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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十四章


乔至一整天窝在角落里,拿着一块破剑柄盯着。残缺不齐的瓦,光透了下来。落在他的脸上,像是一个赌气的少年。

        一会眯着眼睛,一会嘴角带笑,又一会愁眉苦脸,十分挣扎。

        “大哥,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阿明偷偷问。

        “是啊,今天大哥回来后就很不正常。不会是他们说的相思病吧”小力嘟囔着,凑近了阿明耳边说。

        阿明拉着小力离开窃窃私语,一旁人十分担心,大哥有勇有谋,就是他们的脊梁柱呀。

        “我要让你们,有新衣穿,坐着吃饭”乔至突然这么一笑,头轻轻扬起。

        大家面面相觑,不知所以。阿明跑过去担心的摸了摸乔至的头,乔至一把甩开。

        “没大没小的”

        “没问题呀”阿明愣住了,摸了摸自己的头。

        大雪惨白,天地报丧。

        宋玉湖,拎着酒坛子,摇摇晃晃走在冷冷清清,偶尔几人走过的街上。

        “老天爷,为什么,我没有可以给她的一切,为什么”

        他跌坐在地上,神志不清,放肆打骂。十几年前,他,相爱的依偎在怀里,互唤卿卿二,人约定好,千秋万代,永不分离。可是这都算什么啊,只有他记得,就好像做了一场梦。

        自怨自艾中,痴笑声转为连续的,僵硬的叫喊声。长期的焦虑压抑,是他常头晕胸闷。酒上了头此刻他躺在冰天雪地里动弹不得,街上空荡荡,他只觉得他好累。

        许多店家屋内烤着火,时不时张望门外的疯子,天冷了,每年都会冻死好多个这样的乞丐。实在帮不过来,这个世道实在没办法公平。

        他望着天,笑了起来,眼角带着泪水,却是悲苦,凄惨的。连死都是那么孤单。

        “怎么停下来了”梅夫人,在车内看不见外面,只能呵斥车夫。这天真冷啊,手炉里的炭快要见底了,干完这一趟事情啊,真是劳心劳力的。不过转眼,笑颜上头,不过也算是干成了一件好事。

        “回禀夫人,前面的路上有人挡路”车夫一时拿不定主意。

        “那就绕过去”随意敷衍,十分不耐烦。车子过去了,梅夫人可不敢掀起车帘,这腊月风啊像刀似的。

        马蹄入雪无声,痕迹很快就被大雪淹没。

        乔至握着那一只剑柄,拿着撕下的寻人告示,只匆匆赶往将军府。雪越下越大,积雪能吞下他的小腿了。他沦落乞讨,丢了列祖列宗的脸,实在愧疚。

        不对劲,乔至感觉提到什么了,他转身蹲下,扒拉厚厚的积雪一顿,黑色的头发,鼻子眼睛,怎么有点熟悉呢。是戏园子里的那个宋先生,他一惊,他怎么在这里呢,一摸没了温度,已经死绝了。

        乔至稳住,脑子里思索对策,纵然之前被这个人恶言相对的驱逐也是他无理在先。但他纵然生活在鱼龙混杂各种牛鬼蛇神的社会底层也没有见过尸体,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

        最好的方法就是先抢救,他抱起来就往医院赶去,少年腿长肩宽。

        年迈的老郎中,摸着又长又白的胡须,摇摇头,目光闪烁“此人已去,中风只症加风寒去体,已无力乏天。望早早办事好早登极乐。”

        乔至还没反应过来,呆呆的看着,有一些迟钝,又十分感慨可惜。

        生命当真如此脆弱,惨白的宋先生的脸,他愈发笃定,定要亲人重聚。

        “郎中,麻烦你告知戏院里的人,我还有事,不能久留”简短几句交代好,就转身离去。

        “诶”不明真相的郎中,一脸忧愁的看着尸体。

        乔至气喘吁吁

        犹豫再三,眉间紧蹙,镇南侯三个大字十分醒目。乔至淡然走进。

        一士兵不知来者是何人,只见衣衫褴褛犹如乞丐,但如此气宇轩昂不似常人,也一时拿不准。

        “阁下是”长矛当前拦住,乔至眼睛如同长矛精光一照,威慑十足。

        “侯爷是我亲哥”

        守卫想起听过的传闻,心中大喜,赶紧上报,定能趁将军心情好得到赏赐。

        眼前的美艳贵妇就是自己的姐姐,怎么也不能把记忆中的她和面前的乔贵妃重叠起来。唯独那双,灵美,娴慧有神的眼睛如出一辙,一如从前。

        “树生真的是你”她双眸含泪,从台阶上走下来,端详这他的脸,又看着一旁站着的乔将军。

        树生是他小时候的小名,他们迷信这样贱名的孩子才好养活。

        “你看这多像咋娘,这张脸。”她的又久别重逢,亲人团聚笑,带着几分命运弄人的苦涩。

        乔将军没有忘记,那场灾祸,最后也是靠了聪慧的姐姐才洗刷冤屈,光耀门楣的。他似乎有了表情,脸上的那条伤疤动了动,像爬行的蜈蚣。

        乔至看在一旁越发的愧疚不安,却还是洒脱的笑了笑。

        “你受苦了”像童年那样,乔贵妃准备了记忆中乔至喜欢的点心。

        一番叙旧问候后,乔至知道了当年的真相,是巫族通过秘法想要乔家的传家之宝,能官运享通,福禄寿来的神器折戟。却各种利诱威逼行不懂,既然巧取不行那就豪夺,以他们的权势,作假安一个罪名抄家,财务充公,不久手到擒来吗。

        乔贵妃对巫家的人,敲打逼问后才得知,原来上古神女英池带来的三把神器,都是至福至幸,能够带来吉祥福瑞的物件,吸引灵气化为主人的好运,能乔家的传家之宝是其中一把。

        “树生,我们家的那把剑哪里去了”

        听了这话,乔至本就不安的心更加紧绷,“我也不知道哪里去了,当时还小只记得后来不见了,好像是被其他人拿走了。”

        “不要紧,那都是身外之物你回来就好了。”乔贵妃欣然。团聚最好,身外之物都可以找得回来的。

        “对了你的眼睛怎么回事,怎么颜色这样子,是不是生病了。”

        乔至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心马上吊了起来。“是生病了,大夫说医不好了,不过也没什么大碍”

        遮遮掩掩他迅速转移话题“大姐,二哥,你们这些年过的可还好”

        “好啊。你看我,现在吃穿不愁的,二弟也功成名就”乔贵妃摆了摆袖子,坦然的笑了笑。

        乔石也笑了笑,却轻轻侧过脸,有意遮挡那道丑陋的伤疤,“刚回来,先在我的府上暂住,后面的事情再慢慢考虑。”

        见此,乔至一时无语住,很是心疼哥哥,又夹杂着几分说不出,道不明的愧疚。

        乔贵妃,看着弟弟的脸,多年没见,稚童已然长成颇有风姿的少年,隔了多年的光阴,却斩不断的牵连,眼泪啪嗒啪嗒流下。家族之仇已然报了,家人也团聚了,一切都好了。

        过了好几天,乔至锦绣华裳,金冠玉扇来到戏院门口,不停的瞎转悠,等了老半天。

        正巧傅书和李茗紧紧的贴在一起,有说有笑的出来。李茗手中拿着一篮子东西。

        “庄子好远啊,你能背我吗”

        “算的了什么,小懒虫。”

        傅书任她调皮,宠溺地蹲下。刚欲起身,一个的阴影笼罩他。

        仔细打量,这是一个少年,身材高大,墨般的眉毛十分风流不羁。

        再看如流水般光滑的绸缎,闪闪发光的头冠,通身的富贵气派直接让眼前人扼住。完美的裁剪修饰他挺拔年轻的身材。

        “你……”

        傅书刻意退后一步保持距离,十分戒备。宋玉湖死的那天,郎中说的那个人就是他了。戏院里的人说,是宋玉湖的呵斥让面前的人怀恨在心,在攻击人后错手杀人,可是为什么已经报了官凶手还逍遥法外,这次回来还是情敌。

        傅书后退了一步,“是你吧,是你的话我劝你,早点自首赎罪。哼”三人擦肩而过,李茗不愿见到他,把她的头深深埋在傅书肩上。

        “诶诶,什么意思?你别走,我犯什么罪了,难道……”不明所以的乔至看着远去的人,左右思索才幡然醒悟,弄懂了他们误会的事情。

        “哎,不是这样的”他们已经走远了,傅书歪嘴一笑,掏出怀中新鲜的葱饼,有味的吃了起来。

        路上,傅书背着李茗稳稳的走,心情沉重。

        “小书,你说他好大气派啊”李茗若有所思。

        “不知道,是否是不义之财,我只能说苍天饶过谁。”傅书语气十分重,心里已经暗暗认定一些事实。

        走了好久,过了城南,又过山过桥,来到一处偏僻的地方。贵人们总是会有闲钱享受,喜欢夏日避暑,冬天休闲赏雪。

        前来接人的婆子也是一脸爱答不理的,淡淡的搭话,人都没见到就赶走了两人。

        两人一脸无语走了。杨诠暗处走出,拎着一壶热酒,冷风中笑着。听那婆子一脸鄙夷,碎碎念到,这种吃食也不怕吃坏肚子小少爷。

        她是吴夫人房中的得力嬷嬷,这般不过是完成任务,把孩子带回去罢了。

        雪不停的飘,房子里有地龙实在暖和,用的衣服被褥都是极好的他一点也不开心。

        “对不起,对不起,小姐”一个粗布丫鬟,跪在地上,手上拿着一只碎了的茶杯一瓣。

        “罢了没关系,你的手没事吧。”阿窕有气无力,温柔的问候。大家都说她变了,变得和姐姐一样了,开始多愁善感,温柔释然。丫鬟立马退下,颤颤巍巍。

        杨诠静静看着,不作反应。眼睛微微眯起。仰天长叹,许多年前,他也有一个妹妹,她是那么的活泼可爱。地方的官员的儿子因为贪恋她的美貌,平时恶贯满盈,为虎作伥。因为求爱不得,三番五次的骚扰,想要逼迫就范。逼迫妹妹也宁死不屈,郁郁而终。吊死槐树下。

        那一个夜晚他误打误撞,得到了永生却不能换回失去的一切。回到从前。

        不过很快,他就可以解脱了。想到这,他又苦涩的笑了笑。

        这可真有意思呢,看着眼前这个女子,被世俗礼教迫害,被无情无义的男子抛弃的人,他好想帮她一把,要是当初有人能这样帮他和妹妹一把,这个世界或许不会如此糟糕。

        “咚咚”冷风翻飞,四周发出呜呜呜的悲鸣。

        “是谁?”午憩刚醒,阿窕越发觉得惴惴不安。叫丫鬟扶着她去了门外。

        “啊”只见一个乞丐,身穿单薄的衣服,露出来的大片皮肤,冻得又红又紫,有一些地方都已经黑了。披头散发,自黑的嘴唇十分吓人。阿窕见不得这种事情,只的催促丫鬟“快把他扶进去,快呀”

        “这”丫鬟左右为难,这可是一个来路不明的陌生人,妈妈会打死她的。

        “难不成要我大着肚子吗”肚子明显隆起,不久她就将临盆了,此刻她还故作站不稳,十分动怒的模样,她知道只有这样才能让丫鬟行动起来。

        “救救我,好人你会有好报的”

        喂了浆和热粥,他蜷缩在火炉旁,“恩人,谢谢你,感谢你”

        “老人家你腿脚不便,怎么会到这呢。”叫他身体佝偻,白发苍苍。

        “唉,去年京城来我家里说,买我家的房子下地契,说做什么庄子,我不愿,我的儿子媳妇也不愿,那人却不爽了,总觉得所有的东西都是属于富贵人家的,一把火把我家烧了,他两人没能出来”

        “没了,什么都没了,唉十分感谢你,我无家可归了,只得四处流浪,走到哪,哪就是我的家”

        阿窕只觉得十分可怜,十分感同身受,官员腐败,朝政无能罢了。你先歇下,别的先别说。

        “你会有好报的”杨诠觉得十分有意思,在最后的时候妹妹或许也是这般吧,那样的多愁善感,那样的关怀受苦受难的人。

        明日就过年了,傅书将红纸铺下,李茗在旁边细细研磨,傅书构思着,李茗也用手撑着桌子。一副行云流水的春联挥笔而就,美好的词句看了心生欢喜。

        “好词”李茗赞叹,手捧对联。

        “正门一副,厨房,还有呢”

        “是八副”

        “八副”

        两两相望,眼里心里。

        院子里少了人,大家也是闷闷不乐,心有所思。只盼这喜庆冲冲这氛围。

        呼吸着空气中弥漫的硝烟味,耳中皆是此起彼伏连绵不绝从城中各处传来的爆竹声。

        傅书又担忧又笑着,身体扭动努力地达到平衡,摇摇晃晃站在椅子上。戏院里的年轻人都站在旁边,哈哈大笑他滑稽的样子。

        偏偏橘生还要捣蛋,故意摇晃那张几乎要松散的凳子,还要故意地说“你没事吧,你没事吧”

        采莲和阿窈相视一笑,李茗也不怕事大加入一起晃动。

        “要掉了要掉了,真的要掉了”傅书一手春联,一手浆糊。

        黄昏已过,夜幕将至,屋内点上蜡烛,年前打扫过,所以陈设全新,空气干爽。众人就坐,桌上都是美味佳肴。

        柳燕大勺大勺地往李茗碗里倒,全是份量相当足的肉,都快溢出来了,李茗连忙谢道。又趁傅书不注意,和大家侃侃而谈时候,往他碗里倒。还笑着说,“吃,小书”

        傅书看着一张笑眷如花的脸,无可奈何十分宠溺,哑笑“你也吃”

        柳燕看在眼里,是时候找个良辰吉日了。结婚生子,再带下孩子,哄哄孩子,三代同堂,膝下承欢。想着肉非常香。

        初一初二,十五元宵,日子如水般流走。欢乐的日子如指间沙,稍稍放松,悄悄的漏了。

        春回大地,杨诠听小鸟唱着曲,手也流畅来回摆动,躺在长椅上,一句没一句的,哼着小曲“郎有情,妾有意,天意不关心。”

        庭院草木深深,一片春绿,柳枝新嫩,泉水汩汩而出。

        “杨诠”他一惊,恍然梦醒。

        匆匆爬到泉水边,心有余悸。一张女子的脸倒映,五官深硬,双眼仿佛能穿透一切。

        “时机到了,你去办吧”说完,女子的笑容如涟漪般淡去,没入水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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