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幸运
李成郡这个父亲形象，起初是慈父。
叶敏汝工作早出晚归的忙，年幼的李知恬对家外面的事物充满好奇，李成郡下班回家就会抱起李知恬，让她坐在胳膊臂上，带她出去吃喝玩乐。
他们经常去的是五四路口的东南商业城，那里衣服、玩具琳琅满目，李知恬想要什么，手一拿，李成郡就会掏出腰包买下来。
上了小学，李知恬隐约感觉李成郡并不是很美好。
她考书成绩不稳定，李成郡的态度也不稳定。李成郡不似其他同学的父亲，考好奖励考坏批评，他面对她考好的成绩，有时表扬有时拧眉说有什么用，他面对她考差的成绩，有时安慰有时鄙夷说废物一个。
李知恬懵懂不解到初一，叶敏汝工作时间变成一天早晚一天下午且一个月有两天的假期休息。
一天正好叶敏汝休息，一家三口去安城给她爷爷的表侄祝寿，他们坐的一桌人聊到孩子的教育问题上，叶敏汝和李成郡各持己见。
叶敏汝：“孩子愿意又读得上去，肯定要让孩子读，有文凭找工作也好找。”
李成郡：“读那么多书出来不也是帮别打工。”
叶敏汝：“总比不读好！”
李成郡：“哎是是是，女人。”
争执两句平息，寿宴结束回到家中，真正的争执拉开帷幕。
“你发什么神经？别人家跟我们家能一样？”
“为什么不一样？”
“他家是男孩子，你生一个女孩子插什么嘴？啊？树要皮人要脸，你妈妈没教过你？”
“谁妈妈没教过谁哦！女孩子怎么了？没有女人你能出生？你妈不也是个女人，你凭什么看不起女孩子？”
“好好说话，你提我妈干什么？”
“不是你先提的吗？我还要说，你爸妈也是重男轻女的，知知是女孩子怎么了？就因为她是女孩子，川戏变脸都没他们会变，生下她我整个月子期间一眼都没来看过她，全是我妈忙前忙后的照顾。哦，还要伺候你们，我妈是保姆吗？”
“要我动手就直说！”
……
那天客厅满地狼藉，李成郡接到狐朋狗友的喝酒邀请摔门而去，叶敏汝跪坐在地上捂脸痛哭。
李知恬整个脑海是空白的，缓了好久才搀扶叶敏汝起来到沙发上坐，曲腿蹲在叶敏汝跟前，抬眸注视着叶敏汝的眼，说：“妈妈，我会争气的。”
我会争气的。
争气给那个对外经营形象、对内本性丑恶的重男轻女的李成郡看，我非天赋异禀，勤能也不一定补拙，但我一定不会差。
月亮被乌云盖住，刘致良放在镜头外的左手握紧成拳，他知道李知恬口述越平静，她的内心波涛越汹涌。
“你想证明，而你也证明了，可你爸爸却选择无视。”刘致良轻声总结。
“嗯，是的。”
李知恬鼻子有些发酸，一层眼泪含在眼眶，一流出来立马抹去，直到再无眼泪，说道：“现在不了，放弃了，你永远叫不醒装睡的人，但是……我还是会有些渴望，渴望有一天能叫醒。”
“我真矛盾。真善变。”
刘致良没应声。
他站起身走到身后衣柜，拉开柜门，胡乱抓了一把衣服塞进旅行手提包。
“你要出门吗？”李知恬对这突然举动有些懵。
“嗯，开车去铁城。”
“来办事吗？快过年了。”
“不，陪你。”
“？！”
李知恬舌头打了一下结：“不，不，别！”
刘致良走往门边的脚步顿住。
他看着李知恬垂下眼睫：“我听我妈说，你外婆今年回烟安过年了，老人家很想一大家子人坐一起吃年夜饭，现在疫情说不准，你今晚来，万一碰上封城，你就回不去，那么老人家心里肯定会很失落的。”
“……”
原来是这样。
刘致良点头：“好。”
“嗯！”
可能李知恬自己都没发现，她的眼角眉梢和嘴角添了笑意。
刘致良喉结上下攒动，放在音量键和开关键的两根手指头一同摁下，截了一张图。
叶敏汝晚班下班时间是九点四十分，还有半小时，两人聊起了过年。
刘致良说往年他是和几个哥们一起去网吧开黑，今年情况特殊，家里老人家打麻将三缺一，他这个只围观过的人员被迫成为替补一。
李知恬强行忍笑，被刘致良捕捉到后，秒扯其他话：“我有一颗多面骰子，有荧光，在黑夜里会发亮，跟了我十二年了，是我的幸运骰子，因为每次微博转发评论抽奖，我手都握着它，十有九成中奖。”
“所以呢？”
李知恬细眉微弯，笑得不容拒绝：“所以啊，我打算明天一大早就把我的幸运骰子寄加急的快递给你。你不告诉我地址没关系，我早就向何老师要到了，嗯——应该说是他无意间的截图透露的。”
“……”
完美预判了他的预判，刘致良略无奈说：“那你跟快递员说到付。”
这怎么行！
这算是礼物！她送给刘致良的礼物！
李知恬对着手机屏幕猛摇两下脑袋，说no：“我来付。”后一咬牙坦言：“你送了我三件礼物，银手镯，红围巾，还有我现在夹前额碎发的荷包蛋发夹。我也很想送你一件，所以不能到付。你是用自己的钱，我也是，中考完的暑假写了几篇短篇小说投稿微信公众号，有两三百，支付运费绝对够。”
刘致良诧异挑眉，数秒见李知恬面部笃定没变化，点了一下头：“行。”
李知恬选择的快递原本普通运送就很快，加上是加急寄，两天后刘致良便收到了那颗夜里会发光的荧光多面骰子。
寄出前，李知恬有拍摄一张照片给他看，图片很美，而实物更爱不释手。
刘致良觉得这里面肯定有包含送的这个人她的名字叫李知恬的缘故。
深夜，刘致良将卧室灯全熄，对着骰子正中拍了一张发给李知恬：【收到了。】
手中骰子拨了拨，在一分钟后敲出一句问话发送。
客服小刘刘：【骰子送了我，你怎么办？】
李知恬洗完头澡出来看见，想都没想回：【我幸运加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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