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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玩笑


在知道罪魁祸首被抓之后,吕歌并没有急吼吼的就过去看人,人她之前已经见过了,短短时日,那个人也不会突然变成什么妖魔鬼怪,所以她依旧保持着自己的生活频率。

        每日早晨她都会坐在梳妆台前让赵高为她梳头,这在秦国的时候是栗做的事情,可惜现在栗不在她的身边。

        倒不是说栗梳头发的手艺就比较高,好事实上赵高无论是哪方面的能力都要远超过栗,可是人的喜好不是有时候未必是以强弱来分的,她喜欢栗,哪怕栗是个并不像赵高那样全能也没关系,喜欢就是喜欢啊。

        赵高梳头发的时候总是很温柔,时不时会讲几件最近发生的新鲜事儿,大部分时候吕歌都只是会应几声,却不擅自发表自己的评论……有一回就因为在梳头的时候偶尔说了几句自己的评论,赵高就被吓到了,然后就会用一种奇怪的眼神偷偷的看着她,他胆子一向很小的,要好好保护。

        可这一次当赵高提到了鬼谷子的两位弟子,也就是包含了这次玉玺阴谋的罪魁祸首之一的盖聂和卫庄,吕歌还是要说几句的,她沉吟片刻道:“……好像,如果真的做什么的话,他师傅鬼谷子会找上门来算账吧……这叫什么?打了小的来了老的?”

        鬼谷子的名气可以说是如雷贯耳,对于仅有的两个徒弟正遇到生死危机关头,还又在没有出师的阶段,人之常情自然是会来搭救的,到那个时候要如何应对呢?

        就算对江湖的知识匮乏如吕歌也可以清楚地认识到整个罗网都上去也未必是鬼谷子的对手,王对王,将对将,对于成名已久的老前辈就要来一个同样老的高人。

        这或许也是为什么江湖之中到了一定年纪的前辈总是会神奇的消失不见,一是因为欺负小辈太过丢人,二就是老家伙出来了,那别人家的老前辈也会出来,这一来二去,江湖上又变成了老一辈的战争,若还有三,那就是人到了一定年纪就会看开,他们就会把年轻人正在追逐的东西不放在眼里,但看得再开到底也是人。

        脑海里有诸多的想法浮现,那只轻轻抚着她发的手,缓缓移动,抚摸上了她的脸庞,那有些微凉的温度让吕歌一惊,下意识的就要转头,却在此之前看见铜镜中自己身后那张无比熟悉的面容。

        “阿政。”吕歌轻轻的唤了一声,然后又微微侧头。看向了在角落里不说话都赵高,想必就在刚才他思考的时候嬴政走入房中,然后暗示赵高不要惊动,再偷偷的走到她的身后,假装成赵高给她梳头。“你可真是吓了我一跳。”

        “世上真有能吓到梓涵的事吗?”嬴政低笑一声,他挺拔的身躯弯下,修长的手指似有若无的点了点吕歌小小的酒窝,如墨一般漆黑的双眸泛出了点点笑意。“只有惊没有喜?”

        吕歌毫不在意嬴政过分亲昵的肢体接触,不在意那只在她脸上轻抚的手,笑道:“大家都知道秦王的车驾应当于两日后到达新郑,又有谁会想到秦王会更先到达,走小路且低调的隐藏身份,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到空空如也的车驾之中……阿政,真聪明,这样聪明的阿政自然叫我喜不自胜。”她语调轻柔,与嬴政说话之时便带一种与他人不同的亲昵。

        赵高适时的缓慢退后,退出了房间,顺手把房门给关住了。

        待到房门被关上将金色的晨光也一并遮挡,房内变得暗了一些,嬴政直起身来,素雅的白衣上用银线绣着一些浮光的花纹,一缕青丝从肩上滑落,剑眉星目,薄唇高鼻……吕歌不回头都能够想象得到,这么多年来细心培养的孩子…长大了。

        她站起身来,转过身去,面对着面看着他,一瞬间那么的欣慰又那么的失落,“突然有点怀念阿政你小时候的样子了。”

        嬴政薄唇微勾,露出一抹淡笑,伸手勾起一缕吕歌未曾挽起的青丝,“政从来不怀念过过去,更何况现在正是大好时候。”比起拥有权力的现在,过去的一切除了有吕歌的方面都是让嬴政厌恶的。

        而嬴政对于自己讨厌的事物,憎恨的事物最直接了当的方法就是毁灭,小的时候他就总想着用赵国的鲜血来洗清他曾经的耻辱,杀死每一个讨厌的人,可渐渐的他有了更伟大的目标,他有了更想做的事情,仇恨在那样的愿望之下都显得渺小,更何况仇恨那种人的话,自己又算得了什么?

        用吕歌曾经的话来说,有时候一个人处于什么样的程度就看他的对手处于什么样的程度。

        可是虽然不耿耿于怀了,但也远远没有到可以微笑面对的程度,最起码还是讨厌的。

        “小的时候阿政没有比我高这么多,小的时候阿政会对我撒娇,小的时候,我感觉……阿政被我牢牢的握在手心里。”全然说出真心话的吕歌说完了就觉得不对劲了,有些惊讶的歪了歪头,露出一股少女的天真可爱。“说这种话的我有点像是变态。”

        嬴政却完全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劲,掌控与被掌控一向是两个人乐于挑战的事情,他已经习惯了,甚至说有点当成情趣了。

        “我觉得没什么,梓涵现在也可以来把我握在手心。”他低头凑近,几乎要吻上那张淡红的唇,可最终没有触碰上。“握在手心,牢牢的……”

        依旧完全不觉得这种距离有什么问题的吕歌,心跳速度十分平稳,脸上挂着笑,有些打趣道:“你在诱惑我?阿政是最讨厌被控制的人,你明明只想控制别人。”

        “之所以说这种话,明明是想诱惑我对你做什么坏事,然后借机控制我。”

        嬴政笑了笑,身上自带着一股难言的贵气,独那有些晦暗的眼神看久了怪瘆人的,“可惜梓涵不中计。”

        “你何必要我中计?从小时候我第一眼看到你的那刻,我就已然决定与你站在一处,对于本来就是自己这边的,何必还要想着放在手心牢牢握住呢?控制欲太强了可不好。”她眨了眨眼睛,“控制欲太强了可能会吓跑胆子小的人。”

        嬴政现在就想吻她,他无比确定已经肯定对方并不是胆子小的人,但他是真的想看到对方惊讶的样子,不是假装的惊讶,而是真真正正会吓一跳的惊讶。

        为什么他不呢?

        “哐当!”

        木门被人从外面撞开的声音一下子就打断了嬴政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吕梓涵,都快日上三竿了,你怎么还不过来?”成蛟一边大咧咧的走进房间一边说着,话刚说完,就看到站在房间中央凑的十分之近,好像要发生什么亲密行为的两个人,顿时之间就愣住了。

        “王,王…王兄。”成蛟结巴的开口,一双眼睛也不住的向下看,向东看,向左看,就是开始不敢向前看了。

        “见到你大哥不高兴吗?”吕歌见了他这幅老鼠见到猫的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又忍不住开玩笑了,“你在那等一等,你大哥千里迢迢赶过来,可是要为我梳头的,等会儿还要画眉呢。”

        成蛟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本来因为刚解毒药导致的苍白脸色,此刻倒是一点都看不出来了,他当然听得出来,吕歌是在笑话他,是在开玩笑,秦王千里迢迢过来是来接受韩国的,才不是为了一个女人梳头画眉。

        脸上更是忍不住流露了些委屈,偷偷的瞄了一眼此刻神色莫名的嬴政,好像有些控诉为什么自家大哥千里迢迢赶过来第一件事不是来见刚刚解毒的差一点死了的弟弟,而是……

        “你的事情梓涵已经在信中告诉我了,此刻你身体刚好,怎么不在房中好好休息。”嬴政终是开口了,这应该勉强也算是关心自己弟弟吧。

        “王兄不必忧心,只是一些小毒而已,能碍着什么事儿?我今日还能骑马游猎呢。”想要证明自己,一大早就起床想要骑马打猎,干各种傻事来证明自己身体健康的成蛟,等了半天也没有遇到吕歌这才赶了过来的。

        “你还是应该好好的休息。”嬴政还是表达出了自己的关心,然后再得到成蛟的回答之后,又转头拉起了吕歌的手,将她按坐在梳妆台前,又拿起了白玉梳,便要为她梳头。

        吕歌一愣,耳边传来嬴政的笑语:“寡人从未给人梳过头,梓涵可别嫌弃……一会儿还要描眉呢。”

        如今他倒是自称寡人了,这还不是故意的?

        ……

        赵高缓步行走在阴气森森的地牢之中,这座韩国的地牢此刻无比的寂静,曾经关押在这里的犯人在秦国攻下这个国家之后,要么被处死,要么经历审判被放出去,国家的主人换了国家的犯人都要换,也不知幸运还是不幸。

        此刻,这座牢中的少有的住客便是昨日新压过来的鬼谷弟子,吕歌没有叫人来用刑,或许是忌惮鬼谷子,或许是认为任何恐怖的刑具都对卫庄这样的人不太起作用。

        赵高停下了脚步,注视着昏暗的牢房之中被特制的锁链束缚着,此刻身上还沾染着鲜血的白发少年,对方察觉到了他的视线,抬起了头那双眼睛那双锐利的像狼一样的眼睛,依旧高傲。

        被那样的眼神注视着,赵高有一瞬间很想把那双眼睛挖出来,再把这个眼睛的主人踩入泥里,永世不得翻身,他是个恶人,拥有大部分恶人该有的品质,那就是欺软怕硬,对于身份高贵如嬴政成蛟的人,他从来没有感觉到嫉妒,他有的只有敬畏,甚至于恐惧。

        但对于卫庄,一个拿着剑的鬼谷弟子……鬼谷弟子怎么了?很高贵吗?不能死吗?鬼谷弟子也会死,而且历代鬼谷弟子好像都很难善终。

        说到底,不过是个失败者,用这种眼神……真让人讨厌。

        手中提着的灯笼散发出了橘色的光,光照到那苍白的脸上,卫庄能见到那血红的薄唇微微勾起,好像是一只见到了猎物大开胃口的鬣狗。

        “卫庄先生,你可真是有个好师兄啊。”赵高意味深长的吐出这么一句话,也只是这一句话让卫庄说话了。

        “什么意思?”

        赵高笑道:“盖聂先生深明大义,为长安君送上解药,向我家大人求情要留下卫庄先生一命,大人爱才心切,自然答应,那这案的主谋……自然就该是卫庄先生身边的那些歹人了,比如说那个叫紫女的。”

        在阴影中卫庄的表情叫人看不清楚,但是手上铁链哗哗作响,叫人明白他此刻的心情不平静。

        赵高又假模假样的安慰:“卫庄先生只需要在此地多呆一些时间,来日必能够离开,我等不会做过多为难……不过那个叫紫女的,嘴巴是挺紧的,一直不肯供出为何要谋害长安君,实在是没得法子,我等只好更加努力……”

        “卫庄先生可曾听过十指连心?未曾听说也不要紧,反正就是把有些粗的钢针刺入手指之中,十根手指都刺进去,不会致命,就是会疼……听说那个女人还会有一手好剑术,用的剑也很特别,可惜了……就算能活下去,应该也再用不了剑了。”

        “她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呢?这件事对她又有什么好处呢?为何要为别人的愚蠢付出代价?她应该是很在意那个人了,或许那个人是她的情人或者亲人,卫庄先生,你有什么看法?”

        赵高无比的享受自己讲述这一段话的过程,那双眼睛流露出来的愤怒与憎恨,他甚至有一刻很想把话中的故事变为真实,但没办法,他的大人比起杀人更爱诛心,而且更喜欢留给人不切实际的希望。

        “来日……”卫庄的声音有些嘶哑,却极力保持着冷漠,还带着一种无人可撼动的坚定与镇定。“我必杀你。”

        “我只是个奴才而已,和卫庄先生如此惦记这事儿,也不能怪我呀。”赵高还在笑。

        “卫庄先生若真的生气的话,等出来之后找那几个行刑的人,杀了出气就好,他们只是些贱民,如何能与卫庄先生相提并论,他们不像卫庄先生一样剑术高超,不像卫庄先生一样满腹经纶,不像卫庄先生一样是鬼谷弟子……”

        他的声音渐渐变冷了:“卫庄先生之所以在这里,就和以后要死在你手里的那几个行刑的人原因一样,谁叫你不是能说得上话的那个人,谁叫你一败涂地,谁叫你愚蠢至极,谁叫你傲慢自大。”

        赵高顿了顿,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我家大人说了,她一定会放过你的,可是当她因为长安君受伤中毒而遭遇的担忧和痛苦,是一定要加倍奉还的,现在……你可明白了重要之人受到伤害的痛苦?”

        赵高走进牢门,隔着栏杆看向阴影处身子不知道是气的发抖还是难过的发抖的卫庄,听着那锁链的哗哗作响,笑容加深:“大人说像卫庄先生这样的人现在不会明白她生气的到底是什么,所以大人选择用卫庄先生能听得懂的话告诉卫庄先生……卫庄先生现在所受的痛苦不是因为对身边的人有感情才痛苦,而是因为没能力才痛苦。”

        “不要把自己的无能怪到自己的感情,连自己的一部分都否认的人,她看了只觉得可怜。”

        说完他便转身离开,留下卫庄一个人在幽暗的地牢之中,品尝那所谓的因为自己的无能和愚蠢带来的恶果和痛苦……

        没有了烛火带来的光明,四周没有窗户,阴暗潮湿,时间的流逝仿佛都消失了,紫女依靠着冰冷的墙壁,她知道自己可能活不下去了,此刻唯一放心不下的便是那群受她照顾的妹妹还有和她亲弟弟一样的卫庄。

        突然传来了牢门被打开的声音,紫女被下了软筋散的身体瘫软无力,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快没有了,她能感觉到自己被两双有力的手扶了起来,是要把她带去严刑拷打吗?可惜她没在口中戴好毒药,免不了受一番皮肉之苦了。

        但结果却超出她的预料,她睁开眼睛,看见两个士兵抓着她穿过了阴暗的长廊,路过了无数间空荡的牢房,最后在一间牢房停下把她带了进去,而正对面的牢房,在那阴暗之处,好像有个人。

        那两士兵把她带到牢房之后便锁上门离开了,她靠着墙壁缓了好一会儿才试探性的开口:“庄?”

        对面牢房发出了铁链哗哗作响的声音,似乎是对面的人想走到牢门前看看他的样子,可惜确做不到,好在可以听到那熟悉又有些嘶哑的声音。

        “紫女……”

        “庄,你怎么样?”紫女有些担心的问着,虽然身体十分无力,但声音还是发得出来的,她能听见卫庄的那一声呼唤,也能听见那一声呼喊里包含的前所未有的复杂的情绪。

        卫庄还没有回答,或许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有事还是没事,他的伤已经好的七七八八,身体上几乎没有任何问题,可是心上呢?

        突然又响起了脚步声,几乎是一瞬间卫庄就知道了这脚步声的拥有者是谁,那个他一只手可以掐死但却十分恐怖的女人,一个有着和他师哥一样天真梦想,曾被他在心中暗暗嘲笑,但此刻却再也无法嘲笑的女人。

        此刻他自己都有些惊讶,他居然对着脚步如此印象深刻,他还记得那个女人所有的细节。

        距离更近了,更轻微的声音响了起来,还有着另一个人的气息……是盖聂。

        他的师哥,他命中注定的对手,一个他现在依靠着的让自己活命的人,一个他以后只要存在就一定想要抹除掉的人。

        对于卫庄这种人而言,盖聂为他求情,让他活下来,比亲手杀了他更让他难以忍受,因为那好像是把他的骄傲都踩在了脚下,把他的失败都刻在了脸上。

        现在那个女人带着他最不想低头的男人站在了他的牢房前,目睹着他的无能。

        他能听见那个女人带着笑的声音,柔声柔气,可以想象得到那个女人此刻纤纤玉立,弱不禁风,比盖聂在云梦偷偷养的兔子更加柔弱可怜,他的师哥此刻心中一定是很怜惜的吧。

        “盖聂先生你看,我并未对卫庄先生做什么,我还吩咐手下的人不要过多冒犯,一点刑罚都没用过哦……这要有什么问题的话,就是开了点小玩笑。”

        吕歌笑着说着,脸上又露出了那两个可爱的酒窝,她的话语总带着让人相信的魔力,同样的她说的的确是实话,当她说到玩笑那个词的时候,带着些意味深长的意思。

        “比和盖聂先生开的那个玩笑过分一点。”

        盖聂有些无措的嗯了一声,当时花园之中的那个手指玩笑对他现在还是有些影响的,强行将自己的注意力带给牢中一直低着头没有任何反应的自己师弟,这一切果然如他预料,小庄没有事,她还是答应他了,哪怕小庄伤害到了长安君,这一次是小庄做的过了……

        可千万不要向自己的师父告状啊,玩不过就去找家长什么的,很过分。吕歌想着,眼神扫向了牢中的卫庄,恰巧卫庄也在此刻抬起了头,二人视线相对。

        对于意图伤害嬴政的人,对于如果成功了说不定真的会毁灭自己梦想的人,等于差一点让那个从来没有吃过苦的孩子彻底死去的人,没办法了……做个彻彻底底的坏人吧。

        这次之后,这位卫庄先生应该就知道害怕了。

        于是她笑了。

        她张了张唇,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她知道对方能够读懂她的意思。

        她说:“我说了,这只是个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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