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所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更所谓污蔑一出难以脱罪！
府外早已备好了骏马，火光凌冽而刺眼，猎犬有些蓄势待发。
楚归荑拿过了那玉面娇郎的衣物一闻，记住了味道，便越身上马，奋蹄扬尘，直接先往司寇府报备，管谁说不在其位不谋其事，她楚归荑偏就是要管一管，将那玉面娇郎拿住。
勒马于司寇府衙前，不觉她唇角笑纹早已舒展，粲然如静夜里暗自绽放的花朵，平添几分美艳。
她所发出的声音虽是高调，却蕴藏着让人惊惧的寒意，如能噬人一般。
“秣陵楚还淳，能擒拿住窃于戚小姐私宅的贼人，特来向郑司寇报备！”
说完，也不管有无人出来相迎，调转了马头，匕首划过了猎犬的缠缚，向乐园一处奔去。
“搜查贼人，让开！”
乐园中气味混杂，猎犬都有些找不着方向，楚归荑策马，面上一派轻松，眉眼间俱是胸有成竹之色，眸中却似能喷出火来。
至一处花楼前，老花娘出来相迎，一脸的殷切。
此前华清楼侍奉了一次楚归荑得了一袋金叶子，各家花楼都是传开了，都是眼巴巴地望着楚归荑前来。
终于见到了楚归荑，自然是快步相迎，未敢有片刻懈怠。
毕竟，楚归荑出手阔绰，是个实实在在的金主，只要不要过于孟浪，也算得上是数一数二好伺候的主了。
凝视之际，楚归荑耳畔已隐约有脚步声传来，渐行渐近。
“楚少傅好啊~！少傅今……”
“找人！”
楚归荑清冷断然的话语，一点一点落入耳中，在场众人都觉得冰到了心头，实在是不能将楚归荑与浪子嫖客相较。
似乎她浑然一身的高不可攀震慑于下，便能使人信服。
老花娘闻言，笑意在脸上僵住，眸中敛财的光芒亦是渐次黯淡下来。
而见老花娘愁容一片，心中也是不忍，此地藏了窃贼，日后的生意可算是不好了。
但事关乎己，考虑不得旁人，必须借宝地一用不可。
她抬手示意开阳下令将这花楼团团围住，而唇际绽开一抹浅微的笑纹，似有若无。
“戚小姐私宅失窃，遗失黄金千金，现要捉拿。”
其说出的一字一字断然决绝，没留给别人一丝拒绝的机会。
话落便抛落了一把金叶子，她自己也便下马带人闯入。
花楼外金羽纷飞，顿时又吸引来不少的人，或是单纯敛财，或是看个热闹……
老花娘见原该是自己的金叶子被旁人夺取，自是大怒，便张口开始叫嚷争执起来。
“狗鼻子，这儿闻得出来吗~？”
开阳低声慢语，像是也感知到了楚归荑内力全无。
楚归荑白了他一眼，仰头阔步，动唇启音答道：
“老子也不是全身都给废了~”
注意到楚归荑一脸的执意傲然之色，开阳也便无所担心，现下只需安心做好楚归荑手下的一把利刃便好了。
楚归荑这样波澜不惊，端然自若，才是真正能让人生出敬畏来的人！
花楼内人影攒动，众人一见着楚归荑，神情都变得如秋日晨间的浮雾一般，凝滞！
似乎风雨欲来，不禁让人提上一口气，久久不得平息。
“好好呆着别动。”
楚归荑的声音无波无澜，并未淡缓声音，却反倒是让在场之人听来，心中生出一丝淡淡的心安，似乎也靠着这句话在心中劝慰自己道，只要自己好好听话不要乱动，便不会有祸事。
彼时，已是夜半子时，困乏疲累之际，花楼内落针可闻。
楚归荑一身欧碧色长衣立于其间，因此色为绿牡丹之色，价远胜于牡丹花王“姚黄”，此色加身，是以草木萌动之起色，衬得楚归荑隐约透露出的几分贵气。
她行至舞台处，抬眸扫视了一圈大厅内的人，而道：
“此处窝藏窃贼，‘告奸者与斩敌首同赏,匿奸者与降敌同罚’！”
年轻些的小公子还未听完，已然变了面皮，蹙紧了眉，瞋目结舌起来，侯她说完，一个个已是身子发颤，惊慌失色，脸上更是形容枯槁，一点血色也无。
虽是在乐园暖阁，但毕竟料峭时节，一个个的额际却仍有点点汗水沁出，无法自抑。
年纪稍长些的帝都人精，却有人站出来发问，道：
“黄口小儿，乳臭未干，国法岂有此律？！”
楚归荑扬眉，自然欲与他针锋相对寸步不让，但目的还未答到，又岂可先沉不住气大乱阵脚？
本就闻到了玉面娇郎的味道，现下再多等一会儿，周旋片刻、隐忍一些，何尝不可？
她便一脸不徐不急的模样，冷然道：
“自然是没有~”
在权贵之地浸润多年的人精们这才更为有了底气，指着楚归荑，意态闲闲地议论起来。
而后见一人从中又慢条斯理地走了出来，并不与楚归荑对骂，而是蓦然转身对着众人，“好一个楚少傅啊，叶尚书所谓公义王法，原来都只是任凭她开口而立~！”
言罢，自是迎来一阵窃窃私语。
人气撑腰下，那人更是找来同伴唱和，似乎凭此就可扬名立万了一般。
她本知有许多人出言不逊以求得自重，这些人风言风语不多理会便是。
但楚归荑脸色终究不由自主地有了一丝波动，这些个泡在酒肉声色里的人啊，何时没有享受过法之初立所带给他们的好处？
百姓虽暂且得不到绝对公义，但为官署运营营造了良好的社会秩序。
这些短期受益之人忘恩负义，不由得使楚归荑脸色一变。
室内空气有片刻的凝滞，楚归荑也没有对应的言语出口。
正当众人以为楚归荑无计可施之时，她眸中漾出冰凉的光泽，仿佛冬日里的清冷素雪一般，语气却是娇柔，其下压着无可比拟的杀意——
“帝都乃首善之地，自不可动武，小女子话至一半被大人打断，语未完全被大人定罪，大人倒是好一个乱扯国法~”
说完，那二人原本高扬着的头颅徐缓垂下，环顾四周，想找个机会体面地将自己隐藏到人群中。
可谁又容得下这二人进来呢？
观此，楚归荑眼底有雪亮的恨意涌动，声音沉肃如冰雪飞舞，犹自凝了一丝漂泊无依的凄凉之感，“小女子初来为官，本是女子已然不易，况且年幼，这官字两张口，小女子用得不老练，也没二位说得管用。”
其言外之意不外乎是自己原就是离秣陵而来，帝都并无亲信，与周遭官署无过多勾连，这才被二人凭着两张利嘴定罪，丝毫不顾自己女子入仕何等不易。
一番话徐徐道来，在场同为女子的花娘自是能够体会着其中无尽的酸楚。
饱学风雅之士亦能生出恻隐之心……
“在下自漠北寒院而来，久闻帝都盛况，今日所见，竟全是这般无耻行径！不敬女子，胡乱攀咬！”
一语既出，楚归荑便是附和着泪眼婆娑，长如羽翼般的睫毛微微颤动，却轻咬薄唇，竭力克制，这般委屈坚韧的形貌被演得活灵活现。
众口对骂，方显得自己占理，引得一群乌合之众来撑腰，不见得是什么坏事。
……
漠北寒院而来的学子说得占了上锋，各个都含着凌厉得几能噬人的目光，楚归荑自然是有恃无恐。
任凭帝都官署言辞几度趋近不堪，楚归荑都是左耳进右耳出，没在心中思量过半刻。
直至一个瘸了腿的公子站出来污蔑，楚归荑才在心中惊惶——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不知道阿晋可以看什么！？”
此言一出，漠北寒院来的学子果真是说不出话了，双双将目光落到楚归荑身上，几乎想要质问。
果真，让占理的女子丧失开口的机会的，便是用性来将女子污名化。
楚归荑眸色顿时变得锐利，反而问道：“你说我（那啥那啥我不知道咋说，改的第十遍了）了你，那你便说说我身上有何特征~？”
“夜色过浓，看不清你身上！”
他的回答干脆直接，却也胜在合情合理。
所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更所谓污蔑一出难以脱罪！
众目睽睽下，楚归荑将手搁在红阑干上轻敲，方是又问道：
“（狠心省略！）”
（我觉得我尺度其实还好的，可是我已经改了第十三次了呜呜~）
众人闻言，目光移至那人身上，便又听楚归荑开口盘问道：
“贡院那日折了十来条腿，若是我始乱终弃，也该是将所有人的腿都折了吧~？”
说到这里，她冷睥着他，下三白眼锋芒毕露，几欲噬人。
“就是，王上与陶太傅都已然查明当夜贡院乃是因议论女子而在晚间斗殴，你还敢质疑！当日我便也在那院子旁，未听见你舒爽sy，反而是一阵阵儿的鬼哭狼嚎，扰人清梦！”说完后，那漠北寒院一派恢复了原先一派倨傲之色。
双双回忆起当夜贡院的蛛丝马迹，各个又振作起来。
似乎即刻便要纵身扑到那人身上，将他骨头咬碎，吞入肚肠！
“你们……你们，不愧是漠北来的，欺人太甚！”
“公子毁人闺誉坏人清白，我便也没说公子欺人太甚啊~”
楚归荑的声音森冷如冰，和着他几近疯癫的急促呼吸声，叫人听来不由自主生出不寒而栗之感。
他顿时方寸大乱，眼角欲裂，有森森凉意漫出。
楚归荑忍了许久，见时机已定，再也不愿使那暗处中的玉面娇郎苦等了，便道：
“（略略略略略略略略略略略略呜呜呜呜）~！现下……看你行动如常，众目睽睽下，小女子不敢动用私刑，开阳~派人送官~”
开阳正欲行动之时，那人却高声发问道：
“老子有什么罪，你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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