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话外12密匣开了

我和白素是在柳飞走后不久出的暗室。

        “有人利用天机阁一事，三姐你是何时开始起疑的？”白素忧心暗算天机阁的背后势力，路上同我问起了此事。

        “哦，两个月前吧！当日澶州说书一事，虽说是我和百晓生合谋做给飞鸟看的，但我给百晓生的什么消息，他又能猜到什么地步，我心中自是再清楚不过，怪只怪魏辛聪明反被聪明误，为了引起我的注意，在细枝末节处生了纰漏。我给他的本子可断没有在哪里标明出自八卦书局的，但他却由此推测出天机阁和八卦书局之间的关系，进而还猜出了我的阁主身份，当真是令人吃惊地很啊！阁里的事，又不是菜市场里的萝卜白菜，若非熟悉我天机阁之人，抑或对我天机阁另有所图，又如何知晓这些，怕是早就调查过，蓄谋已久了吧？

        何况还有小灵通，他的忠心虽不用质疑，但写话本这主意，以他的粗线条怕是根本不会想到，可今次他却偏偏想到了。当时我也只是好奇，虽心中起了疑，却也懒得深入调查，想着将这二人看紧些便是。

        但后来我在八卦书局中遇见了连卓。也不知书局里是吹了什么风，一个接一个的故人来访，先是他连卓，后是云涌，接下来还不定会有谁，遂暗暗着了柳飞调查了番，果然有了些发现。

        不过，那人倒是想得美，要利用天机阁晓得当年之事，却又不肯露面，还往阁里安插探子，当真好算计！反正近来有了身子，闲着也是闲着，那就陪他玩玩好了。”

        我和白素边说边走，出了暗室回到了独坐亭中。

        “确定要这么干吗？还是早点铲除这个隐患比较好。哥哥当年便是这般，结果最后生了变故。”白素起身拉起亭中的帘子，望向湖畔的桃林，忧思更甚。

        “放心，我有数。我既答应过公子看好天机阁，便绝不会让它置于险地，更不会让公子当年的事再度重演。”

        我握紧双拳亦起身站起，心中分外坚定。

        回到莫问堂时，已是酉时初，一晃大半天过去了，但室内的两个男人还是盯着桌上放着的密匣愁眉不展，一旁搁着的纸上写着密密麻麻的日期，被写了划，划了写的，显然还是没有什么进展。

        室内很亮，约莫是觉得天色暗了下来，会影响二人的进度，遂早早地上了灯。

        “先用晚饭吧！我着人已安排妥当，待后厅用了饭菜你二人再研究商榷不迟。”

        一旁的未更并未作声，倒是凝神的飞鸟起了身，却是婉拒了我的邀约。我瞧着这二人的情状，怕是一时半会不会用饭了，倒也不甚在意，只是好奇她连姝当日设计的密匣竟真的这般难解吗？遂不由走近桌子，拿起了木匣。

        衣袖遮住密匣的那刻，一丝光亮恍惚从匣中迸射而出，我拿到跟前对着烛光细看，却什么都没瞧到。我确定方才不是眼花，遂将密匣又搁回了桌上，再次重复刚才的动作，果然一束微弱的光亮再次自匣中，不准确来说是自匣侧边迸射出来。

        “素娘，灭了蜡烛。”

        白素朝我看了眼，不疑有他，自袖中取出数枚飞镖击向蜡烛火焰，立时室内光线便暗淡了起来。

        “阿萤，不要闹！”

        低头在纸上勾画的二人齐刷刷地看向了我。

        我指着密匣，迎上他二人略有些责备的目光，不慌不忙道，“你们有没有觉得这匣子好像在发光？”

        “是夜光粉。原来如此！”

        未更最先反应过来，立时搁了纸笔，复又打量了眼堂内的窗户，转头扫视了堂内一圈，在一个花瓶处停住了目光。

        我忽然觉得自己堂内的机关陈设在这丫的眼中形同虚设，只见他走到花瓶跟前，顺手转了一圈瓶座，堂内窗户上的幕帘便合了个上，室内顿时伸手不见五指。

        只是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桌上搁着的密匣却是迸射出了柔和的光来。我们四人俱上前一步，分别站在了匣子的一侧，盯着它看去。

        “这是幅画，一轮圆月，一片山林，一个小女孩。”白素忽地出声，描述了番她看到的画面。

        “哦，我这幅上，女孩从树上掉落，被一个少年”

        我忽地顿住，这画面着实有些个熟悉，想着不由朝画上的少年仔细瞧去。但见他面戴半截面具，腰间别着支笛，月下纵身跃起，将掉落的女孩抱在了怀里。衣袂翩翩，四目无言。恍若平生初见，又似已识多年。

        “嗬，果然是！”

        “是什么？”

        未更端详着木匣上右手朝林间挥手的女孩，出声问道。

        而一旁的飞鸟则怔怔地望着木匣上画着的戴面具的少年径自出神，显然也认出了那上头画着的是谁了。

        “这是莫白与连姝的初次相遇。准确来说，是公子以莫白的身份与连姝在后山的不期而遇。我当年曾在密室里发现了些公子的画卷，里头恰好便有这么一幅。”我随口叹道，“也许我知道这密匣的密钥是什么了。”

        三人闻言齐齐看向了我，我却眼带怜悯地看向了未更，哎，接下来的话可能有些个伤人了。

        “试试十月十五吧！”我斟酌着语句，到底还是说了出来，“未更，若我没记错的话，多年前，你曾被萧挞凛给抓了起来，折磨地遍体鳞伤。最后，是公子和连姝救下了你。”

        未更闻言一滞，目光似钉在了匣子上，笑得分外凄凉。

        “是，那日正是十月十五，我命悬一线，若非姝儿不知从何处摘了朵月夜花，救了我一命，怕这世上早没了我。当时我只以为自己运气好，却不想事情原来是这样。”

        未更起身走近了花瓶，转动了机括，幕帘缓缓升起，隐了起来。窗外，月亮不知从何处爬了出来。一缕月光穿堂而入，潜入了莫问堂的大厅。

        未更手指翻飞，将木匣上的机括转到了十月十五的位置，向上提了下，便听“咔”的一声，木匣果然被打了个开。

        密匣开了，未更面上却没有喜色，反而忽地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

        “所以，他们因着我的缘故，在那时便早早结识了。所以，她多年来打着找我的名头往返于南京和上京间，原来只是为了去瞧他。自作多情，哈，说的便是我吧？”

        沉默随着未更的话在堂内弥漫开来。

        我觉得，以未更同连姝的关系，不见得没有想到这种可能，没有发现连姝待公子的不同，而他之所以如此颓废，当是心中还隐隐存着份期待，期待着连姝心中将他放在了个重要且唯一的位置上，但显然这份期待自现在起，已是荡然无存了！

        “虽然你可能不大爱听，但有些个事实你还是需得认清。”我走近未更，自他的手中拿过木匣，果然里头放的是一沓信笺，“月夜花向来珍贵，培植不易。夫人出身享誉天下的药材世家，当年也是动了李家家底，耗了十余载才不过在后山培植出十株。后来这许多年，我们寻觅了大江南北，也只有素娘这边自南边觅得了一株，结果还”

        想到三年前错失的那株月夜花，我复又懊悔起来。

        “当年连姝才不过六岁，又岂会真的那么机缘巧合地就能在后山找到一株月夜花？

        月夜花实属难得，不单因为它稀缺，更在于它能救人危难，亦可解奇毒配良药。李叔说，当年你的状况有些个糟，但其实也没到非月夜花不可的地步，只是当中的几味药材着实难寻，需得暂缓个一夜。

        但这消息被院中有些个人给利用了，不知怎地入了连姝的耳，便成了救你非月夜花不可，这丫头这才趁着夜色摸去了后山。只是巧不巧碰到了同样前往后山拜祭夫人的公子。

        不过，若是公子不允你用月夜花，那既是撞见了，便当做些什么，但他却什么也没做，还平白将这份于你的恩情给了连姝。你又以为是何故？

        我知你一直对三年前的事耿耿于怀，觉得公子累了连姝，但连姝又何尝不是公子的负累？

        她说，山河历过，初心不改。言犹在耳，待她归来。公子便信了，等了，但等来的又是什么？不过一年的功夫，故人心生变，忘却旧人面。你们又可曾为公子鸣过不平？”

        我见未更久久没有言语，便将内里的信笺取出递给了素娘，瞧了眼旁亦沉默不言的飞鸟，顺手捞了把椅子坐了下来。

        “辛苦读读吧，费了这好半天的时辰，又关系到我同云涌的交易，终归是要看看连姝她内里写的是什么的。”

        “嗯。”白素一贯冷清，倒是没有他话，撕开信笺，读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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