呢，咱们淘淘是想用父母离婚的方式，来向我们提出抗议。”
何鲤嗤笑了一声，“吕野，你知道你这话特像是什么吗？”
“什么？”
“我小时候只要是身体不舒服，不管是感冒还是发烧，肚子疼还是便秘，反正，只要是身体不舒服，我妈都能归咎到一个问题上：只吃肉不吃青菜。后来眼睛近视，我妈也会抱怨我不吃肉不吃青菜。更神奇的是，连学习下降了，我妈都会说是因为只吃肉，不吃青菜，导致大脑失调什么发育不均衡。这和你现在说的话一个道理。孩子出现什么问题，大家都爱归咎在缺少陪伴上。”
吕野皱起眉头，还要再说，何鲤瞥他一眼，“打住。我还没说完。”
“你呢？你小时候全程是由保姆看大的。据说长到十八岁，经历了九个保姆。父母一年都见不到一次。你妈临走前和我说，你看门口那保安大爷，都比见他们亲。但是你呢？你出现什么问题了吗？反之，我全程由父母陪伴，我大学的时候，我的服装采办事情还是由我妈控制着，即便是住校，我也一个星期回家一次。我呢，我又比你好了多少？大家最终不还是到了一个起点线上？”
“……咱小时候能和现在一样吗？”吕野被呛了下，“时过境迁，三十多年过去了，不要把以前的事情放到现在的事情比。”
“瞧瞧，经典语境又来了。年轻人喜欢说，现在和以前不一样。老人们却喜欢说，当年那样不也一样长大了？”
吕野再次被呛，“……”
“我刚才为什么说不是时候。”何鲤咬唇，“我这边，周蜜蜜出院了，能拿否拿下藤园阁的代言在此一举。接下来，她还要接更多的项目。安丹青也是。她今天晚上还要找我开会，因为淘淘这事儿临时推了，我们改约在了明早。你那边呢，城投的项目没干完吧？下周还是下下周交图纸？所以，我不是说不接，而是现在……确实不大合适。”
“你是怕工作忙，没空看孩子？没事啦，”吕野觉得这些完全不是问题，“淘淘白天基本在幼儿园。至于晚上，我来看。”
“听起来耳熟。”何鲤又抛给他一个眼神，“这话你之前也说过。哎，也对。”何鲤笑起来，“你最近也算很久没犯病了，对吧。”
吕野蒙了，“犯病？我有什么病？”
“诈尸性育儿啊。”
………………
病患，吕野。病症：诈尸型育儿。得病时间，五年。
这是蒙古大夫何鲤给的诊断。
何鲤不爱孩子，她承认自己不爱孩子，也不是不爱孩子，只是不和其他妈妈似的，对孩子有那种“不顾一切”地感觉。孩子与她而言是相互独立的。她是孩子的妈妈，这是身份，她承认。她会养孩子，抚育孩子，但把孩子视作比自己的一切都还重要的程度……这个有点难。
说白了，何鲤对于孩子的感情。就像是当今诸多爸爸，对于孩子的感情。也爱。但就是……缺那么点狂热的意思。
吕野也是这样，不，还不如这样。
在何鲤看来，她是一贯的感情色彩稳定，而吕野对待孩子则是一阵一阵，间歇性的。上来一阵儿，那比什么都爱。“这是我生命的全部，我要把全世界最好的东西送给淘淘”这样酸溜溜的，完全不切合实际的话人家都能说过。走路的时候，恨不得把淘淘举在头顶上，舍不得人踩一地灰。
但可惜，这样的疯狂宠溺，也就一阵。
举个例子。
时间倒推……不用太久。
也就两个月前吧。
何洛东和李文璐出去战友聚会，何鲤说，咱找个人帮忙带孩子吧。吕野断然表示，不用。咱们俩大人加起来快七十了，难道还玩不转一个五岁的孩子？
结果呢，确实是玩转了，如同陀螺一般的被玩转。只不过，这陀螺不是孩子，而是她，何鲤。
吕野是很想当这个陀螺的。但问题来了。
问题一：淘淘不找吕野，什么都找何鲤。
“妈妈陪我玩”“我要找妈妈”“妈妈，喂我吃东西。”那时间，只要听到妈妈两字，何鲤就心里颤抖，感觉这一声“妈妈”，比客户拖款还要可怕。
何鲤完全不明白，为什么淘淘不找爸爸，什么事儿都找她。对此，李文璐的解释是，母女天性。这是种天然黏性。孩子出事不找妈妈，那还能找谁？
问题二：吕野初心不错，但缺乏陪孩子的技能。
吕野哄孩子，最经典的场景是，两人一起看动画片，淘淘自己能看俩小时，吕野自己能在旁边睡两个小时。美其名曰，这叫陪伴。
事情的结果就是，陪孩子这件事，到头来还是自己的。
当然，对于吕野而言，所谓看孩子，除了在家看电视之外，就是把淘淘打扮的漂漂亮亮的，他带出去瞎溜达。但是，打扮的过程，依旧是何鲤的。也就是说，当爹的只适合带出去显摆。
种种情境，何鲤不愿意再想。一想起来，就觉得全身痉挛，只想着静止……昏死过去。
总之，那几天做饭，洗衣服，陪孩子玩，哄睡……
对于她而言。
陪孩子五分钟，相当于工作八小时。
不管是体力还是心力。
她宁可累死在工作上。也不想沉浸在所谓“母慈女孝”的幸福画面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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