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第五十章
周小思原本就预料到，来县城卖猪会有些难度。
可是现在这个情况要比她想得更严峻一些。
周小思有些泄气地坐在小巷子里的桌椅上，等着卖面的老奶奶把她的那份面烫好。
巷子外是热闹的街道，欢声笑语不断。
那驾牛车的老伯擦一把额上的汗，嗦一口碗里的面，才开口道：“我怎么说来着，人家不要你的猪，你那些猪普普通通，还是尽早卖到那肉商手里去，县城里收猪肉的多，你找个靠谱点的，早早把猪仔卖了，不就能早点回家，我瞧着，你那小相公舍不得你，巴望着你早些回去呢。”
周小思揉一揉脑袋，接过老奶奶手中的面，低声道一句：“我就不。”
老伯正喝着面汤呢，听着话一下子呛住，咳了好半天才缓过来，皱着眉问道：“你就一定要把这些猪仔卖到大酒楼里去吗？为啥啊，左右都是猪，卖哪不是卖。”
周小思吃着面不吭声。
为什么要把雇主们的猪仔卖给大酒楼？
只为一个词，名利双收。
她要名，帮助她拔高自己个人事业的上限，她要利，她要把利带给这些雇主，让选择信任她卖猪仔的雇主在这一个月内赚到她所能够到的最多的钱。
可千万不要觉得，她只拿名，短短一个月就挣不到钱。
名所带来的金钱利益向来是让人无法想象的。
这是短短一个月内，能够帮助她在考验中脱引而出的最好选择。
周小思和孙大娘，方大叔的最大区别就是，他们每日照料的动物都是他们自己的，可周小思的不是。
周小思靠着帮养别人的猪赚钱。
她自己的猪，还完全派不上用场。
如果周小思想要赢，还是得依靠这些不属于她的猪，所以她主动提出，想要带着雇主家的猪出去卖，以她的名义。
为的就是一个双赢，她拿名，雇主拿利。
毕竟，这些猪不属于她，但每一只身上都从出生起就被打上了属于周小思的烙印。
由周小思接生，每日吃周小思配的猪食，由周小思把关着成长的全过程。
这样的一批猪的质量，是远超过这个时代的人们所能养出的猪的质量的。
是真正意义上的优质猪。
优质猪如果只是卖给村头的肉商，猪贩子，或者小酒楼，那能得到的仅仅是一句肉不错。
优质猪如同优秀的人一样，是不会甘于平庸的。
这样一批猪，如果走到大酒楼里，被更多的人看见，被更多的人知道这些猪的喂养出自谁手。。。。。。
她急切地需要在考验中，让打着自己名号的猪走上台面。
至于为什么卖的是猪仔，那还是因为猪仔方便运输，运输成本小，以及。。。她穿来到现在还不满半年，成熟可供买卖的肉猪几乎没有，况且也不是每家每户现在都愿意让她来帮忙卖猪，她牛车上的这十几只猪仔，还是跑遍了雇主家，才到手的。
周小思边想着，边叹一口气，放下手里吃干净的碗。
但她到底是想得简单了些。
她只是觉得猪好，一定会被接受，却没有想过，她初来乍到的一农女，人家凭什么信她，怎么可能因为她拉来的那十几只猪仔，就轻易地换掉自己合作的肉商。
“是我还不成熟，平日里光会养猪了，卖猪做大买卖却是纸上谈兵。”
周小思望着那漂浮着一层油的顶点面汤，自言自语道。
踏出舒适圈的第一步总归是难受点的，想要更高的成就，更高的上限，她自然就需要吃点苦，碰个一鼻子灰。
“是吧，确实不成熟，听我们过来人的话，赶紧找个猪贩子把猪给卖了，你要是真想让自己养的猪能够端上大酒楼的桌子，那也可以去找那几家和人家满园香合作的肉铺嘛，看看人家愿不愿意收你的猪。”
老伯又劝道。
周小思摇摇头：“不行，那样的话，肉再好，好名声也是算在那几家肉铺身上的，那我就算是白来一趟。”
老伯被她气得说不出话来，刚想再讲几句，就见周小思起身。
“猪都带来了，我总要费劲所有力气去试一试，拼一把。”
——
丝竹之音，悠悠扬扬，舞伎们循着那声音，逐渐地摆动开自己的身躯。
严大人坐在对面，眼睛转向那酒楼老板看了一眼，笑一声，却笑意不达眼底。
他身旁的侍从跟着伺候得久了，自然就知道自家主子这是什么意思，赶忙喝道：“做什么呢？大人来是视察，途经此处，在此小憩，你们酒楼却硬是要奏起这靡靡之音，要干什么？是要败坏我们家大人的名声吗？”
这罪过可就大了，酒楼老板吓得赶忙跪地上直磕头：“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小的知错了！是小的一时糊涂，小的不敢了，小的现在就让她们下去。”
严大人看他吓破了胆的样子，轻轻一笑道：“知错就好，不用这般害怕，我家这个下属啊，说话没轻没重，望你不要见怪。”
这哪里是他一个酒楼老板能见怪的？他赶忙赔着笑脸摇头：“不见怪，不见怪，怎么会见怪呢，是小的疏忽了，教训得好！”
说着话，他拼命地摇手，示意那些乐伎和舞伎赶忙出去。
室内终于再次安静下来。
严大人颇为满意地闭上眼，拿起茶盏，微抿一口茶。
茶一般，县城到底是县城，比不上京城里酒楼喝的茶。
他喝了一口，就直接将茶盏放回桌面，再也没拿起来。
“该上菜了，也叫我尝尝，这一方特色。”
尝菜也是视察的一部分，菜是风土人情和百姓生活的体现。
他总要走个过场。
酒楼老板连忙应下，大手一挥，酒楼里的侍女们便端着许许多多的盘子上来，一一摆放在桌子上。
山珍海味，样样齐全，燕窝鱼翅熊掌，该有的都有。
菜香扑鼻。
严大人拿起筷子，却并没有下一步动作。
半晌，他叹口气，将筷子放回原处。
周小思走回酒楼门口，却见到整个酒楼的人都异常疯狂地忙碌着。
他们今日下午不接散客了，只顾着伺候这一位贵宾。
但看样子这位贵宾也没有被伺候好。
人人自顾不暇，在厨房和走廊间来回飞奔，没有一刻是闲下来的。
他们方才清闲些的时候，都没功夫理周小思，更不要说现在了。
只是这样的忙碌没过多久，屋内突然一阵骚动，周小思刚准备离开，便瞧见那大官竟然又带着自己的人出来了，他进来时面上好歹带着笑，出来时却并无表情，心情不大美妙的样子。
那酒楼老板早已急得满头大汗，脸色苍白，跟在后边连声赔不是，却并没有人在意。
等到那严大人的马车启程，扬长而去，酒楼里的众人才松下一口气，只是脸色都不大好看。
周小思瞧见机会，赶忙上前找了个年纪小些的侍女问道：“请问，这是发生了什么吗？接待大官不是好事么？怎么大家伙还。。。”
“伺候好了，那叫好事，伺候不好，那就是大坏事！大人他想要吃有特色的菜，可我们老板上了一堆山珍海味，那大人金尊玉贵的，什么稀罕物没吃过，想吃的根本就不是这些，老板又端不出什么菜来，大人就生气了。”
小侍女有些生气，鼓着一张脸抱怨道。
“特色菜，啊，小姑娘，能不能劳烦你代为转告一下你们老板，我有特色菜，乡村乳猪，肉质好，口感好，我想让他看一眼，或许能。。。”
“能什么能，大人都走了，没有用，再说了，什么乡村乳猪，乱七八糟的，谁稀罕吃。”
小侍女翻了个白眼，头也不回地往酒楼里走。
周小思话一噎。
“你家活该！你家酒楼活该得罪贵客！就你家了不起是不是？你们瞧不起我，人家大官还瞧不起你们呢！”
周小思小声地骂骂咧咧，转头就走。
“小姑娘，你说，你家的猪仔很好，是真的吗？”
身后突然有人叫住了她。
周小思转过头，看见一个老爷爷坐在街上的小椅子上，手里捧了碗茶。
这个老爷子从她第一次来满园香开始起，就一直坐在这了。
周小思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肯定地说道：“是真的，甚至，我可以保证，这个县城里，我说我家的猪排第二，就没人敢排第一。”
老爷子一笑：“好狂的口气，很自信，很好，这样的年轻人不错，那能带我看看你的猪么？”
周小思站在那里没有动作：“敢问老爷爷，你是。。。”
老爷子神秘一笑，指了指背后：“我是那的管事。”
周小思往他指的方向看去。
言栖居。
好家伙，言栖居的管事跑到满园香楼下坐了半天。
“那您来这是。。。”
“这不是想刺探敌情么？他家老踩我们家一脚，我就想坐这看出些门道来，结果门道没看出来，倒是看到他家吃瘪了。”
老爷子笑着，大喝一口茶。
周小思顿时眼睛一亮。
“老爷爷，一直坐这是看不出啥来的，但咱们可以合作，也反踩他们一脚。”
周小思笑着小声说道。
一只老狐狸，一只小狐狸。
“靠什么合作？靠你那些猪吗？靠你那些猪，就能反踩他们一脚吗？”
老爷子笑眯眯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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