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距离沈卿翎他们被试探已经过了一日，此刻正是黄昏时分，忙碌了一天的三人正围在桌子上吃着晚饭。
前几日顾珏只是随口一提三皇子会做饭，想着就算是头猪炒个鸡蛋煮个米饭也应该是会的吧——然后他便想起年三十的时候沈卿翎包饺子的惨状，说完那话之后就心虚了。不过幸好三皇子自幼随着太后礼佛，小佛堂的和尚们各有各的经要念，加上虽然人家和尚跟太后娘娘不食荤，可三皇子总是个正经吃饭的，偶尔也会馋些肉食，于是顾珏的随口一说倒真像是滴水不漏的计划内的一环。不过这客栈十分简陋，能在炒白菜里放点肉丝已经是李二最大的仁慈了——反正他李二又从来都不在客栈吃饭，客栈里又没什么人来，给他们喂点白菜叶子就得了。
也多亏了李二不在客栈吃饭，他们才有时间互相对情报。
针对他们偷听的人士早就在被下了迷药的次日撤了，想来也是在忙些什么抽不得空来对付这三个废物，就连李二也整日不见踪影。什么去找人家姑娘吃饭，这借口怕是只有九皇子才会信吧。沈卿翎心想着，又扒拉了口米饭。
“牛子哥有什么发现？”沈卿翎给自己灌了口水，刚刚吃的太急噎的慌。
顾珏总觉得这称呼怪怪的，无奈沈卿翎那日已经对李二抢答了，挽救是挽救不回来了，总不能说自己还有表字吧——那更怪了。顾珏想了想气的又踢了沈卿翎一脚，道：“这镇子就不简单。那日我去采买，观察了一下，那些人虽然连乡音都能伪装，但会武的人跟不会武的人走路姿势是不同的。”
顾珏顿了顿，接着道：“且就算会武的人，若不是常年在军中训练，也断不会走路如此干脆有力。况且我这几日观察了一下，镇上的女人屈指可数，小孩子更是几乎没有。”
三皇子脸色难看了起来却未言一字。即便没人监视，沈卿翎还是不让他说话——毕竟若是有比顾珏武功高的人偷听而顾珏没有发现，三皇子一说话就直接露馅了。
沈卿翎他俩却是不怕的——即使沈卿翎跟顾珏两个人暴露了，也可以说三皇子是被胁迫的。他俩会些功夫，自然能想办法脱身。就算是最差的情况他俩脱不了身，也得保证三皇子是安全的。
把人三皇子搞出来一趟总得保证人家安全不是。
不过来这客栈之前沈卿翎也没想过情况这么麻烦。本想着带这个闷葫芦出来一是散散心，二是方便保护他省得被禁军那头不明不白的害了，也算报答他帮了沈卿翎一把，但是……相比之下好像他们这更危险了，沈卿翎叹气。
算了，看顾珏怎么做吧。
三皇子也知道他俩是在保护他，他也想做些什么，可他确实做不出什么别的了。
三皇子叹了口气。
至少别添乱吧。
“你这么说……我总觉得她不一定真的在椒乌山。”沈卿翎分析道：“椒乌山虽说易守难攻，但仔细想想那地方上山不易下山亦是难。虽说是匪徒但他们总要吃饭的吧，那地方想要采买远没有这儿方便。”
顾珏接过话：“对，而且我让八皇子探过了，椒乌山土地贫瘠，遍地碎石，根本没有开垦的条件。反倒是这儿，有土有水，能自给自足。”
沈卿翎好奇道：“你是怎么跟八皇子联系上的？”
三皇子亦投来好奇的目光。
顾珏笑而不语，看了看三皇子的肚子。
“……所以你那日跟八皇子说的秘密便是这个？”沈卿翎不可置信的问道。
这有什么好害羞的？
顾珏僵了两秒，艰难开口：“你难道不应该问我八皇子还带了什么消息吗？”
沈卿翎立马开口：“我关心这事儿干嘛？我就是夫人的挂件儿罢了，混吃等死，走哪儿带哪儿。”
三皇子眉头紧锁，痛苦万分。
求求你们了，说正事吧。
——他很想纠正这个越来越偏的话题，可惜他是个椒乌镇限定的哑巴。
好在顾珏还算靠谱，努力的把话题往回扯：“我之前嘱咐过八皇子这几天假意去椒乌山上探探，也不用太仔细，就用二世祖探法就行——走三步一歇，走五步一驻，走二百步今日任务完成，回去打点儿野味吃烤肉。”
沈卿翎感叹：“这日子不错。”
“……结果就这么几步路，对面居然一个陷阱都没设。八皇子待着禁军走的大大咧咧，甚至都快用蛇形走法了，就这，愣是连个坑都没掉下去过。”
“唱空城计呢。”沈卿翎笑呵呵的接话：“等八皇子火急火燎的赶上山顶却发现空无一人——到时候才意识到被耍了，剧本是这么写的？但是他们也没想过八皇子根本不着急吧。”
“算算我们还有三日，必须在这三天赶紧把事情办完了。”顾珏拧着眉头：“我总觉得漏了些什么没算到。”
“还有三日？”沈卿翎惊了：“那家伙居然答应再帮你拖了好几天？他给你传八皇子的消息的时候是怎么被你说服的？”
顾珏回想了一下——
昨日黄昏，顾珏正在打理那漏洞百出的账本，忽然蜡烛晃了一下。顾珏心领意会回了房间，那会易容的奇特少年之一正在等他。
“沈十二呢。”少年面无表情的问他。
顾珏想了想正在拿着抹布发光发热的沈卿翎，突然悟了。
这是摆明了把烂摊子甩给他呢。
“……他有别的事，你跟我说就行。”顾珏决定还是给沈卿翎留点面子，不然说他在大堂擦桌子不愿意过来也太不靠谱了。
少年顿了一下，像是早就知道沈卿翎是个不靠谱的货，给顾珏拿了张信纸，继续道：“这是八皇子传的话，我们明日便会离开，你们自己做好准备。”
看完八皇子传过来的消息，顾珏随手烧了这信纸：“可否再多留三四日？”
“给我个理由。”
少年好像也不是特别不好说话的样子，顾珏决定试试劝一下这个少年——现在回去只能强攻，并且找不到洺王妃确切所在的地方，她总会有危险的。
而且——顾珏拧了拧眉毛，他总觉得事情哪里有些不对，还是得多调查调查。
“理由嘛……你们跟沈卿翎不是朋友吗？”
“所以我们才出手帮了他这次。”少年蹲在窗边，看着好像随时就要跳走的样子。
“……那不能再帮一下吗？”顾珏继续道：“我可以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内酬谢你们的。”
“不需要，而且一人只帮一次，这是规矩。”少年打开了窗户：“还有别的理由吗？没有我便走了。”
“……”顾珏一咬牙：“我是沈卿翎夫人，这事儿你知道吧。”
少年点点头。
顾珏看他没有跳走，知道有戏，继续道：“这次就当帮我，算作新婚贺礼。”
少年犹豫了两息，点了点头：“最多四日。”
“多谢……”顾珏松了口气，想起来并未问过他们的名字：“怎么称呼？”
“不必称呼。”
“江湖人士都这么神秘吗？”顾珏走向少年：“我还有些事想拜托你帮忙做一下。”
少年听完顾珏的嘱托，留了一句好，说完便消失在了顾珏的面前。
所以是怎么被他说服的？
顾珏摇了摇头，决定把这个秘密也放在心底。
“我今夜打算探探这奇怪的椒乌镇。”顾珏不留痕迹的岔开了刚才的话题。
沈卿翎眯着眼睛笑，夫人这是又开始瞒他了啊。
好在一顿饭的时间有限，沈卿翎不可能一直用着这个几乎是唯一交流情报的时间来调戏顾珏。看了看可怜的三皇子，于是沈卿翎只好对刚刚再捉弄一下顾珏的想法作罢：“具体说说。”
“如果我们没猜错的话，这整个镇子应该都是他们的人，我们时间不多，不能徐徐图之了。”顾珏叹气：“不管他们是真信任还是仍在试探我们，我们都等不了了。”
沈卿翎点点头：“具体计划呢？”
“今晚先探探那个所谓的掌柜的跟那个李二的房间，若是能有什么线索自然是好的。如果没有……”顾珏看向沈卿翎：“你有能把李二迷晕的方法吗？”
沈卿翎点点头：“你是想钓出他背后的人？”
“他每日都这个时间出去，这猫腻不小。”顾珏继续分析：“我觉得他很大可能每日出去都是为了交换情报。如果是我，不仅要囚禁一个人还得每天都互相交流新情况，最好的时机便是趁着给这位被囚的送饭的时候，一来重兵把守，不会被人偷听了去，二来……也可以震慑她一下，断了她逃跑的心思。”
突然有脚步声传来，越来越近。沈卿翎打了个手势之后立马换了个幸福的笑脸：“牛子哥，你白日辛苦，多吃点。”
顾珏：……
直至那脚步声已经到了客栈门口，沈卿翎才放下碗筷跑了过去：“客官！您这是打尖儿还是住店啊？”
“住店。”
这声音很熟悉，沈卿翎在心里笑了笑。
小顾珏是个走一步看十步的，竟把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影一的弟弟影二弄来做帮手了。
只是他还是很好奇——说服这几个犟驴这事儿，顾珏他到底怎么做到的？
沈卿翎偷偷试探顾珏：“夫人，你把他给弄来了，那八皇子那儿怎么办？”
顾珏的耳根又可疑的红了一下：“不用你管，我有的是办法。”
得，这是彻底不打算跟他说了。
椒乌山脚下。
“八殿下，我们今日还是……？”禁军统领欲言又止。
这几日八殿下好像来郊游一般，也不去探查也不着急进攻——按八殿下以前的性子，不直接连夜把这山端了就算不错了。
八皇子想了想顾珏之前教他的那套话，算了算日子也该说了，于是支支吾吾道：“今日……歇着吧。”
“为何？”禁军统领有些着急。这救王妃的事儿可不能耽误啊，不然掉的没准儿就是他的脑袋——果然这群皇子就是不靠谱，八皇子先到的军营，二话不说先去打猎，拿着肉回来慰问了一番诸位将士。随后三皇子与十二皇子跟他的十二皇子妃悠悠赶来，三皇子闻到肉味开始犯病咳嗽不止直接回去修养，至于十二皇子跟十二皇子妃……
那简直没法看。
禁军统领脑袋上的青筋突突的跳，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不如就……
八皇子的话打破了他的思考：“十二弟跟十二弟妹……昨夜情不自禁……□□焚身……遂……嗯……”
禁军统领怀疑自己今天出门戴错耳朵了：“什么？”
“总之……十二弟妹昨夜受了伤，正在修养……我们还是等上一两日，等十二弟妹修养好了再去也不迟。”
饶是八皇子，脸也红了起来，他硬着头皮继续背稿子：“外一趁着我们上山的时候他们再把十二弟妹捉走了，就、就不好了。”
禁军统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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