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夜语

今晚如南和惠君、晓晓都不执勤，如南同惠君倚在走廊的椅子上，扇着风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你有没有感觉，这些日子晓晓变得越来越神出鬼没了。”惠君说道。“她近来愈发乖张，我听尚食的女官说，她这个月已经同女官们起了几次冲突了。”惠君摇了摇扇子，费解道。

        “是的，听闻和她同住的人说，她好几次是赶着宵禁的时间回来的，也不说去哪。”如南说道。“哎呀我就奇了怪了，你说这人怎么可能突然就变化这么大，你说，晓晓会不会是被什么东西给附身了啊？”惠君猜测。但当她看着如南，却发现她在发呆时，气得用扇子拍了拍她的肩膀：“我在和你说话呢！你怎么走神了呀！”

        “净瞎说，这话要是传到外面去。你肯定要被罚俸禄了。”如南一边反击拧着惠君的痒痒肉，一边回答她。“不过她变化这么大，到底也是不正常，找个时间我们看谁有空私下里问问她，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若是家里有什么事，我们能帮就帮，不能帮也劝着，省的人憋出病来。”惠君说道。“嗯，是这个理。”如南赞同的回答。

        空中又刮来了阵阵凉风，惠君抬臂将手臂伸出走道外，半响又收了回来。说道：“看这个样子又是要下雨了呢。”是啊，又是要下雨了。如南心里想。

        如南心里有个可怕的猜测，她想起还是生徒的时候，被流放至西隆行宫的上官氏。毕竟在宫中，能让一个女人牵肠挂肚的事情并不多。

        如南一心想着要找晓晓问问看，她不想让难得交到的朋友可能重蹈覆辙。可是一连几天，司里的事务竟是一件比一件多，让她根本找不到时间去寻人，更别说谈话了。

        天气渐渐转凉，离二人夜谈竟然已经有了一月有余，秋老虎的威慑使得女官们的身体都有些吃不住，好些人犯了病，虽说都不是什么大病，可底下的下人连同着几位娘子一起，也还是让御医们忙了个脚朝天。

        如南早些日子便在制服外加了一件褙子，方便天气变化时好穿脱。这日她难得清闲，便同其他人说了一声，悄悄跑去湖边赏景去了。上林苑修治精美，其中还有一片面积不小的湖泊，方便宫嫔官家赏玩。如南当然不可能去风景最好的观景台、游船和亭子上赏景，她都去的是景色之中，那些人稍微少点的地方。

        这次如南便照着记忆来到那里，她知道宫里的树叶开始泛红，有一处地方是欣赏这些枫树最好的地点。可当她差不多走到那里时，却透过隐隐绰绰的树丛，看到有个人已经站在了那里。

        坏了，难道是哪位娘子心血来潮发现这了？如南心道糟糕。要是被娘子们知道了这一处，不出三日这儿便会开上几场宴会，下次她便不能再来了。

        却看树丛中那人像是欣赏完了景致，便要回去了。她这猛地一回头，便和如南打了个照面。

        两个人都愣住了，如南终于在偷懒的时候见到了她的小伙伴。

        周晓晓。

        两个人相顾无言，谁都没能想到会在偷懒的时候遇见彼此。周晓晓更为尴尬一些，她也知道自己这段时日的变化，同原先亲切的小姐妹多了多少嫌隙。她站在原地，尴尬的抿了抿嘴唇。

        还是如南先打破了沉默：“你也来赏景啊。”“嗯。”晓晓轻轻回答。“我这还带了些果子来，方便陪我再赏一赏景么？我们好久没在一起说说话了。”

        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

        晓晓点了点头，先走一步，等到如南随后跟上，她已经又在岩石上站着了。

        如南悄悄打量了她今天的穿着，她平日里是个不怎么喜欢打扮自己的女孩子，这段时间虽然没有大红大艳，却也开始抹粉涂唇，用上熏香熏衣服了。

        再看她的打扮，在女官制服的范畴内添加了许多明艳的点缀：胭脂红的头绳，腰间的鎏金珍珠香囊和双色不同的腰带。衬托出她的年轻和活力。虽然没有过人的美貌，但是精心打扮过的晓晓，还是呈现出了她这个年纪本该有的美丽。

        “芙蓉千层糕，要么？”如南将手中的糕点递给晓晓。晓晓却摇头谢绝。如南也不强求，拿了一块边吃边说道：“我记得你之前是很爱吃这果子的，最近天气变化，没有胃口么？”晓晓摇摇头，说道：“以前喜欢吃，现在不喜欢了。”“是么？我的口味倒是没怎么变，小时候喜欢吃，长大了也喜欢吃。看这千层糕雪白蓬松，上头酸梅点缀，倒真是好看极了。”晓晓却笑道：“区区芙蓉糕算得了什么？有一味果子名叫‘美人醉’，形状似芙蓉花苞，通体雪白，只花瓣边缘染了些许粉色，内里馅料巧妙地包裹进每一片花瓣之中，只有小小一点，一盘子端上来，还以为是尚服局送来给娘子们插画用的鲜花呢。”

        如南仔细嚼着口中的果子，待吞咽下去，方才笑道：“还是晓晓你知道的东西多，我是远远比不上的。”她又继续夸赞道：“晓晓真是有女初长成，会打扮了以后更添颜色了。晓晓脸一红，红霞飞快地飞上了她的脸颊：“真的么？他也很喜欢我这样，说我这样穿很好看。”“他？”如南敏锐的捕捉到了晓晓话中的关键词，“他是谁？是哪个宫的侍卫么？还是官家的身边的人？”晓晓知晓自己说漏了嘴，低下头闭口不言。如南却着急上头，急切地逼问道：“难道是哪家的王爷？”晓晓抬起头眼神古怪的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

        如南这才感到一阵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她彷佛灵魂出窍，漂浮在空中，依稀听到自己的声音朦胧的问着晓晓：“你忘记上官氏的下场了么？”

        晓晓脸色一白，她在见习女官的时候没少被上官氏调侃难堪，自然是忘不了这个人的。但是她依然抿着嘴唇大力地摇着脑袋，轻轻地说道：“他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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