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十五章
周小思跟在张雨的身后，拉着温大城，裹紧了从刘婶那处借来的蓑衣，小声问道：“你确定你娘同意我们暂住你家吗？”
她自己家塌了，本来打算带着温大城到刘婶家住一宿，结果张雨非说，他娘知道了这事，坚持要他们去她那住，刘婶乐意见到两姐妹关系又好起来，一个劲地把周小思他们往周小文家推。
张雨还没有回答，周小思便听见前边的屋子里传来一阵争吵声。
“你做这种决定为什么不和我说！你又要开始和你那败家妹妹有往来了！”
“什么败家妹妹，我妹妹如今改好了，改好了还不行吗？”
“改好个屁！你就等着她带坏你儿子，拖垮我们全家吧！”
接着屋子的大门被“嘭——”一声踹开，一个刚发完脾气，嘴上骂骂咧咧的男人走了出来，看见周小思在门口，冷哼一声，活像是要揍她一顿那般瞪她一会儿，就大步流星地离开家门。
周小思：哇哦。
张雨有点不好意思：“我和我娘都希望小姨来住的，但是我爹还。。。”
“没事没事，要是实在不方便的话，我们还是去刘婶家借住一晚吧，为了我们两，而让你们这个小家内部闹矛盾，实在不值当。”
周小思尴尬地笑两声，打算掉头离开，却突然感觉有人拉住了自己另外一只手。
“小妹！怎么了家门口还要走！”
周小思还不习惯有人喊自己小妹，一个哆嗦往回看，只见一个眉眼和她有七分像的女子正擦着眼泪，红着眼眶看向她。
“姐，我会给你添麻烦的吧。”
周小思有些不好意思地喊了声姐，指了指那个男人离开的方向，她早就认出来了，那个男人是她姐夫。
许是这一声姐，叫周小文生出许多感慨来，她眼中的泪是止不住地流：“咱们姐妹好不容易说上话了，管一个男人做什么，快进屋，姐烤了饼！“
盛情难却，没办法拒绝，周小思便拉着温大城进屋坐下。
周小文早早就做好了准备，香香的面饼配上温热的玉米糊，她还烧了一大壶热水给自己妹妹和妹夫擦脸。
赶路的疲惫和雨水带来的凉意被彻底洗去，周小思舒服地叹一口气，心中却又冒出许多小疑问来。
不太对劲，怎么姐妹二人的关系一下子就又变好了？
她一路上被累昏了头，现在冷静下来，立马觉出其中的不对，放下手中喝到一半的玉米糊。
她一放下碗，温大城就也跟着把碗放下，到了全新的环境，他多少有些不适应，于是周小思做什么，他便也照做，二人同时放碗发出不小的声响，顿时就吸引了正埋头洗菜的周小文的注意。
“怎么了这是？是不是面饼味道嚼着太淡了？姐这就让小雨去买点咸菜去。”周小文擦一擦手走过来问道。
“不是不是，都好吃，不要再去买了，外面那么大的雨呢。”
她连忙再次把碗端起来，顺带给温大城一个眼神，示意他也继续吃。
大约是察觉到周小思有心事，周小文便也不再忙活，坐在那里，仔细端详自己的妹妹。
她瘦了许多，人也不像从前那边暴躁粗鲁，眼珠子一转，都透露出一股机灵劲儿，像是开了窍一样，成熟不少。
她没来由得叹一口气，妹妹成熟了自然好，可成长是要吃苦头的，妹妹现在长得这么好，也不知道独自在外吃了多少苦头。
妹妹已经可以自己独当一面了。
她顿时又想到那天看见的情景，感叹道：“小妹啊，姐是真心的谢谢你，谢谢你那天那么护着小雨，要不是那一遭，我都不知道，自家孩子原是遭了这么大委屈。”
周小思倒是一懵，随即反应过来，周小文大概是看到了那天她和罗二他妈吵架的场景了，顿时心下了然。
“这没什么，小雨是个好孩子，任谁见到那场面，都会上去护住他的。”
大约也是因为这事，周小文见识到了她周小思的变化，想要和妹妹重归于好。
“你是不知道，这阵子我和他爹都忙，所以这孩子说自己被罗二那些孩子打的时候，我们也不上心，只想着，大约是孩子间的玩闹，却没想到小雨竟是被逼得要上山挖野菜吃了。”
张雨正坐在一边乖乖地喝玉米糊，看见她又开始抹眼泪，连忙上前：“娘，现在已经没事了，小姨帮我出了气，你不要难受，你和爹忙，我不怪你们的。”
只是眼泪流出来哪是那么容易收回去的，周小文一时之间也没办法收住，张雨哄自己娘也哄不过来，连忙无助地看向周小思，似乎是在询问她该怎么办。
“咳咳，姐，快别哭了，我之前还听小雨说，你们养猪了呢，日子要越过越好了，整日哭可怎么行。”
周小思也不擅长改善气氛哄人，只得转移话题，转移到自己擅长的领域里。
说起自家猪，周小文倒是不哭了，一边拿手帕抹掉自己眼角的泪珠，一边又是满面愁容：“虽然是养了猪，可是，这猪好像不太对劲。”
对，先前张雨是和周小思说过，他家的猪似乎有点问题。
“什么问题，姐，说给我听听，姐，如今我可懂这些了。”
周小思顿时来了精神。
周小文是听别人说过，自己妹妹先前给村里的王员外养猪的事，斟酌一下才说道：“我家这只猪，它一直没有精神，吃也吃不好，也不长肉。”
——
外面仍然在下大雨，周小文推开自家猪圈的门，指了指躺在地上的那只猪。
“看，就是这样，总也长不壮，都半个月了还和来时一样，不长肉可怎么行。”
周小文看见自家猪就发愁，领着自己妹妹进来看。
周小思原本神情轻松，只是俯下身查看一眼那只猪的猪皮后，瞬间严肃下来。
看见自家妹妹表情一变，周小文立刻是心里一咯噔：“妹啊，这是，怎么一回事？”
“姐，你怕是遇见奸商了，你家的猪，得的是慢性猪瘟。”
虽说周小思的专业名称叫母猪的产后护理，可是和猪有关的所有知识，她都是要学个通透的，检查猪是否得猪瘟，自然也是不在话下。
猪瘟。
简直就是个晴天霹雳，劈的周小文缓不过神来。
就算是不懂猪的人，也大约知道猪瘟到底是什么，得了猪瘟的猪，十有八九活不下来。
“怎么会呢，怎么会。。。他爹可是天不亮就去买的猪，怎么就是猪瘟了呢，这，这可是二两银子得来的呀，小雨还指望着靠它上学堂呀。”
周小文一时缓不过来，整个人发抖，二两银子是他们家辛苦许久攒下来的，她都不知道还有多久才能再攒二两银子。
巨大的打击让这样一个朴实善良的农家妇女哭都哭不出来，痛到心坎里，面上就完全麻木了。
见周小文这个反应，周小思连忙扶住她：“不要急，姐，我在这里，猪还没到完全治不了的地步，我来试一试！”
似乎是水里唯一的救命稻草，周小文的眼睛终于转动一下，颤抖着握住周小思的手：“妹，你说的是真的不？真的能治？”
“当然能了，姐，只是时间紧迫，我们必须在今晚就控制住它身上的猪瘟。”
她目光坚定，随即伸手拽下墙上的蓑衣披在身上，往屋外奔去。
“姐，我去找村里大夫开一剂药，很快就回来！”
她边说边往外跑，没有办法，猪身上的病已经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连让她走路的时间都没有。
周小文看着屋外的大雨，刚想对周小思说些什么，就突然听见一阵动静，转过头便发现，温大城也迅速地穿上蓑衣。
“这，你这是要做什么，屋子外头雨那么大。”
周小文连忙拉住他，她听说过温大城是个傻子，如今妹妹出门有事要忙，那她也得帮着关照一下温大城，至少让他不要给妹妹添麻烦。
温大城摇摇头，焦急地看一眼周小思渐行渐远的身影：“我要陪她一起，我要保护她。”
他怎么保护？周小文没觉得一个傻子可以保护自己的妹妹。
她刚想再劝两句，让他安稳呆在这，却发现手上一空，不知何时，他已经挣脱开来，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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