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看到莫芮人不人，鬼不鬼地爬出来瘫倒在餐桌前，李安安见怪不怪地将饭端出厨房，她刚来这间公寓时着实吓了一跳，不过多来几次便习惯了，甚至她这个经管系研究生已经成了家政小能手。

　　莫芮颇为满足地饱餐一顿，虽然狼吞虎咽但依旧优雅高贵，放下筷子、擦嘴，才缓缓开口：“你明天不用来了。”

　　李安安有些担忧，她现在可算见识到了科研狂人废寝忘食的精神：“大小姐，您要注意休息。”

　　莫芮起身：“嗯，你走时将钥匙放在桌子上就好。”

　　李安安明白这是要交出钥匙的意思，心里没有任何不满，她看到公寓里复杂精密的仪器便知道这里的重要性，况且她已经有资格照顾大小姐的生活起居了，不然拿着高薪工资却天天闲在家里还真是不安。

　　刚来这间公寓时她不知道无意间碰到了什么直接弹出了一个暗格，里面装着各式各样的宝石，个头大到拿出一个便会引起世界疯狂，此刻却随意的摞成一堆。她可不认为元华大小姐收藏的东西会是假货，以至于她再来时都小心翼翼，不敢轻易触碰什么，怕卖了自己都赔不起。

　　没等李安安打扫完卫生，莫芮直接回到卧室栽倒在床上，陷入沉睡。一个日夜过去，第二天下午她才昏昏沉沉地饿醒，勉强泡了一袋方便面果腹。

　　站在镜子前看着这个憔悴沧桑的面容，莫芮双手用力揉了揉脸颊，打起精神洗漱一番，勉强收拾出平时模样才拿起背包出门。

　　宣大校长办公室，邵群听着赵靖声情并茂地诉苦自己却也有苦难言，他只是准了莫芮的假，可不知道她能整整一周都不出现，甚至连人也联系不上。

　　看到邵群也没了耐性，赵靖一拍桌子道：“校长，你就给我个准话，这莫芮到底什么来头。”

　　邵群这时反倒没了慌乱，淡定地坐下饮了口茶：“你这话就不对了，学校对每个学生都是平等对待的，你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赵靖怒火上来，瞪着邵群：“无故旷课应该算违纪，必须记处分！”

　　邵群笑道：“莫同学不是请假了嘛，我亲自批准的。”

　　“我作为辅导员连假条都没见过，你说请了就请了吗？我不信！”

　　邵群对付赵靖这种固执的人还真没了法子，真是油盐不进。

　　莫芮刚到门口便听了一场大戏，推门进去：“两位老师这是在讨论什么呢？这么热闹。”

　　赵靖看着莫芮进来眼睛都要瞪出来，怎么偏偏这个时候回来了，他正打算向校长讨要个说法呢。

　　邵群却是松了一口气：“莫同学安全返校就好啊，我这就给你销假。”

　　“我还打算请假。”莫芮轻巧的一句话让两人差点心梗。

　　邵群严肃的看着莫芮明白她没有开玩笑后对赵靖吩咐：“你先出去。”

　　赵靖也没有不满直接出去，还礼貌地带上了门，眼镜反光遮挡了他的神情，嘴角上扬，似笑非笑。

　　莫芮也不等邵群提问直接从包里拿出一沓钉装成册的纸来：“剩下的让邵东阳自己完成。”

　　邵群大概翻了翻，看到如同鬼画符般的字迹深呼吸一口，摸了摸心口：唉，老了老了，让臭小子自己看去。

　　笑眯眯地收起来，他对莫芮的研究还是非常相信的，这种小儿科的东西她绝对不会出错的。

　　“麻烦莫小姐了，不过莫小姐请假是要去做什么？”

　　“十一月F国的拍卖会。”

　　“拍卖会离现在还有一个月时间。”邵群不解，他最近也有关注这件事。

　　“我要准备拍卖品。”

　　莫芮轻描淡写说出来的话又让邵群骇然：“拍卖品名册早就拟定了，你现在才准备？”他没有怀疑的意思，但对莫小姐身后的能量又重视了一分。

　　莫芮不想多谈只是点了点头。

　　邵群迫不得已又写了一份请假条，只是提醒道：“赵辅导员可能会有些疑问，您得亲自解释。”

　　莫芮早就察觉到一个敢和校长拍桌子的辅导员不会过于简单，点点头表示自己会亲自处理。

　　等她走出办公室就看到赵靖还在门外等着。赵靖居然没有询问什么，甚至温润和蔼地叮嘱道：“莫同学请假离校后要注意安全，有时间重视一下学业，如果期末考试不过我也很难办啊。”

　　莫芮勾了勾唇角，敷衍道：“辅导员放心。”

　　离开宣大，莫芮在路边花店亲自挑了一束玫瑰，新鲜采摘空运过来的花红得热烈如火，很久没见过这么鲜艳的色彩，抚摸着花瓣，莫芮感觉自己的眼睛刺痛了一下。

　　缓和了情绪，她驾车驶往城南墓园。

　　这里有一座特殊的墓碑，没有下葬者姓名，只有写着“立碑人:0201”。

　　莫芮将花放下，跪在墓碑前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跪坐在墓碑前。

　　她整个面容完全柔和下来，拂去平日的高傲只留下清秀明艳，莫芮难得出现温婉可人的微笑，不说话，只是抚摸着墓碑，冰冷的大理石和冰凉的指间接触好像产生了温度。

　　她明明怕冷得很，却在这个秋风狂舞的深秋跪了一个小时，没人能猜到她在心里说了些什么。

　　天空突然阴沉，乌云压顶，狂风怒作，毫无征兆地大雨倾盆而下。莫芮站起来时一个踉跄，勉强扶住墓碑却迟迟没有动作。

　　疼，浑身上下的疼，尤其脑袋仿佛被针扎般刺痛，莫芮眼睛突然流下两行清泪，她不敢相信地抬手，轻轻触碰眼睛。

　　她突然失明了。

　　站在雨中，莫芮有点茫然，她的背包落在了车里，此刻身上除了车钥匙什么都没有。

　　稳下心神，莫芮将外套的拉链拉上，又戴起衣服后自带的帽子，幸亏外套比较厚实，勉强残留了一分温暖。

　　站在原地，寒风冷雨里她开始轻微地打颤，疼痛中她的思维更加清晰，甚至回想起了大天使的话。

　　毒牙，你的身体会逐渐僵硬，肌肉萎缩，骨头脆化，各个器官逐渐出现问题，像一个老旧的机器超负荷地咯吱运作，他们承受不起你年轻的心脏。不过，你的心脏生命力很旺盛，如果你愿意，你死时将它送给我，我能让它永远活着。还有你的脸，真的非常完美，上帝造人时太过偏爱你了，我要将它剥下来保持原样，让所有人体会到你那种独一无二的震撼的美。

　　莫芮甚至觉得自己现在要是轻轻摔一跤准会骨折，孤零零地站在雨中不敢妄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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