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海上歌者
“这是一座岛？”
当郑云观和秦聿一路行至海边，又沿海岸最终回到原地时，他们才知道，他们或许正在一座岛上。
一眼望去，海上是一片茫茫的雾气，难以看到尽头。又因为海上禁飞，且不知有什么危险的海怪，想要回到陆地，似乎就显得十分艰难了。
恍惚间，好似有清越的歌声从海上传来，那歌声越来越近，好似来自西北方向，于是，二人沿着海岸向西北方向行去。
忽然间，歌声戛然而止，伴着一声沉闷的吼声，有少女海豚般的尖叫。
两人皱眉，急向前方赶去，便见海浪翻涌，有巨尾携了浪花沉沉向水中一少女甩去。
女孩眼看着就要被长尾扫到，郑云观拔剑掐诀，昭阳剑晃过一道红色残影，直将那条巨尾斩下。
“噗通”一声，砍断的长尾溅起巨大水花，水下的怪物好似被激怒，从海底翻涌而起，布满褶皱的漆黑色头颅用力晃着，当它张开巨嘴时，参差不齐的尖锐獠牙泛起令人胆寒的光。
郑云观不敢分神，昭阳剑在半空划过一道长弧，回到她的手中。
秦聿月泽剑早已出鞘，他足尖轻点，落于海怪脊背，剑刃直插入鳞甲之中，一路狠力划过，有冰晶层层缔结，鳞片翻涌，露出鲜红色血肉，从脖颈直到尾。
海怪吃痛，身子不住地扭动，郑云观早已看准时机，昭阳剑直刺而出，正中海怪额心。
一道尖利的嘶吼过后，海怪大张巨嘴，最终翻倒在海浪之中。
收剑入鞘，秦聿已回到郑云观身边。
二人向趴伏在海岸的女孩走去，“没事吧？”
距离不远不近，是可以防备的距离。
女孩好似被吓到了，微微张着口，方才反应过来，才想着开口说话，可那声音虽然动听悦耳，郑云观和秦聿却是半分听不懂的。
郑云观微微皱眉，视线向水下望去，才见了女孩身下长长的莹蓝色鱼尾。
“鲛人？”秦聿喃喃开口。
郑云观侧头看了秦聿一眼，点点头。
南海之外有鲛人，水居如鱼，不废织绩，其眼泣则能出珠。
鲛人女孩好像才明白过来两人不能听懂自己讲话，想了想，才又开口道：“你们，是人族吗？”
“嗯？”郑云观转过头来，点点头。
方才想起古籍有记载，鲛人天生通灵，可通万种语。
鲛人小姑娘好似很是新奇的样子，蓝色的尾巴拍打起点点浪花，“我还以为你们是可以化形的哥哥姐姐呢，不过我从来没有见过人类呢，你们果然和我们长得一样哎。”
小姑娘眯眼笑着，轻轻向上一蹿，便坐在了岸边，身上穿了雪白色的鲛纱，入水不湿，在光下发出盈盈的光泽，像她的尾巴一样漂亮。
“谢谢你们救了我呀，”小姑娘尾巴轻轻晃着，“我叫知知，你们叫什么名字呀？”
“郑云观。”
“秦聿。”
“唔，观观和阿聿，”知知微微歪着头，看着他们，“好奇怪呀，为什么人族会到这里来呢？”
鲛人生性善良，郑云观和秦聿对女孩儿的戒心实际上已经放下大半。
“我们实际上也是在机缘巧合之下才来到此处，现下想回到陆地，却不知如何回去，知知姑娘可有什么办法？”
知知“啊呀”一声，“这样啊，可是我自己都没有办法离开这里呢，”想了想，知知又道：“不过我可以带你们去寻我的母亲，她是我们鲛人一族的族长，或许有办法哦。”
郑云观和秦聿也没有其他的办法，便点点头，“多谢知知姑娘。”
知知轻轻一跳，便落回水中，她回头看着郑云观和秦聿，“但是我的母亲并不喜欢人类，她或许不会帮你们呢。”
郑云观和秦聿对视一眼，问：“为何？”
知知看着他们，回答：“母亲说，人类惯会利用鲛人的善意，行极恶之事，是这样吗？”
郑云观微微一愣，秦聿道：“或许。”
知知又问：“那你们呢？我带你们回去，你们会做坏事吗？”
秦聿摇头，“我们只是想回家罢了。”
知知听过后笑着点点头，“嗯，”忽然间，却有一道泛着淡淡白芒的细线缠绕上郑云观与秦聿心口，下一刻又消失不见。
两人后退一步，就听知知笑眯眯道，“这个可以帮助你们在水下自由活动，而且——”知知顿了顿，接着道，“永远不可以对鲛人说谎，否则就会心绞死去哦。”
郑云观右手下意识地摸上了剑柄，在听完知知说的话后，她反倒放心些许。
两人点了点头，掐了避水诀，便跟着知知潜入水中。
深蓝色的海水，抬头可见白色的波纹荡漾，因着知知下的咒术，两人可以轻松地潜入水下。
不知过了多久，便觉有波纹慢慢荡开，再去看时，有各种颜色的石头铺成蜿蜒小路，鲜艳的珊瑚铺满了两侧，不时有小巧的鱼儿来回穿梭。
往上看去，玉石砌成的阶梯泛着莹莹暖色，一直到白色的殿门口。
漂亮，且恢弘。
“我和母亲还有哥哥姐姐们就住在这里，”知知说着领他们顺着阶梯而上，到了门前，知知抬头叫了一声，许是鲛人的语言，郑云观和秦聿并不能听懂。
接着就见那扇门被徐徐打开，知知领着二人进去，请他们在一间屋子里等着，“我去寻我母亲，你们等一下哦。”
二人点点头，知知便摇着她漂亮的长尾巴出去了。
二人一时静默无言，郑云观便抬眸打量周围，四角都有硕大的夜明珠，在水中发出莹莹暖光。
秦聿随意的将手支在自己下巴上，漫不经心道：“和师妹出来这一次，属实是长了不少见识。”
郑云观端端正正地坐着，“不好吗？”
秦聿轻笑一声，“好是好，就是提心吊胆的，让人放心不下来。”
郑云观点点头，不知什么时候起，她开始想和秦聿多说一些话了，却又总也不知道怎么开口。
秦聿却突然想到使似的，问郑云观：“师妹的传讯符可以给我一张吗？以后也能一起探讨剑意？”
郑云观愣了一愣，“师兄没有我的吗？”她便从储物袋中拿出自己的传讯符，顺便也带出了母亲最开始交给自己的——“秦钰”的传讯符。
她将自己的传讯符递到秦聿手上，秦聿接过，便想着将自己的也给她，却见郑云观摇了摇头，“我有师兄的传讯符，母亲给过了。”
“嗯？”秦聿愣了一愣，这才想起最初两人是因为什么才在一起历练，他将视线瞥向郑云观手中那一张传讯符，便趁她不注意一把抢了过来。
郑云观“哎”了一声，朝秦聿看去，却见秦聿眼睛微弯，笑着说，“这张符旧了，我再给你张新的，拿着吧。”
秦聿将自己的传讯符递到郑云观掌心，不经意间指尖相触，郑云观手指微微蜷了蜷，又看向秦聿，疑惑：“旧了？”
秦聿点点头，传讯符就被他收进了储物袋。
郑云观垂眸，看着手中传讯符，好像——和之前的有点不一样？
可不待郑云观细想，知知和她的母亲已经过来了。
雪白的鲛纱层层叠叠，好似荡开阵阵波纹，漆黑的长发盘起，点缀颗颗莹白的珍珠，她没有鱼尾，取而代之的是两条纤长白皙的腿，在轻纱下若隐若现。
知知跟在自己母亲身边，对郑云观和秦聿道：“这是我的母亲，鲛人族的族长，”说完又转过头来看着自己的母亲：“母亲，他们就是救下我的那两个人类。”
鲛人族长微微点头，她的眼神是十分温和平静的，却又带有让人不敢直视的威严，郑云观和秦聿起身屈身行礼，“见过前辈。”
鲛人族长点头“嗯”了一声，便请他们坐下。
不得不说，鲛人族长虽然讨厌人类，却并不会将自己的情绪外露，无故施加在两人身上，这让郑云观和秦聿都微微松了口气。
知知摇曳着尾巴，跟在母亲身侧，待到鲛人族长在首位坐下，郑云观和秦聿才重新落座。
“不知二位是如何来到这里？”鲛人族长略微低沉却温和的声音响起，很容易便让人安心。
秦聿便答：“不瞒前辈，我与师妹原是下山寻剑，不知何故误入须弥菩提塔之中，待到出来时便发现身处小岛，之后便遇到了知知。”
“须弥菩提塔，”鲛人族长重复道，“蕴含空间法则的神器，怪不得能到这儿来。”
“前辈可知如何才能回去？”
鲛人族长沉默片刻，“原是你们救下我的女儿，我就也该帮你们回去，只是——”她顿了一顿，“现在的我恐怕也是无力办到的。”
郑云观颦眉，很快便抓住了重点，“现在？”
鲛人族长点点头，“这片海域不光有我们鲛人一族，东边还有人鳄一族，他们生性好斗，屡次发动战争。”
“百年前的交战之中，我身受重伤，修为减退，多亏了鲛人族世代相传的阵法，这才保住一方海域，免受他们的掠夺。那一战之中他们的长老亦是伤亡惨重，已有近百年没有前来滋事。”
“只是与外界连通的圣物在极深的海域，那里有极强的海怪看守，以我现在的修为，难以带你们前往。”
静默片刻，郑云观垂眸，不知在想些什么。
忽而，鲛人族长猛地起身，她微微颦眉，身上猝不及防释出慑人的威压，沉沉开口：“鲛人族的防护阵，被打开了。”
不是普通的进出，是被人完完全全地——破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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