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丝丝情情
以往加班频繁的那段日子，纪恋走出写字楼就会看见苏尽然，站在视线正恰好的地方，像是特意给疲惫的自己一些清新的惊喜。
事故发生以来，街头就没有了他的身影，今天亦如此。纪恋内心的失落感快要越出身体了。
专属苏尽然的花坛边上，有一个人，何以念。纪恋慢慢靠近的时候，他没有察觉到。
他看着较空的街道，那种眼神和尽然的完全不一样。一个暖如血，一个冰如霜。要说这世间男子的两个极端，非他们两个莫属了。
纪恋很纳闷，这两个人是怎么成了好兄弟的呢？在纪恋眼里，何以念就是那种没有必要的话，就不要在语言上有来往，能避则避类型的人。
她觉得何以念跟苏尽然熟悉一些，说不定可以从他那里打探一些消息。
“下班啦？今晚，苏尽然是不会来了，你还是早点回去吧。”他的冰冷的声音让这盛夏的燥热都减退了几分。
“总有一天，他会再回来的。我相信他。”纪恋声音是说出了口，但是这句话不是说给何以念听的。
“他已经托我过来了，他本人来不了。”何以念一面说着，一面低头去碾碎脚底的东西。
“纪恋，你跟他认识也不过数月的时间，甚至连他的背景也不知晓，可你为什么就这么相信他呢？”他不再去碾脚下的东西，抬头望着纪恋问道。
“这跟认识的时间长短没有必然关系吧。”纪恋答复道。
纪恋没有在何以念面前详说，苏尽然具体是因为什么让她这么信任他的。他何以念怎么可能会懂，连纪恋本人都不太懂。
“说得也是啊，好比我自己，就算是认识了很多年的人，我也无法定夺那个人的心。”何以念苦笑了一番。
从这勉强的笑容里面，纪恋似乎读懂了什么。一个堂堂八尺有余的男儿，如若被冰霜侵蚀过一番，必定是被哪个女子狠心虐过一番。当那个女子走了，也带走了他的笑容和所有的温柔。可能以前的何以念，活泼开朗吧。
“定夺不了，就弃了吧。何必一直不放过自己呢。”说完这句话，纪恋就后悔了。她又不知他人故事，怎能劝他人放手呢。
“要是人能如此爽快得下决心，这世间哪还有什么悲剧。”何以念说罢，朝纪恋望了一眼，又迅速收回了目光。
他的回话中，都提及了“悲剧”二字，纪恋也不好再做声了。她不是不想听他的故事，而是她自己也有太多的无能为力，怕安慰不了这个男人。她手边还有个苏尽然的事情，相当棘手。
纪恋想着：此刻，在这里再坐会，全当代替苏尽然，守着他的良知。
何以念望着纪恋默不作声，他也没有将对话继续下去。
起身，纪恋想去便利店买一些东西。他以为纪恋要回家，对她说了一句：“路上小心。”
几分钟后，提着便利袋，纪恋走向了正在抽烟的何以念。
右手夹起烟，他那修长的手指凝在了半空，烟雾慢慢升腾着，烟圈在他的周围逡巡，纪恋看不清他的脸庞。
他的左侧已经坐了一个女孩子，近近地，恨不得和他的身体揉在一起的感觉。纪恋想着不管他的人品或是性格如何，只要有他这副皮囊在，总有些人蹚浑水想方设法要去接近他。
“哥，还不回去吗？苏尽然傻，你也跟着犯傻啊？”那女生说着，浅浅责备中隐藏着深深的温柔。听这说话的气氛，纪恋就听出了暧昧的意味。
“回家？回家能做什么？在哪里不都是一样的吗？”何以念冷冷地说着。
这一对比，纪恋竟然发现，他跟自己讲话还算是有那么点温度。
纪恋在那女孩子旁边坐下，何以念注意到了她。
他将手里的大半截烟给掐灭了，扔在地上，用脚去碾着。
在纪恋下班出来之前，他坐在这里，已经抽了不少烟。
纪恋想着：他这又是在干什么？留给我一个良民的印象吗？
“你这是在干什么啊？还喝起啤酒了啊？什么时候开始的事情？”纪恋刚刚拉开盖子准备喝时，何以念的右手朝她这边伸了过来，也不顾两人之间还坐着一个女孩子，一把就把易拉罐夺走了。
何以念的动作把纪恋和旁边的女孩子吓了一跳。
“我以为就是一般的饮料。”纪恋勉勉强强狡辩着，心里只是想着，他好像也没有立场管自己喝什么吧。
“你的眼睛是用来喘气的啊。这么大两个‘啤酒’没看见啊。”他把啤酒那两个字指给了纪恋看了看，然后咕噜咕噜地兀自喝着。啤酒喝罢，只见他起身，硬是要坐在纪恋和那个女孩之间。
只是他怎么就是没有发现身边还有一个人的脸色从铁青到紫黑吗？
“你回去吧！”何以念冰冷说道。
纪恋以为是对自己说的，正准备反驳，抬起头，才发现他的脸是对着那个女孩子的。女孩子咬着嘴唇，欲言又止，还是起身了，纪恋这才看清楚她的面貌。
“是你？”在柔和的灯光下，纪恋看清了她。
她就是前一段时间，被流氓欺负的女孩子。纪恋和她静静对望了一小会，女孩有些许诧异，貌似也记起纪恋是谁了。只是女孩子没有之前那种不情愿，什么也没有说，就匆匆离开了。
纪恋望着何以念，觉得他一定知道些什么。她和他认识。那天的事情，他知道吗？或者说，他参与其中了吗？
纪恋最不喜欢猜测。因为现在的她喜欢往人性罪恶的方向去想。纪恋试着去夺过何以念手中的啤酒，借这个洗掉一点内心的灰尘。
“你这是在干什么啊？”在和何以念抢着啤酒时，纪恋不小心把它打翻在地上。
易拉罐散落在了地上，那坠落的声音把夜给搅醒了。直起背，纪恋坐的更加端正了。她想问他点什么，又不知道该问些什么。
“以后不要再喝啤酒了，怎么会养成这个习惯。听到没有啊。”他像是训斥一个做了错事的小孩子一般。
“你是哪一年的，看着比我小，还这样对我说话。”纪恋回复道，有些许的不悦。
如果是尽然这样嘱咐她的话，说不定她可以接受。
“你别管我多大，听着就是了。”他捡起掉在地上的易拉罐，一个完美的弧度，将之扔进了垃圾桶内。
“刚刚那个女孩子，挺漂亮的啊。”纪恋说着。
的确，美女一枚。高挑的身材，飘逸秀发，精致五官。
“和你比的话，那确实是的。”何以念认真看着纪恋的脸，做了一番比较后，宣布这个结论。
“你和她的关系很好吧。”纪恋捡起现成的话题问道。
“认识的关系。”他简单答道。
“她和苏尽然认识吗？”纪恋不是在和他闲聊，利索地将话题引到了重点上。
“这个我怎么会知道啊。我们有不同的朋友圈。我是我，他是他。”何以念答道。纪恋刚刚感觉到一点的熟悉和暖意就被这句话给冲走了。这种敌意不像是在针对纪恋，而是苏尽然。
“可我总是看到你们混在一起，怎么说是不同的朋友圈呢？”纪恋说道。
“有吗？我看到的怎么是你们两个人经常混在一起呢？”何以念的语气有不满的情绪。
“我觉得你还是快点回家比较好。”看着他打了一个哈欠，纪恋说道。
“我还熬得住。”他的声音已经有些慵懒了。
他硬撑着，可结果还是败给了睡神，他的嘴边轻柔说着几个字：“纪恋，你别动，把你的肩膀借我一下，一下就好。”
何以念的头开始往纪恋这边微微侵略了。他只是轻轻得枕在纪恋的右肩上面，却不舍得用上力度。
纪恋机械得把自己的头转向了右边，大胆地打量起了他的面容。老天给了他一副，要多少美女，能有多少美女的容颜，他却将自己的心为一个弃他而去的人禁锢了起来。
不敢多看，纪恋把头扭了回来，可此刻她的脑海里竟然是熟睡的尽然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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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恋想知道是不是下雨了，可是头很重很重，怎么也抬不起来。她的意识还是那么模糊，只能听见有人一遍一遍地呼喊着自己的名字。
“纪恋，纪！恋！”
双眼终于可以勉强睁开了。是尽然，他站在了纪恋的面前，居高临下地望着她，他的语气盛怒。此刻，纪恋的思绪像一首未完成的歌，很想唱完这首歌，却又找不到调子的感觉。
小雨淅淅沥沥地下着，落在了树稍上，偶尔有几滴雨珠辗转到了他们的肩膀上面。他们三个人，纪恋、尽然以及何以念。
纪恋想起身，却发现自己竟然倒了在何以念的双腿上，而这个男人潮湿的呼吸就挂着她的耳边，挥之不去。
“你怎么在这里啊？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啊？”苏尽然像是在发落着犯人一般审问着。
纪恋只记得之前，是何以念靠在自己的肩膀无耻得睡着了。不明白为什么后来自己会睡到他身上，还栽成现在这个样子。
她保持同一个姿势久了，就觉得全身麻木，四肢僵硬。
“这个傻丫头，她在这里一直傻等着你。我都跟她讲过，你不会来的。她还是执拗着，不肯走。”何以念不慌不忙地解释着。
“怎么，你还不打算动了？打算一直赖着别人了吗？也不看看别人愿不愿意！”苏尽然完全不听何以念的说辞，两个眼珠子都快瞪了出来。
“不碍事啊！”何以念此刻插了一句。
“身上僵住了，我现在有些动弹不了。”纪恋缓慢从何以念的腿上撑了起来，一个踉跄，差点摔了一跤。
“真是的，你跟他很熟吗？就这么随随便便扑到人家身上去了！”尽然继续对纪恋审问着，顺手把快要摔了一跤的纪恋扶住了。
待纪恋站稳后，又嫌弃似的，把他的手给抽了回去。
“要你管啊！”纪恋小声嘟囔着，不敢大声说出来，怕被尽然一顿暴打。
“为什么要等我啊。我想问你们一个问题，手机是用来干什么的啊？”说罢，苏尽然掏出了手机，怼在了纪恋的脸上。
“”纪恋无言以对。
“你就不会给我打个电话吗？”苏尽然吼道。
纪恋以为这句话是冲自己吼的。可苏尽然的眼神明显是偏向何以念，他们之间有什么摩擦。
何以念这回没有打算解释了，右手往荷包里掏着什么东西，拿出来一看又是烟，就给硬生生塞了回去。
“你们一直是刚刚那个样子的吗？”这回苏尽然的眼神马上游到了纪恋这边。
纪恋突然明白这个情景了，他把自己和何以念当成了关系不正当的男女，正在进行审问呢。
“我是看到她靠着后面的树桩子睡熟了，不想搅醒她的美梦。于是我主动让她躺我身上的，那又怎么样呢？她又不是你的女人，你未免也管得太宽了吧。”何以念略带挑衅的语气对着尽然说着，以他的身高优势和冷酷的气场制压着苏尽然。
苏尽然朝着后面退了几步，惊慌失措，雨水贪婪得啃食着他的发丝。可能他自己也没有想到，何以念和他再一次对峙起来。
在纪恋的面前，这已经是第二次了。她不在的时候，不晓得他们之间为了别的事，又有多少次剑拔弩张的危机呢？
苏尽然已微微淋湿了，他那打卷的睫毛上已经有细小的雨水。
“回家吧。”他最后对纪恋说的只有这三字，说地一点力气都没有。纪恋真切地感觉苏尽然是真的生气了，但又在克制自己的怒火，任凭自己在呛火海。
“那你呢？”纪恋问道。
“还有，我这几天都不会在这里，所以……”苏尽然话没有说完。
“交给我吧，反正我这几天没有什么事情。”何以念冷淡地说着。
“随便你吧。你就先送纪恋回去吧，太晚了，一个人不安全。”交代完毕，苏尽然已经转过身，打算离开。
在这里苦苦熬了几个小时，纪恋所得到的就是这样的一个寂落的背影。
“苏尽然，我，我……”
听到纪恋在喊着他的名字，他步伐迟疑了，转向了纪恋。
“什么事？”他的声音像是穿过万水千山，浸满了疲惫，但仍保留了温柔的底气。他不是一个歇斯底里的人，不会随便失控。
“我我不要他送我回去。”磨蹭了半晌，纪恋说道。
“是吗？”苏尽然这小子嘴角往上勾，邪魅地一笑。
“我想要你送我回去。”
“你确定？”苏尽然生怕自己是听错了一般，这样问道。
“是的，确定。”
苏尽然这回把何以念送给的挑衅原封不动地馈赠回去了。
其实纪恋的目的很简单，他送自己回去的话，就可以问他本尊的近况了，用不着转弯抹角问何以念。
何以念的那句跟苏尽然不熟，让纪恋无从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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