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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第四章中秋夜宴9


9少年锋芒

        一直留意观察这边动向的萧耨斤,注意到席西边的萧挞凛有些异样。准确来说,是在看到萧太后和韩大丞举杯时,像是接收到什么指令,冲身后的萧排押悄悄挥了挥手,萧排押身旁的侍女这便默默退了出去。

        果然,不待韩萧二人放下酒杯,萧挞凛便走出席面,冲高台上行了个契丹礼,然后朗声道,“皇上,太后,今日中秋佳节,臣特意购置了份礼物献上。”

        说着,便见刚刚退出去的侍女手捧一个大木盒子走到萧挞凛身侧站定。

        席东坐着的韩天佑瞟了眼那侍女手中端着的,足有一个脸盆大的木盒子,唇边划过一抹笑意。

        “这是何物?”

        高台上的皇帝耶律隆绪向侍女手中捧着的大木盒子瞧去,只见这木盒子似是桃木材质,盖子四周刻有兰茶花边,盖顶刻花髹漆缠线板纹饰,花纹算不得多么繁复,但胜在雕工讲究,图案又简雅大方耐看,心中不禁起了兴致,便出声询问道。

        萧挞凛示意侍女打开木盒,露出了内里的物件。只见偌大的木盒里不是金银珠玉良药古玩,而是整整齐齐地垒了十五个粉嘟嘟的胖桃子。

        “萧将军,寡人原以为你这木盒中另有乾坤,怎生就是些桃子?”

        耶律隆绪瞧见木盒内的景象,面上现出失望来。

        一旁的太后也开玩笑道,“便是要送桃,也当得多送些,你这一盒子桃,如何够在座的诸位爱卿分食?”

        萧挞凛闻言,倒是一反常态的冷静沉着,难得说话亦很有些有章法。

        “皇上、太后有所不知,臣这桃购的可是来之不易啊!虽说数量少,但这木盒里确实如皇上所言内藏乾坤!”

        “哦,是何乾坤?指给朕看。”

        耶律隆绪命人接过木盒,待侍从仔细检查后,这便放在自己桌案上饶有兴致地把玩起来,试图瞧出内里的端倪。

        “这木盒底部内里有个字,”萧挞凛指着木盒底部,尴尬道,“不过臣并不识得此字,但听闻每个桃盒盒底的字都不同,倒像是某种密语,故而臣一时来了兴致,就购了些拿来参详。”

        “这倒是稀奇。”耶律隆绪放下木盒看向萧挞凛,笑道,“不过这许是哪个商人设的局,舅舅怕是被坑了。”

        “这”萧挞凛眉头皱了皱,看了眼台上坐着的韩德让,笑道,“若是寻常商人,臣哪有闲工夫去搭理,但这桃可是大丞相府卖的,臣觉得大丞相日理万机,应不会来坑臣吧?且这当真一桃难求啊,自一两银一桃炒到了五两银一个,怕是丞相如此作为大有深意吧!”

        闻言,耶律隆绪愣了愣,诧异地朝一旁坐着的韩德让瞧去。

        “卖桃?这事倒是新鲜。”说着,萧太后转头看向韩德让,疑惑地问道,“你这些日不是一直在宫中吗?何时吩咐人去卖桃去了?”

        韩德让闻言亦皱了皱眉,放下酒杯,目光瞟向台下坐着的韩天佑。

        “想来是有些误会。”韩天佑便在高台上注视的目光下悠然起身,温声纠正道,“这卖桃的是小子并非大丞相。”

        说着,韩天佑面带微笑地冲萧挞凛见了礼。

        “近来我院中的桃林结了不少果子,但也因此招惹了许多偷桃的贼人,一拨拨的好生恼人。我便思量着若是卖了桃,多半会清净些,便着人去办了。”

        “喜眉,”韩天佑冲一旁的红衣侍女愠道,“你也忒不懂事了些,既是萧将军要桃,便该送些过去,又怎能如此买卖?更何况还是五两银子一桃,与抢何异?”

        “公子恕罪,太后、皇上、萧将军恕罪。”

        喜眉闻言忙不迭地匍匐在地,万般诚恳地回道,“奴当得只卖过一两银子的桃,断没有将桃炒到五两,且奴记得这木盒是在南汉城卖给了一个阔夫人,怎晓得竟到了萧将军府上。若是奴知道,奴必捧着桃送去啊!”

        萧挞凛闻言,面上闪过尬色,不曾想这红衣侍女竟记得木盒出自何处,忙岔开话题道,“哦,本将的桃是从他处辗转购得,约莫是因此,故而贵了些!”

        “萧叔叔这便是见外了。”韩天佑望着萧挞凛,依旧笑得云淡风轻,“若是想吃桃,着人说一声便可,何必去购呢!”

        “呵呵,”萧挞凛面上苦笑,想起了什么,尴尬道,“这不听闻桃盒底部的暗语有趣吗,一时兴起。既是侄儿所卖,可能告知一二?”

        闻言,周遭立时安静了下来,西侧坐着的萧耨斤瞟见不光是北边席面上坐着的官员,便是南面就坐的也有不少人挺直了腰背,正凝神等待着少年的回道。

        “萧叔叔是说木盒底部刻的字啊!”

        韩天佑瞟了一眼席面上端坐的众人,忽而抬头冲耶律隆绪笑道,“便是如皇上所言。”

        瞧着众人依旧不明所以,便开门见山解释道,“萧叔叔亦知小子我身子羸弱不堪,需得终日服药,这药材消耗便要花得许多银两。是以我便想了这个组句的法子挣些钱,倒是得感谢各位赏脸资助了。”

        萧太后闻言瞧向在座众人,竟发现好些人面上一红,纷纷低头掩饰,眉头不禁很皱了一番。

        “我就说嘛!那你此次统共赚了多少?”

        皇帝耶律隆绪约是觉得自己睿智地很,猜中了卖桃的意图,遂饶有兴趣地追问起来。

        韩天佑抬头瞧向高台上就坐的耶律隆绪,诚挚回道,“回皇上,除却支付铺面租金、人力物力成本,再加上购买一些药材物什,便只剩了一千两。不过,我需药材既已备齐,这一千两便权当节礼献给皇上。”

        说着,便见俯身在地的喜眉自袖中取出一张银票,恭敬举过头顶。

        皇帝耶律隆绪随意挥了挥手,打发内侍去拿,倒是没有注意一旁坐着的太后见着这一幕面色晦暗了许多,当然他更没瞧见高台底下坐着的许多官员肉疼的表情。

        “那这盒上头究竟刻的是什么?”萧挞凛暗暗瞟了高台一眼,锲而不舍地问道。

        “对,这上头刻了什么?”耶律隆绪接过话头,将木盒底部的纹饰展示给台下的韩天佑看。

        韩天佑随意瞟了眼,但看向木盒的眼神忽地便滞住了,复又意味深长地望了眼萧挞凛,敛了笑,沉声道,“不过是个梵文。我着人在上头刻了《般若波罗蜜多心经》,为亡母祈福。”

        闻听此言,高台上端坐的萧太后右手握着的杯子不禁抖了一抖,望了眼木盒上的纹刻,转头看向韩德让。

        “梵文啊,我记得你也识得,这木盒上头的字是何意思?”

        韩德让亦看向木盒底部刻着的字,眼神顿了顿,复又瞟了眼台下披着白色貂皮裘站着的少年,沉声答道,“出自《心经》中的一句,‘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

        “大丞相果然学识渊博。”

        韩天佑笑着迎上韩德让投过来的目光,不卑不亢。

        高台上的萧太后瞧着这对父子话里隐隐蕴含地较量,望向木盒的眸色愈加深了几分。

        不过稍纵即逝的功夫,萧太后便敛了神色,面上露出笑意看向台下的萧挞凛,打趣道,“好了!哀家瞧着驰宇你今夜不是来送礼的,倒像是借着这个由头来打自己的小算盘。”

        “让姐姐取笑了。”萧挞凛闻言,笑出声来,“这盒底的纹刻折磨了为弟多日,着实抓心挠肺,奈何大丞相又日理万机不敢轻易打扰,这不才出此下策,倒是贻笑大方了。”

        “嗯,既已知晓,便坐回席上吧!”

        萧太后摆了摆手,殊无责备之意。

        待萧挞凛落座,萧太后又关切地看向站着的韩天佑。

        “方才你说有贼人闯入大丞相府偷桃,果真是胆大包天,本宫便酌城隍使司亲自督办此案!”

        说着,北边席面靠后一点一位中年契丹男子忙起身出列,回声应是。闻听此言,席面南北不少官员也不禁一喜,竟连坐在第一排的南府宰相耶律奴瓜都长舒了口气,看来这闯林之人后头可是卧虎藏龙哪!

        韩天佑瞟了眼众人,温声朝高台上的太后回道,“多谢太后美意,但也不必劳烦城隍使司了,我酌人已将那些贼人送往了警巡院。警巡院向来负责皇城治安,警巡使马大人又一向明察秋毫,定能查个水落石出,保皇城安定。”

        说着,被点名的警巡使马严忙从南边的席面出列,朗声道,“丞相府确实陆续送来了八十一名贼人,现已关入警巡院,皇城之中出现此等大规模盗窃之事,必是有人暗中指使,臣十日内必能审出结果报于太后、皇上和大丞相知晓。”

        马大人一派正气凛然地说着,全没有注意到席面坐着的许多同僚刚放下的心重又提了起来,便是台上高位的萧太后和皇帝耶律隆绪都不由心纠了纠。

        “好哇!”萧太后颇有深意地瞧了眼台下站着回话的马严,很有些咬牙切齿地赞道,“马爱卿铁面无私,素有贤名,此番办事,哀家自是放心。”

        “臣一定不负太后众望。”马严铿锵有力地行礼答道。

        “噗嗤”,萧贵妃忽地笑出了声,忙用帕子掩唇。

        “姐姐这是笑甚?”一旁的萧耨斤问道。

        “他一定是故意的。”

        萧贵妃望了眼韩天佑,复指着站着的马严,笑道,“你可知站着的马大人是谁?”

        “是谁?”

        “警巡使马严,人品憨直无二,办事铁面无私。”说着,萧贵妃瞟了眼在座的众人,笑道,“你可瞧见了那些个坐立不安的官员,怕是都派了人去大丞相府,若不然也不至于听到马严的名字便吓成这样。你说,他韩天佑将抓住的人都送往警巡院可不就是故意的吗?”

        萧耨斤闻言,手中不由捏紧帕子,问道,“可他们为何去闯丞相府?”

        “这个嘛?”萧贵妃闻言,默了默,半真半假道,“兴许便是为了偷桃吧?不过,听说这韩公子可是很爱惜院里的那片桃林呢!”

        萧耨斤见萧贵妃并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便没有再问,向高台处望去。

        高台上,方才还面有愠色的萧太后,此刻已满面笑容,正举杯邀众人共饮一杯以贺中秋。

        席西侧的萧耨斤暗暗看着这一切,特别留意了下对面的韩天佑。瞥见那人手中端的倒不像是酒,而是茶杯,再瞟向其案桌,桌上也不见酒壶,反而是茶壶,不禁朝身侧的萧贵妃问道,“姐姐,为何这韩天佑手中端着的是茶杯而非酒杯?这般作为怕是太后”

        “他身子羸弱,太后早就有言让他以茶代酒,故而这席面上下众人饮酒独他饮茶。”萧贵妃说着,感叹道,“我瞧着太后对韩天佑这般好全是因着大丞相的缘故,真是好命啊!”

        好命吗?萧耨斤倒不以为然,换位思考,若她是萧绰,会善心对待情敌之子吗?若是会,那又为何会毒杀了他的母亲?

        “呵呵。”萧耨斤不禁冷笑,瞟了眼自己的酒杯,又瞧了眼韩天佑端着的茶杯,突然意识到什么,瞟了眼刚刚自己吃剩下的半块紫色月饼,忙不迭又为自己倒了一杯酒饮了。

        她如今倒是晓得了韩天佑为何要掰食月饼。嗬,明知有毒却坦然食之,这般隐忍怕是谋着大事吧!想到之前自己还意图算计韩天佑来对付皇后,如今瞧来幸得没有实行,否则自己如何死的怕都不晓得吧!思及此,萧耨斤忙垂下头,不再往对面看去。

        “那人倒是有些个小聪明,可惜心术不正。”

        “谁?”

        喜眉边给韩天佑夹了块乌古鱼肉,边诧异地小声询问。

        韩天佑望了眼萧耨斤的位置,复又抬眼看向了高台上安坐的皇后,淡淡道,“被护地好并非是什么好事。我瞧着她二人若将来有一日斗起来,上头那位必得要落败。”

        说着,韩天佑复又凝重地看向了喜眉,担忧道,“我从前是否对你过于放任了些?人当有自保之力,若不然”

        “别,公子可千万别。”

        喜眉忙不迭又给韩天佑沏了杯茶,似想起了什么不大好的记忆,急声解释道,“公子,我觉得我现在这样挺好,断没有羡慕柳飞绿萤她们的意思,您可千万别照着培养她们的路子来对我,更不要像对连姝那样,眉儿着实受不起。何况,出不出事端得看看护的人是谁。我既有公子您护着,定不会有事的。您千万放心。”

        韩天佑瞧了眼喜眉一脸夸张地神情,不知忆起了什么,抿了抿唇,笑着嘱咐道,“好,你既不愿,这事便作罢。多盯着些,约莫差不多了。”

        “是。”

        喜眉暗暗舒了口气,忙退到一旁打起了十二分精神,生怕公子瞧自己不用心干事,要将自己回炉重造。

        不过,这倒真怪不得她会做如此想。这些年,我们在小院里见过太多的惊艳,但这世间所有的惊艳都曾被时间狠狠地历练,那历练的辛酸当真是血汗交织,单是瞧着就觉得分外地苦。她喜眉这个活得有滋有味的主儿,自是不会也不想去尝尝的。

        酒过三巡,萧太后便在侍女的搀扶下先回了宫,皇帝和皇后亦紧随其后,倒是高台之上的韩德让不知同太后说了什么,没有离去,反而留了下来。

        台下气氛立时便活跃了不少,有不少人开始走动敬酒。远远地,韩天佑便瞧见在部落首领的席面上,第六排西边那位端了杯酒向韩德让凑了上去。

        等了片刻,韩天佑瞧了眼身旁侍立的喜眉,呷了口茶,小声道,“可好了?”

        喜眉遂点点头。

        “那我们也走吧!”

        韩天佑搁了茶杯,在喜眉的搀扶下站了起来,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宴请之地,身影渐渐与夜色融合在一起。

        “这事我知道了,不可轻举妄动。”

        二人身后的高台之上,大丞相韩德让望着眼前渐渐模糊的人影,冲旁边的人随口道罢,便也离了筵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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