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 株王之殇

到中都城的第三日，城内已实施宵禁，平民百姓无紧要事严禁出门上街，各坊内街头都有禁军巡逻值守。萧进义在官驿内犹如热锅蚂蚁，茶饭不思，坐卧不安，听闻官驿内的人说，万盛朝上下都已经知晓北州府沦陷和西州府被屠城的确切消息，这消息好比瘟疫一般在中都城蔓延开来，城中百姓更是无不惶恐万分，已有人纷纷出城逃亡。出逃的人只有两个选择，向东去往东洲府，虽然背靠大海但水军精锐尚有四万之众，各类战船六百余艘，另一个选择就是向南去往南州府，但世人都知道，南州府去了也没用，也许更是出了龙潭而入虎穴。

        镇守南州府的正是被刚刚驾崩的先帝夏侯懿流放至此的亲弟弟——株王夏侯襄。元盛十七年，株王夏侯襄意图起兵谋反，被当时在位的夏侯懿提前觉察，将其收了兵权，下旨意困在南州府，没有皇帝新旨永生不得迈出南州府城门一步，否则除以极刑株连九族，另派一员心腹大将赵熙与夏侯襄一同“镇守”南州府，实为看住夏侯襄的动向。可在元盛十九年时，皇帝夏侯懿身染重疾一病不起，朝中消息竟然走漏到南州府，夏侯襄得知后大喜，认为自己重新夺取兄长皇权的机会已到，便数次贿赂几经拉拢看守自己的大将赵熙，并许以封官护国公的许诺，哪知这赵熙竟然将圣恩抛在脑后，贪图财色，最终动摇愿为夏侯襄马前卒。

        怎料，夏侯襄和赵熙欲整顿南州十万兵马准备北伐之时，皇帝夏侯懿忽然驾崩，等夏侯襄得到确切消息时刚年满十七岁的侄儿夏侯耀已然继承大统，成为了万盛朝第十六位帝王。夏侯襄盛怒之下当即决定北伐中都城，直捣黄龙，生擒侄儿，可老天似乎并不眷顾株王的帝王之梦，此时万盛帝国的宿敌——北渊国得知万盛朝刚立新帝，便趁势发起了蓄谋已久的灭国之战。为了筹划这场灭国之战，北渊国厉兵秣马十余年，给万盛朝每年奉上岁币及皮毛马匹，一副俯首称臣的儿臣模样。夏侯襄无奈只得按兵不动，固守南州府城，静观其变，但战事发展之快还是令夏侯襄出乎意料，万盛朝在其皇兄夏侯懿掌权巅峰时期，陈兵百万，战将千员，四海之内皆来朝拜称臣纳贡，北渊国不过是由北方几个游牧联合部落逐渐发展而来，国力军力与当时的万盛朝岂可同日而语。

        萧进义掐指算来，自逃出西州府已快十日，按照刽子手哈赤的兵马整顿和进军速度，此时应该已出西州二百余里上下，如此达到中都城下不出七日，更何况北部还有北渊主帅乙辛哥的十万大军迎面扑来，兵指中都城也指日可待。萧进义越想越气，越想越急，在屋内来回踱步团团转，忽闻门外有传令官高喊到：“西州府昭武校尉萧进义听令，中宫召见，速速前往，不得延误！”萧进义大喜，赶忙正了正衣冠，随传令官进宫。

        朝堂之上百官仍在愁眉苦脸的低声细语，万盛皇帝夏侯耀正靠在龙椅上不住地叹息，失望，担心，恐惧，让这个十七岁的年轻皇帝几天时间成熟了不少。内官将萧进义带上大殿，萧进义下跪叩拜，不敢抬头直视夏侯耀。

        夏侯耀一看来人确是西州幸存的军士，立马来了精神，让萧进义起来说话。夏侯耀打量了打量眼前这个西州军士，身材中等却极为精壮，目光炯炯有神却透着一丝冷峻，站在朝堂之上犹如一股清风拂面，煞是新鲜。

        “好！”

        夏侯耀冷不丁叫了一声好，吓得文武百官面面相觑，不知皇帝何意。

        “下面之人可是西州府的昭武校尉萧进义？”

        萧进义听闻皇帝点名，再次跪拜。

        “吾皇万岁，正是微臣萧进义。”

        “不必拘礼，起来说话。”

        萧进义再次起身，抬起头来直视皇帝。

        “听闻你忍辱负重杀出重围，给朝廷送来了西州府屠城的噩耗，如今我万盛朝北州也已经兵败如山，上官将军之遗言朕已经和众爱卿商议过，西逃之路确不可取，可上官将军提议朕去往东洲府与北渊贼子周旋，你可有更为详尽的谋划？说与朕听听。”

        萧进义施礼，“陛下，当日上官将军与敌死战之时，情况万分紧急，这是上官将军在身有重伤之际交代给微臣的临终之言，并无更为详尽的说明，微臣只是尽所能将原话带回，以防朝廷落入北渊贼子哈赤圈套。”

        皇帝夏侯耀听完有些失望，看来眼前这个年轻将领并没有给自己带来什么希望，重新闭上眼喃喃念叨，“既是如此，那……那你退下吧。”

        “陛下，微臣还有一事。”

        夏侯耀哦了一声，睁开眼。

        “启禀陛下，现如今中都城北西两面皆面临强敌，微臣谨奉上官将军遗言劝解陛下速速东去东洲府，以免江山社稷毁于北渊贼子手中，微臣愿阻击西路哈赤所部，为陛下和朝廷东去争取足够的时间，至于北面强敌，微臣官职低贱不敢多言，望陛下一同斟酌。”

        夏侯耀已经听了两三日大臣们的争论，主和派占大多数，当下萧进义当众提出要与西路敌军一战，自然随了夏侯耀的心思，夏侯耀精神一振，指使内官，“来啊，赐座。”

        众大臣又是一小阵骚动。

        “朕来问你，你西路迎敌哈赤所部三万可有几成把握？”

        萧进义道：“启禀陛下，西路哈赤所部在西州与上官将军血战，玉石俱焚之下也损伤极大，三万人马已经折了一万上下，微臣估摸哈赤所部原本精锐不足两万，那些数万的俘虏杂役毫无战力，不足为虑。”

        “好！”夏侯耀高兴地一拍龙案，忽然想起北面战事。

        “陛下可是担忧北面的战事？”萧进义道。

        “爱卿真是深晓朕意，直说无妨。”夏侯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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