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钓鱼践行之后没几日，沈倾和就离京办差去了。临近换季，要采购的食材需尽快筹备，谢在岩也忙得脚不沾地。
谢宿枝让酒楼厨子烤过两次鱼，但都不是印象里的味道……
这日一大早，陈入清就打着哈欠来了——
谢宿枝一向起得早，正在院子里练高位压腿，她的左腿绷得笔直搭上树干，抱臂直挺挺地站着发呆，手臂差不多在贴着大腿的距离，看起来很是轻松。
陈入清饶有兴趣：“哟，练功呢？”
谢宿枝侧首，没理他的调侃，稀奇道：“你今日怎么来这么早？”这人起个床不是一般得难，中午之前经常见不到人。
陈入清晃了晃手里的药包，道：“这是老子今早特地出城挖的野槐，给丫头们掺药里。对了，我上次给她们诊脉，发现调养得很快，兴许用不了多久，她们就能恢复个七七八八。”
谢宿枝点点头，也不枉自己每天早晚盯着她们锻炼。诊治和锻炼是肉眼可见地起作用，起码她们不再走个路都大喘气。
谢宿枝：“劳您费心了。”
陈入清将药递给玉窈，摆了摆手大言不惭地说：“是劳您给的钱太多了。”
谢宿枝翻了个白眼，又换了一条腿压。
陈入清看她极其轻松的模样，眉毛微挑，摸摸下巴道：“你这祖宗，似乎跟盛京传闻里不太一样……”
谢宿枝：“有何不一样？”
陈入清道：“坊间说起谢家姑娘，艳羡者居多。当然，说你大字不识、不明世故的也不在少数，可依我看，你可不像腹中草莽，连算盘都不会打的样子。”
传言的那是原主，好歹是一方富商之女，因自小被娇宠惯了，虽不至于纨绔无状，却也是个实打实的草包。
但谢宿枝依旧干笑两声，一五一十道：“这算盘，我确实是不会打。”不过要是算个简单的线性代数，那倒是没问题，谢宿枝默默补充了一句。
陈入清不置可否，“听白霓说，你让她们每日练些强身健体的功夫？”
谢宿枝“噗嗤”一笑：“功夫？”她看了眼自己的腿，“你说我这是功夫还差不多，她们练的那些，顶多就比走路多出两滴汗，辛苦的还在后头呢。”
陈入清笑道：“哪学来的法子？很有效。”
谢宿枝心想穿越这事解释起来费劲，索性直接道：“杂书上胡乱看来的。”
“我开始还以为是五禽戏呢，差别挺大……”陈入清没怀疑，点点头感叹道：“老子行医多年，诊过不少病人，多少人都是深宅大院养出来的富贵病，要是都同你这般，这世上能少很多人生病。”
谢宿枝放下腿，走到石桌前，接过玉窈递来的水：“我正想找你说件事，坐。”
陈入清略一扬眉，过来坐下道：“洗耳恭听。”
谢宿枝示意玉窈给他斟茶，问道：“陈大夫对五禽戏了解多少？”
陈入清道：“知道些。那是神医华佗仿猿、熊、虎、鹿、鹤五禽的动作气韵，依照阴阳五行、气血经络编成，旨在健身驱病，养气养神。”
他懒洋洋地喝着茶：“所谓‘流水不腐，户枢不蠹’，人也是这个道理，闲来无事要多活动活动，否则长腿长脚有什么用？”
卯正时分，白霓她们都过来了。
谢宿枝对陈入清笑盈盈道：“陈大夫，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教她们些简单动作。”
陈入清瞪大了眼，茶差点呛出来：“好哇你！就知道你这个小祖宗没安好心！”
这些日子里，陈入清天天给这些姑娘们看诊，她们早已摸清陈大夫的脾气，虽然张口“老子”，闭口“你这祖宗”，但确实仁心仁术，是个好人。
姑娘们跟谢宿枝也渐渐熟稔起来，知道她是个随和不拘礼的人。阿漱年纪小，尤其喜欢谢宿枝，这会儿甫一入院，就看到陈入清在跳脚，忙上前挡在谢宿枝面前，瞪眼：“先生，你干嘛对姑娘出言不逊！”
陈入清目瞪口呆：“你这小丫头偏心偏哪去了？老子怎么对她出言不逊了？小阿漱，做人不能不讲良心，你说！你先前嫌药苦，是谁给你的蜜饯？”
阿漱张了张嘴，显然吃人家的嘴短，无可辩驳，眼眶里泛起水意，却依旧挡着谢宿枝。
谢宿枝好笑地轻轻拍拍她的手臂：“好了好了，阿漱，没事，陈先生你也别逗她了。”
陈入清朝阿漱做了个鬼脸。
谢宿枝道：“您老祖宗的手艺，于我是一窍不通。左右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就在府里教教她们，我也想学点。”现代健身有千万种法子，谢宿枝穿来之前没有特意研究过五禽戏，眼下想长期考虑事业，就得多看多学。
陈入清看了一圈眼巴巴的姑娘们，果断笑道：“成。”
“握拳，上举，下拉，这叫虎举。以此起势……”
陈入清站在前面，将五禽戏从虎举、虎扑、鹿抵、鹿奔到鸟伸、鸟飞从头到尾演示一遍。
姑娘们也一并跟着学，尽管跟不上，但也稀奇得很。
谢宿枝记性好学得快，依照陈入清的动作学一遍，大致记了个差不多。她有意完善自己的健身操，五禽戏给了她很多灵感。
白霓就在她旁边，由衷佩服道：“姑娘，您学得好快。”
谢宿枝道：“各式健身练得多，时间长了就发现很多东西融会贯通。”她笑了笑道，“你们好好学，之后养好身体，我教你们做瑜伽、练马甲线。”
白霓一概没听懂，却不妨她高兴，连连点头：“是，姑娘。”
陈入清将所有动作演示完成，道：“这就是全部了，坚持做对五脏六腑都有用。第一天，咱们不着急，先从最简单的开始。跟我学……”
白霓忙跟上他的动作。
谢宿枝有了编健身操的灵感，坐在一旁写写画画，记录动作。玉窈从前院过来，走上前道：“姑娘，宋掌柜来给夫人送账本，这会儿说要见您。”
谢宿枝收好纸笔，向陈入清打了个手势，后者点点头。
……
她到前院的时候，宋掌柜正在跟谢海盛回禀上一季度的各项琐事。
“爹。”
谢海盛眉开眼笑道：“闺女来了，早饭吃过没？一会儿跟爹娘一起吃。”
谢宿枝在他下首位置坐下，“吃过啦。”
谢海盛指了指她旁边小几上放着的食盒，道：“宋掌柜特地来给你瞧的，神神秘秘的，爹还没看。闺女长大了，都能帮着酒楼琢磨食谱了。”
谢宿枝笑道：“爹，我能有什么主意。”一边说，她一边打开食盒。
香气扑鼻而来，一道凉拌鸡丝荞麦面，细葱末和芫荽叶如同点翠一般，一道青菜豆腐皮蛋汤，寡淡却自有醇香。谢宿枝只闻到味道，就十分满意。近日经常在谢家酒楼吃饭已经有些腻味，但酒楼毕竟是生意，大厨做饭重油重盐多放香料。
当然，这些减脂餐若是同别的菜一般写上菜谱，那是在砸谢家招牌。
宋掌柜笑呵呵道：“姑娘，大厨按您点的菜做的，少油、少盐，别的料几乎都没放。您尝尝。”
谢宿枝吃过早饭了，这会儿也没胃口，笑道：“辛苦您了宋叔，一会儿给我娘尝尝，我娘这些日子天天吃糙米饭，是该换换口味了。”
自从沈氏有减肥的念头，就一直听谢宿枝的安排，平日里三餐极淡，没吃过一次面食。昨日还可怜兮兮地对谢宿枝道：“枝枝啊，娘想吃面条。”
谢海盛道：“枝枝，这些日子你搞的各类菜谱，宋掌柜都同爹说了。爹年纪大了，没搞太懂。不过，谢家酒楼基底深厚，你现在的小打小闹没什么影响。因此无用顾及其他，日后想搞什么新鲜玩意儿，直接同宋掌柜商量。”
谢宿枝眼睛一亮：“爹！真的吗？”
谢海盛哼了哼：“你哥当初非要搞粤菜，结果盛京人都不爱甜口，那半年多生意差劲得很，可爹不照样任他胡闹吗？你哥谈生意行，舌头可不太行。没准你比他强。”
谢海盛老脸欣慰地感慨道：“闺女长大了，想做什么放手去做便是。我谢家百年，就没出过畏手畏脚的后生，我谢海盛的女儿更是巾帼不让须眉！”
宋掌柜立在一旁，也与谢海盛一起欣慰开心。他比谢海盛更年长，守了酒楼半辈子，自然希望谢家的掌事一代比一代好……
女儿最近的变化和她做的事情，谢海盛看在眼里。他本以为这丫头又是三分钟热度，谁料她竟真的将那十来个姑娘养得极好。妻子整天吃的饭，他也跟着吃，寡淡却让人通体舒畅，妻子说这是减什么餐来着……
宋掌柜经常将她列的菜单给谢海盛看，清淡且素，虽与酒楼风味大相径庭，但谢海盛扫过一眼便知，菜品风格一致，谢宿枝心里有谱。
谢海盛年纪大了，他自知自己虽有能耐，可这能耐也仅限于守着盛京的产业。大儿子是人才，比他强，但儿子注定不肯拘泥于盛京。女儿先前整日无所事事，又快到了出嫁的年纪。原先他想着，姑娘家不学不会便罢了，反正他能让闺女一辈子不愁吃穿。
可眼下女儿长大了，他便动了心思——为谢家培养个女掌事，其实未尝不可。
谢海盛满脸慈爱地看着谢宿枝：“闺女有新奇的想法，也愿意去做，爹很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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