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守株待人
不知道过了多久，尚言呆怔拍了拍自己略带婴儿肥的俊脸，再低头看了看手心里的穗子，心里不由得愤愤道：年龄大了不起？想他尚言要是有三千年元寿，也定是不会比他无名差到哪里。
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但是尚言也顾不上再看剑，他小心翼翼地把穗子系在了腰带上，又试着往前走了两步，看着穗子荡起心里感觉好看又好玩，尚言甚至还往高处蹦了几下，只为听穗子上的红珠相撞的悦耳声响。
过了好一会等玩够了穗子，尚言才开始继续沿着架子赏剑，完全没有注意到剑宗里产生的变化，他走过的半边天还是疏朗开阔，但沿着接下来的路却变得虚幻难测。
直到乳白的气流逐渐凝实，周围的空气开始变得滞涩挤压，尚言才懵懂地把视线从剑身上拔下来，警惕地做出防御的姿态。一双碧眼微眯，将脚下的步子扎稳，双拳头一前一后地架起来，但是因为年纪有些小，这模样没有像大多数成年人一样极具爆发力，倒是活像是只狠厉未成的小狼崽向敌人亮着未长成的小小獠牙。
这反应让一直在默处观察他的邪橓笑出了声，他见自己暴露也就没再遮遮掩掩故弄玄虚，直接凝了实体向尚言调笑道：“我还说那位怎么不在上面好好待着，忽然在我们这破地方窝了这么些天，感情就是为了你小子啊。”
经历了无名事件后，尚言已经对自己有了初步的清醒认知，毕竟大千世界总有那么许多人要强过自己，他现在自认为已经能很好地接受这些忽然出现在眼前的“神仙鬼怪”们，但是有时候他可能低估了这些“神仙鬼怪”的惑人程度，比如他眼前这位。
长达腰际的殷红长发被一根乌黑的魔骨簪子懒懒地挽起，几缕发丝还悄悄地躲在耳后，更衬出他猫眼石耳坠的独特魅力，比之无名又是另一种不同的风姿，虽然魅惑尽显，但在“年幼”的尚言心中还是觉得自家契灵冷冰冰的气质更顺眼些。
再看看对方猫眼石的耳饰，尚言不由得想到了在家的尚摇，忍不住又仔细瞧了瞧面前男人一双上扬的桃花粉眸，他莫名地感觉这两个人应该会有很多共同语言。
就这么无言相顾了半晌，邪橓想起了那位大人沉默百年的性子，感觉自己实在是不能指望眼前这个小狼崽主动开口来搭自己的话，无奈之下只能自己继续找着话题：“你谁家的？值得上面的人那么大费心思，都把那位从神域请出来了，绝对不简单。”
不明情况的尚言依旧紧闭着嘴，不肯泄露一丝消息。
邪橓只恨眼前的是个受那位大人庇护的半大青葱少年，不然他堂堂一柄在十八狱所排得上名号的魔剑怎么会在这偏僻地界没人搭理，今天的事情要是传到那些老不死耳朵里，未来还不知道要怎么笑话他。
邪橓悔恨的扶额，想他几世英明，怎么就老是碰上这种哑巴性子的人，真不知道他们这种每天就崩几个字的人是怎么保持正常交流的。
世人往往不知实情，其实只要是进了天下器物榜前五十的器物，从就已经脱离器灵的范畴。是真的能够单独称得上一句灵，但是实力的强大与否还是看自身的属性。
邪橓虽算不得最顶尖的屠戮杀器，但他实力斐然本应在武修中也有一席之地，却只因为他隶属狱所，让一切皆是惘然。
哪怕就是邪橓做了千件万件好事，这世上也不会有一个人称他一句善记他一分好，所以此后他也就索性就彻底从了世人眼中的“恶”。
只是邪橓实在没想到他这个“恶”人如今还得被迫当一次保姆，回想起刚才大人临走时给自己的传音，再看着小狼崽绷着自己的一张小脸还强挂着严肃的表情，明显是不想和他说话的样子。
邪橓挑着长眉勾着语调，欠欠地向尚言道：“别摆出一张怨夫脸，我对你这种涩的跟青果一样的少年不感兴趣，别叫外人看去以为我在你在留下什么了情债。”
尚言少有听得这般□□裸的直语，气得碧眼冲红，恨不得直接上去咬邪橓才能疏解内心的怒火。
看见他变了表情，邪橓心满意足地漾起了唇角，他就说着天上地下哪能谁都像大人一样冰着脸。
再瞅瞅小狼崽的表情，他适时的开口解释道：“别真生气啊，小祖宗，我就是开个玩笑，是大人让我来陪你的，说是要护你周全，不能少一块肉。所以啊，您可得时刻心情畅快吃好睡好，免得奴到时候平白担着无妄之灾。”
大人？是无名吗。
尚言意识到了邪橓的调侃，瞬间像个暴涨的气球被人戳破了气，揖着手嗡嗡的低声说道：“之前对不住，是我太失礼了，望前辈原谅。”
在邪橓度过的在漫长的岁月中，少有人向行礼，这种感受让他一时觉得有些新鲜，但是原谅他还想再多活那么几亿年。
于是邪橓忙扶助尚言，不敢实受了他这礼。
怕尚言多想，他一边伸手拍了拍少年的肩头，一边拖着调子慢悠悠地开口解释道：“年岁这东西，可能现在在你看来很是重要，其实不然，古往今来不知道有多少人卡在一道道武学关卡上，他们是时间不够吗？所以你越往上走越能明白，在这个世界上只有实力才是让你说话的唯一标准。未来你要想走得远，可不仅仅是时间简单叠加就行能达到的，我不知道上面那群人为什么对你这么重视，但是无论将来谁在你身后，只要你想真的进入那个地方，你就必须走出自己的路。”
尚言迷惑得垂下了头默默道：“自己的路吗……”
这样他想起了姐姐以前对自己说过的话，但是却有无法参透其中的具体含义，一时间两人都陷入了沉默。
邪橓也没急着催他，只是弓着身子和尚言对视道：“不用想太多，你只需要记住我这番话，将来就会懂了。”说完他又想起了自己的身份，上勾的嘴角泛起了苦意，“如果你真的是他们选中的人，将来说不定我们还会是敌人。”
见邪橓神伤，尚言急忙忙的反驳道：“怎么会，无名信任的人，就永远不会是我的敌人。”
邪橓听了他的话直接寒了一张美人脸，厉色道：“你疯了？怎可直呼大人名讳，你虽得大人青眼，可这般行事也未免太过狂悖，以后切记不可再如此。今日是我还好，若是遇上那几个脾气爆的直接就能把你劈了。”
“不能吗？”
尚言此时完全不能理解对方慎之又慎的表情，在他看来无名本人都默许了他这么叫，别人听见又能如何，难不成还能去告状？
他虽然有些怕无名那个冷冰冰怼人的脾气，但他知道对方必然不会因为这个就和他翻脸，所以他实在是不解这其中的弯弯绕绕。
看着尚言迷惑的表情，邪橓只能继续苦口婆心道：“大人本人是不会在意这种事情，但是在这个世界上唯有那位和大人不可直呼其名。”
“那位？”尚言打开了虚心求教的模式，眼巴巴地看着邪橓道。
叹了口气，邪橓无奈道：“也不知道你家里是怎么教你的？这些都不知道。自然是主，也就是我们所信奉的神明，若有诬神明之事，乌列或主天使就能直接借神力降下神罚，至于大人的事情我也不是很清楚，一则是因为大人很少出现，二是因为我本身是上面攻击的对象，消息有些闭塞，但是大体上应该是武道对于大人的敬重。”
“大人，真的有这么厉害吗？”尚言听到无名可比肩神明的时候直接整个人都呆住了，忽然想起了自己好像问过无名什么时候能超过他的蠢话，当时无名是怎么回答自己的来着？尚言捂着脑袋，不禁感到了一阵头疼。
“你这问的是废话。”邪橓伸出手点了点小狼崽的金脑袋，却意外发现对方头发手感极好，于是他忍不住又摸了几把，过足了手瘾。
顶着一头凌乱的金毛，尚言鼓着腮问道：“我不看剑了，走吗？”
邪橓心里估算了下时间，漫不经心的摸着猫眼石耳坠说道：“不急，再等等，一会有贵客来，怎么能好意思让对方白跑一趟呢？我们自然要送份大礼，好好的给咱们这位远道而来的客人松松筋骨。”
客人？尚言皱起了眉头，不觉间身体又摆出了那副警觉的姿态，让在一旁的邪橓瞬间笑得捧腹不起。
在尚言自认为极具威慑力的眼神中，邪橓自觉地清了清嗓子摆出一副板正的态度来。
多年浪迹花丛的经验让邪橓十分懂得拿捏人的情绪，懂得见好就收，毕竟逗弄狼崽这种事怎么可能就只来一次呢？
邪橓忍着笑意，强绷住脸部神经慢慢道：“不必这样紧绷着，放松点，这种事情多经历几次就好了。无论你心里有多紧张，但是面上也要学着让自己看起来没有完全没有准备，这样如果打败了对手那你就会显得云淡风轻，即使打不过但是因为敌人是偷袭，那他在道义上已是理亏，所以即使是取人性命的生意，对方也不会太折辱你自会送你一个痛快。这算是武学里的潜规，我们既然占得先机，那就要学着如何将优势最大化。”
说完，他冲尚言眨了眨眼，露出了一副高深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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