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天下器物榜
一个月过去了，还有三天就是尚言的十三岁生日，也是他要进骨冢的日子。
大陆上目前有一教六国三十二世家七十二族，无论哪一方势力如果有孩子未寻得本命武器，便会在蚀月之日入骨冢。
骨冢五年一启，内藏累世名器，盖应世人身死后其生前所认主的武器会自动抹去契印回到骨冢内沉寂，直至下一任主人的到来才会将它们从沉睡中唤醒。
但是器的寻找往往与家族血脉传承有关，比如尚摇的本命武器就是一串浮光月影珠，虽不是攻击力极强的杀器但却符合尚氏一族修炼的路径，只是在器物排名上和尚父隔了数百榜。
尚父尚议的本命武器则是一方四魂九雀风尊鼎，位列天下器物榜三百二十一，不仅主炼器且有唤兽的功效，和千年前尚氏一族的一位极富盛名的老祖一样。
本以为器族能借尚议之力再度恢弘于大陆，谁承想尚父含混早逝，引得族内一片唏嘘颓势。
而今尚言便是尚氏再度证明自己的机会，他的本命武器不仅关乎他自身的修炼路径，更是关乎一氏未来一族再兴的大事。
出发前一晚，红日低垂晕染了林间一片苍翠，潺潺而动的绯红缎带也在碧色之间徘徊起伏，敲在青石上婉转而鸣，奏出一首挽歌。
尚摇和尚言并肩坐在树枝上看着落日残阳，任由余晖散落在金色的发梢，给两人镀上一层红色的金纱。
“小言，母亲至今迟迟未归，恐明日不能给你送行了。我不在你身边，你一人在外要格外当心些，学着照顾好自己，莫要因为意气用事伤着自己，若是如此回来我可不拦着母亲骂你。”尚摇担心地向幼弟嘱咐道。
“无碍，说不定去了外面可能比在家里还要自由些。”尚言语气轻快的畅想着，完全没注意到自己姐姐在一旁已经黑了脸磨着牙恨不得咬他一口。
“看你这模样就知道这些年我和母亲耳提面命教给你的东西，尽是全然没放在心上，整日里就知道学那些拳脚功夫了。”尚摇见他还是一副天外神游的表情，只能出言威胁道“真当我不知道你和莫亭三日一小打，五日一大打的事情？”
咯噔一声，尚言听到事情暴露吓得差点没坐稳跌下树去，还好手腕一翻及时握住枝干，手上发力一撑又稳坐在了树上。
只可怜了他们身下的树，平白承受了几倍的重力不说，还颤颤巍巍的在薄红的空中抖下几片老叶。
吓得藏在密叶间捕食的翠鸟都受不住这般惊扰，顾不上回巢稍歇赶忙携妻带子的振翅高飞。
“姐姐都知道啊，那为什么还……”尚言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尚摇的神色，一旦她脸色有变就打算开溜，毕竟他逃了就逃了，反正最后总有一个唯尚摇话从的莫亭来背锅。
“你呀。”
尚摇一看尚言的表情就知道他那点小心思，用手指戳了戳他的额头，继续道：“我也不是不让你去比斗，只是觉得在你得到本命武器之前这些都有些无用，罢了，如今也不必讲究这些了，恐怕也只有你在这次骨冢之行后得到属于你自己的本命武器之后才会明白我的话。”
“那莫亭也会和我一起去吧？我见他也没有本命武器。”尚言忽然想起莫亭，如果这次他也能和自己一起去，那此次的骨冢之行怕也是没想象中的那么寂寞无聊了。
尚摇眼神黯了黯，敛了神色：“不，他不会去。”
“他的实力在族里同辈中数一数二的，为什么不去？”
“我和莫亭同岁，若是他能去，那么在五年前他就能和我一起去骨冢了。说到底还是因为他不是器之一族的直系子弟罢了，就目前来说族内直系不过五十人，也只有这些人一生中才有机会进入骨冢寻找属于自己的本命武器。”尚摇凝了凝眼中的冷光，不忿道。
“只是因为血脉吗就被永远拦在骨冢外吗？”尚言细细琢磨着姐姐的话，感觉有些不对。
“可是光天下器物榜里的器的就不知凡几，骨冢中的器理应浩如烟海，如仅仅是由我们这些传承世家或者各方势力的直系子弟才能进入，那这也未免有些太过荒谬。”
尚摇苦涩地笑着，无奈道：“没错，道理上是不太可能。但是你也说了是天下器物榜的排名，而骨冢中只有武器出现，器物和武器可不是一个概念，你可得记清万万不能混淆，小心日后弄出笑话。”
尚言听了姐姐的点醒瞬间领会了关键，当下点了点头以示明白。
见他难得对这些事情有兴趣，尚摇又继续说道：“不仅是因为定义不同，更是因为这天下器物榜衡量的乃是天下器物，何为天下？天下的广袤岂能拘泥于我们这一方大陆，更是有大小三界乃至神域。就拿五百年前的飞升的那位来说，即使他打破了桎梏踏入了小三界，但是本命武器的位置却仍在天下器物榜上位列二百五十四。”
“二百五十四。”尚言低声重复着这个数字，猛地抬起头问到：“那这位老祖的本命武器叫什么？”
“剑名嗜血。老祖名为余毅，来自器之一族的余氏一支，但是因为修炼方式过于暴戾，以至于后世的余氏子孙凋零不说，存活下来的人近乎都会被折磨得痛不欲生。这也为我不愿意你在比斗上表现得过于狠辣的原因，余氏这些年来都是族老的心头的一大痛处，而今仅仅只有一个幼女在世，比之我们尚氏的情况也不逞让多少。”尚摇不由得哀叹一声，不知是不是在感叹余氏的命运多舛。
但转头看着弟弟认真听自己说话的乖巧模样，尚摇感觉伤感也被荡清了不少。
以前她孤身一人时也感觉到绝望和压抑，但是如今再怎么说尚氏也还有她和弟弟，远不至于会绝嗣凋零。
一阵晚风抚过耳畔，吹抚着万叶千棕，簌簌的叶动声一时间掩盖了水流的低吟。
“这次骨冢之行后再回来，你也就可以称得上是一个真正的武者，那时候你也就开始要接替我少嗣主的位置，也将承担尚氏和器族的责任。”尚摇笑着和弟弟那双碧色的眸子对上，温柔道：“你要学着长大了，小言。”
“我真的可以吗？”尚言躲开姐姐的目光，垂头看着树下的婆娑幻影。
尚摇见弟弟难得露出少年人的稚气，笑意不减，摸摸他毛茸茸的金脑袋缓缓说道：“别担心小言，你的资质的我更适合武学的道路，有你的带领未来的尚氏会走得更远，我会陪着你的，永远。”
“我只是感觉姐姐明明为了尚氏少嗣主的位置付出了这么多，为什么我一出现就能夺走姐姐的一切？这不公平。”少年仍然低着头，撇着嘴不服气道。
“这有什么难以理解的，自从你打败言戈的那天开始就注定你将会成为尚氏的少嗣主，说不定将来少族长的位置也会有变，在实力面前一切的付出和辛劳都是虚妄。”
尚言听她提起了言戈，不由绞起了一双长眉疑惑道：“言戈吗？他前几天和我说这次他也会去骨冢，那他必然是没获得本命武器，又为何就已经定下少族长和言少嗣主的身份？”
尚摇淡淡的开口解释道：“少族长选拔那年我十三，言戈九岁，他在武艺上胜了我不说，在鉴血脉纯度时已经过了百分之三十四，真是不敢相信未来他的血统会净化到什么程度。”
“血脉纯度？”尚言不解道。
“没错，当年父亲被誉为族内百年最有天赋的子弟不仅是因为本命武器的缘故，更是因为但十一岁年测血脉纯度的是百分之三十五，两年之差百分之一，言戈也不比父亲当年的天赋逞让多少。只是不知道他这次回来认的本命武器会是什么，总是
不差，我的这位表弟也算是近些年来器之一族的期望了。”
见尚摇语气有些无奈，尚言挥着拳头向自己姐姐展示自己的决心：“我不一定比他差，姐姐别灰心。”
“知道了，我们小言最棒了，谁能打得过我们尚言啊？”尚摇见他猴急的模样，笑着摇了摇头，粉碧玺裹银饰的耳坠在空中随之摇晃，继续说到：“这么着急证明自己啊，难不成要上天捅出个窟窿来？你这次回来确实要测血脉纯度，但事情总要一步步来，此次去骨冢虽然没有性命之忧但也要小心谨慎，万不可再肆意行事惹族老不快，免得”
“知道了，知道了，都说了多少遍了，我耳朵都听麻了，也不知道莫亭每天怎么忍受你这唠唠叨叨的性格。”尚言见尚摇又要开始她的长篇累牍，及时出言制止。
尚摇听了他的话直接涨红了一张素白的脸，不知道是羞的还是气得。
她伸着一根手指就呵斥道：“你这小子，小时候还能乖乖坐着听我说话，怎么现在还没长大就开始嫌姐姐话多了？真是好心当作驴肝肺，翅膀没硬就想着单飞，行啊，我的话如今你是听不进去了，那你就等着母亲回来让她好好教教你什么该怎么做一个‘合格的尚少嗣主’。”
“别别别，姐姐姐姐，我错了，别让母亲来教我，我是真的不想再抄书了，求求你了姐，我真的知道错了。”尚言忙着求饶，生怕尚摇一狠心将他交给母亲，到时候他怕是要天天待在书斋里整天不是抄书就是背书，让他过那种日子还不如直接杀了他。
“哼。”尚摇也没回他直接翻身下了树，留给弟弟一个高冷孤独的背影。
嘴角却是上扬下不来的弧度，这些年尚言在她的影响下渐渐地也和普通的少年也没什么区别了，不再像是原来刚回尚氏时候只是呆呆傻傻的样子。
看着已坠入水面半圆红日，尚摇心里充斥着希冀，未来的他们和尚氏一定会更好，父亲在地下想是也能安心些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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