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生死之间
一时间，有种迷蒙的气韵飘扬在四周，所有屋舍，阡陌小路都变得如梦似幻，甜而腻的气息充斥在天地，好似步入仙境。
前方古路有道音低吟，无数大道在衍生，神圣又空灵。两人侧耳倾听，顿时进入一种难以言状的心境。
“洞虚空，净天地，四相入轮回......”
莫名的道音回荡在耳边，宁七神色恍惚，面露沉醉，一步步跟在大汉身后，浑身都散发着金光。
脚下，好似有金莲伴生，星河铺路，一些无比繁奥的古文从二人眼前飘过，冥冥中好似有种悟道的意境，就在咫尺之间，却又捉摸不透。
“道伊始，万物生，太玄天地间......”
一瞬间，道钟长吟，四周衍生出山川草木，鸟兽虫鱼.....温润祥和的气息感染着二人，如入无人之境。
那种悟道的体会更深，诱惑着二人不断前行，想要摸透万道之始，观摩宇宙之本。
中年大汉面露诡笑，嘴角高高裂起，口齿间有大片涏水滴落，两颗眼珠子散着绿光，如灯笼般骇人。
宁七二人已经深陷其中，眼前的大汉仿若化身为大道载体，在引领二人走向道衍，天上有瑞泽降世，星河闪耀，繁花似锦。
四周的房舍内，不断有村民走出，他们面露祥和，虔诚合手，循着道音向前，将二人围在中央。
终于，四方空空如也，大道之声骤然断绝，万道祥和破灭，瑞彩神光崩散，一阵阴风袭来，宁七猛地转醒。
他回过神，发现手中棋子如皓阳般炽烈，二人被浓郁的圣光包裹其中，四周气氛无比诡异。
“这是......”
他冷不丁打了个寒颤，四周全是身着怪异的人群，他们面露诡笑，眼神呆滞，就这么静静看向二人。
恍惚间，宁七像是闻到了阵阵腥风，一股无比腐败的气息涌入识海，令人作呕的感觉回荡在心间。
四周的景象好似在崩溃，那美好的桃花源像是镜片，在生出一丝丝裂纹，整片天地都被撕裂，朝阳晴空，屋舍阡陌，全都在溃散，化为缕缕黑烟......
他摇了摇头，感觉头痛欲裂，随后再睁眼时，周围依旧是一片祥和，桃源花香，仙气氤氲。
宁七转头，发现燕云汐还处于迷蒙之中，她微张着红唇，大眼里满是惘然。
他用力捏了捏手掌，随后凝出剑纹，深深刺在燕云汐手心。
“啊——”
她痛叫一声，而后幽幽转醒，大眼睛一扫迷颓，看向四方，露出惊容。
倏忽间，宁七猛地发现，原本插在燕云汐发髻上的那截桃花枝，此时竟变成一根腐烂的.....指骨！
他脊背发凉，一把将骨指从少女头顶弹落，掉在地上，摔得断裂。
“这些人......全是.....假的！”
宁七拉着燕云汐，一步步倒退，哪里有摆什么宴席，分明就是将二人当做美食，围在中央！
“全是幻境，难不成，这就是太阴梦？”
燕云汐不解，眼前的场景生的是一片安详，却又处处透着诡异，若是幻象，那岂不是......
“我们已经步入深渊，如今该如何破境？”
宁七沉思，另一只手拔出木剑，紧紧防范着四周。如今，即使那双金眼神瞳也看不透这一切，不论是周围的环境，还是四散的花香，都触动着二人神经，不敢妄断真假。
“二位小友，怎么对我等充满敌意？”
四周有人问道，是个苍老的妇人，她颤巍巍走向前，想要靠近二人。
“别过来，当心我剑不留情！”
宁七大喝，举着木剑指向前方，双眼间金光澎湃，直视妇人，想要将她看透。
“小娃娃，脾气怎么这么暴躁，婆婆这是关心你......”
那妇人停滞了一息，又再次上前，脸上笑容很是慈祥，每一道皱纹都无比清晰。
“你再过来，我真不客气了！”
二人缓步倒退，那妇人却不依不饶，伸手想要抓住宁七手腕。
“嚓——”
一声脆响，宁七冷漠挥剑，剑气凌厉，直接将老妇断头！霎时间，鲜血扬起数丈高......
“啊？”
燕云汐捂住红唇，那老妇浑身无力地倒下去，脖间殷红的血液流了一地，向四周蔓延。
这一切都那么真实，鲜红刺目的血水，还倒映着二人惊愕的面容，浓郁的血腥味瞬间充斥在四周，一种强烈的负罪感，在宁七心头掀起巨浪。
“你！我等好心邀请你们前来赴宴，你.....居然痛下杀手！”
周围村民瞬间暴动起来，无数嘈杂的声音如天雷灌耳，在宁七心间回荡，久久不散！
“不对.....这是假的，都是假的！”
宁七目眦欲裂，猩红的血水深深刺痛他的内心，这一切到底是真是假？他开始怀疑自己的猜测，那老妇人的血蔓延到他脚下，心中如遭雷击。
“你这个杀人狂，该死，该死，该死！”
村民们怒吼，所有人都充满着愤懑，他们拿上锄头砍刀就冲上来，要为老妇人报仇。
“你们都是假的，一切都是幻想！”
他内心在挣扎，一股说不出的压抑，如泰山压顶般，让他呼吸困难。他大口喘息，看着四方冲来的人群，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小心！”
燕云汐娇喝，拍出一掌，一群杀向宁七的村民被击飞，无数惨叫声不绝于耳，他们倒在血泊中，浑身都是鲜血。
“你们是杀人狂，杀了我们，杀了我们！”
霎时间，四野响起凄厉的嘶吼，那些村民无比悲恸，地面全是鲜血，触目惊心，让人头皮发麻。
“轰隆——”
天空瞬间变得阴沉，一道惊雷炸响，随后下起了瓢泼大雨。冰冷的雨珠滴落在二人身躯，像是道道利箭，刺痛着心扉。
燕云汐看向悲切的人群，还有倒瘫在血泊中的尸身，美眸中满是迷茫，她紧紧抓住宁七的手，娇躯都因害怕而颤抖。
“他们.....都是凡人啊.....”
她捂住红唇，即使万般不信，但事实摆在眼前，这些村民都是活生生的人，活生生的凡人！
“我们.....做错了吗.....”
宁七握剑的手变得无力，雨水打湿了二人衣襟，地面的血水被稀释，漫过二人足底，多么真切的感受，这分明，就是血啊......
“这不是幻象，是我们.....杀了他们啊.....”
他的眼角不断淌泪，之前一切疑虑都被懊悔掩盖，此时此刻，他相信了这个世界，相信了这方天地。
“你们....为什么！为什么我刚离开，你们就......”
中年大汉从一旁的小道赶回来，看到满地尸体，还有冲散的血水，他瞪大了眼，满脸都是不可置信。
“对不起.....”
宁七不断忏悔，他看向大汉，迸发出无尽的愧疚与悲痛，那是无法言说的心伤，无可回转的悔意。
“你们去死，去死，去死啊！”
那大汉狰狞着脸，捡起地上的柴刀，一步步走向二人，原本朴实憨厚的面相，一下子变得凶戾。
他高高举起刀身，朝宁七斩去，带着无比悲恸与愤恨，刀刃奇快无比，在空中卷起阵阵刀风。
宁七没有反抗，静静看着锈刀挥落。百因必有果，自己误杀了一众村民，或许，死在这柴刀之下，也算是一种报应......
燕云汐闭上眼，紧紧靠在宁七臂膀，这一切是真是假已经不重要了，若是这样死去，那就.....三途川再见吧.....
锈刀带着清风，眼看就要落在宁七脖颈，大汉嘴角却突然咧开了憨厚的笑容。
“噗——”
一声轻响，滚烫的热血溅在空中，随后一道重物落地的声音打破了沉寂。
大汉低头，盯着自己断掉的右臂，以及刺在心口的木剑，鲜血蔓延在衣间，他满脸都是惊愕。
“你为什么.....要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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