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答案
虽然在将此事交于远藤有纪之前我就已经知道了他把控舆论的手段很不错, 但我没有想到他的办事效率居然如此之高。
为了训练芥川君而决定提前传播出去的谣言在港口黑手党内部逐渐发酵成了最有利于我向中也解释的风向。
从“太宰干部因友人去世心灰意冷离开港口黑手党”和“有人在横滨看到已经死亡的织田作之助的身影”演变为“太宰干部用计使友人假死后一同离开港口黑手党”这样的传闻，时间只不过才过去了一周多。
中也知道我与织田先生走得很近，如果他知道织田先生在iic事件中死去, 免不得要联想到大佐干部的事情。但织田先生活得很好，太宰叛逃却没有被追查，现在的状况无疑是最好的情况，我失控的可能就应当从源头就被抹消。
说到底在那之前, 我究竟是因为什么原因才如此痛苦？明明已经取得最佳结局, 中间的过程坎坷一些又何必在意呢？
……
……无法理解, 但是无法理解也是件好事。
“将太宰治已经叛逃港口黑手党的消息传得越广越好, 并将iic事件后所有发展与我完全撇开关系。”
这就是那天我在纸条上所写的全部文字。
为了让远藤有纪更加深刻地理解纸条上的后一段话, 我刻意在iic袭击孩子们的那天带了他一起行动。看来他对此的理解非常到位。
在那张纸条递出去以后, 远藤有纪虽然工作效率并没有减少，但和我的对话明显变少了许多, 言行之间也多了不少敬畏与惧怕的意思。
这样的态度在我的预料之中, 算是计划所取得的成果之一。
毕竟在那之前他对我的态度就像是长辈宠爱一个缺爱的孩子, 恨不得每时每刻盯着我，生怕我在生活方面受了什么委屈。
最开始我以为这是森先生的手段, 但最近才了解到, 在最初来到我手下工作之前, 他是红叶姐带回来的成员，并且与红叶姐一直保持着联系。
这样一想，他的情报收集能力强便也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了。
……不过, 无论是哪位好心将他派过来, 在当上干部之后, 若还用那种像是对待小孩一样的行为对待我的话, 我可是会很苦恼的啊。
成为干部之后我拥有了提拔直属部下的权利, 这一职位被我毫不犹豫地交给了远藤有纪。在此前干部直属部下这一类职位都属于异能力者，但我认为远藤有纪无论从阅历还是能力来看都十分合格。
在我看来，直属部下只需要起到辅助干部完成工作、与干部本人互补的作用就已经很完美了。他收集与传播信息的能力实在出色到港口黑手党内无人能及的程度，这一点恰巧是我最欠缺的地方。
毕竟这里是港口黑手党，严格的等级制度与我干部的身份注定了我并不适合在消息传播之中占据主导地位。
况且这种事在以往我出任务时都是其他人在做，我并没有掌握这项技能的必要。将合适的人才派往合适的位置工作是首领需要注意的事，而我从各种方面来看都明显不适合后勤工作。
在与异能特务科交接完毕之后，我多出了不少外派任务。其中除去从最开始就有过猜测的暗杀、武力压制任务之外，也难免有与一些政府高层的大人物、议员一类的人来往一类的琐碎事件。
而港口黑手党则开始在关东地区分散武力，试图吞并各大黑手党组织。
我想森先生大概想要借此机会掌控关东乃至国内地下世界的意思。我的工作令港口黑手党在政治与政策上得到的支持并不算小，这种行为被默许的可能性很大——毕竟在他们眼中，现在的港口黑手党大概像是一匹已经被驯服得失去野性、同家犬别无二致的狼。
他们不会完全信任港口黑手党，但只要港口黑手党没有无法容忍的“野心”，那么在可容许范围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没有关系。
何况港口黑手党虽然不禁止暴力行为，却在不少诸如人口贩卖一类的事情上打击力度比官方还要严格不少（毕竟官方并不能轻易决定将犯人直接就地处决），因此不少高层甚至对于此事乐见其成。
芥川君作为港口黑手党内部武力派冉冉升起的一颗新星，很不幸地因为最近严重的违纪行为被留在了横滨。尽管将他派出去的话，收复关东地区地下势力的速度大概会快上不少，但是没有他参与也能够轻易做到这件事。
所以芥川君与我见面更频繁了起来，体术训练的次数也越来越多。
有关于太宰的流言似乎令这位港口黑手党的“祸犬”无比愤怒，对于实力的渴望也愈加强烈。
不过到现在他仍不肯开口叫我一声老师。属实令我有些心寒。
但想到他称呼太宰也并不会用“老师”这个词，我便心理平衡了不少。
至少说明了这不是我的问题，对吧？
说起芥川，今天他的表现并不算好。
“芥川君。”
在芥川君走神第三次后，我叫停了训练。
“今天的训练到此为止。”
若是他再不认真起来，再进行下去也没有必要了。
“不，咳咳……日和大人。”
他因刑讯所受的伤口还没完全愈合，每次咳嗽似乎都要咳出血来才能罢休。
“在下并没有要停止训练的意思，在下……”
“以你今天的表现来看，还是不要继续了比较好。”
我毫不客气地这样说。
“你是在敷衍我吗？这就是你变强的决心吗？如果仅仅是因为一个组织的叛徒就犯下这么多的错误，我会重新考虑你是否值得我来培养。”
穿着长风衣、身型单薄的少年愣在了原地。
训练室内灯光并不算太明亮。芥川君将头低了下去，我看不清他的脸色，但能明显注意到他似乎紧紧咬住牙，似乎忍耐着什么。
“……在下调查了关于织田作之助的事。”
他蓦然出声。
织田先生的事情？
想到之前他杀害了港口黑手党内一名底层成员的事，我猛地意识到了什么。
……
如果是这样的话，虽然过程中仍出现了错误，却也比起之前有了不小的进步。
此时我竟不合时宜地有些欣慰。
“继续说。”
我压抑住想要上扬的嘴角，尽量用冷静的声音回复道。
虽然我的确为芥川君的进步而感到欣喜，但现在可不是应当笑的时候。
芥川君紧抿着唇，双眼紧紧盯着我，似乎对我的反应感到不解。
他继续道
“在下认为织田作之助突然转变了不杀人准则很不合理，于是在调查了他在死前的行动之后，发现他所收养的五个孤儿因为iic而去世。当天甚至有港口黑手党成员接到了命令赶去帮助灭火……咳，咳咳……”
停顿之后，他用咳嗽过后有些嘶哑的声音说。
“那条命令是您下达的。”
他的情绪逐渐激动起来，声音也越来越大。
“可在下从那个参与了灭火行动的底层成员口中知晓，几乎是在他们到达现场的瞬间，带着那五个孩子的面包车才发生爆炸。”
“是您计划了这一切。最近突然开始流传的传言散播的速度也快得不正常，在下调查了传言传播的起源之后认为这也是您下令散布的……”
他发出尖锐的质问
“为什么？”
“太宰先生曾经和在下说过，港口黑手党内最能与‘光明’这个词汇沾上边的就是您，如果这就是……”
下属提前到达现场这件事本身便无法避免。
如若我不这样做，石川啄木接触到孩子们的时间会被拖后。我不敢去赌那种可能性，我需要保障他们的安全。
这的确是计划中最大的漏洞。织田先生大概也是从那里看出端倪，意识到了孩子们出事与我脱不开干系。
我在心中叹了口气。
虽然这个称得上浅显的漏洞的存在并不影响最终的结果，但是我的计策能力仍然不能算合格啊……
“芥川君。”
最关键的部分听完之后，我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不得不说你确实给了我一个惊喜。不久之前你还会因为低级错误而被迫躺进医务室，现在你已经能够成功从我的行动中找出疑点。”
“但这件事情你并没有涉及的资格，当面同我对峙的行为也鲁莽至极——如果这是因为你认为我不会对你动手的意思的话，我很感谢你对我的信任。”
芥川君沉默了下来。
他只是站在那里，脸色似乎更加苍白。
“……在下只是想得到答案。”
“答案？”
我转身朝训练室的大门走去。
看样子，今天并不适合进行体术训练。
“有时知晓答案并不能解决问题。或许你不要太执着于此比较好。”
训练室的大门难得地没有被我损坏。
“今天就到此为止好了。我很期待你之后的进步。”
门被关上，发出轻微的“咔哒”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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