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去听风园
几朵水花骤然出现，还未成形便哗啦啦洒落一地。陈暗香在练习一个新的术法，他练了几遍还是失败。看着面前的湖泊，他沉默了下来。
“别急。”吞尘手扶着他的肩膀，仔细指点了他几处，“再试试。”
这次水花坚持到了最后，化作利剑刺入湖中，溅起三尺高的浪花。
陈暗香眼中亮起一瞬，嘴角扬起一抹笑，仰起头看向吞尘，水花纷纷落在他们身边。
这一幕落在陈暗香眼中，日暖风煦，处处透露着美好。他沉默着看了一会儿，才走上前：“师尊。”
吞尘回头，见到是宋春棠，面上欣慰：“不错，你比为师想的还要快，只是仙林大比之前，仍不能松懈。”
“是，师尊。”
待吞尘离开后，陈暗香道：“恭喜小师弟突破金丹。”
“师兄，我们一起修炼吧。”宋春棠回道。
陈暗香点头，又闭眼打坐，马上就要仙林大比，他必须要争分夺秒。往年他总是止步于初试，今年他一定进入决赛。
如果有可能，他想和宋春棠在最后相遇。
宋春棠没有急着修炼，他先是看了一会儿陈暗香，对方很认真，没有注意到他的目光。他看了许久，想起了自己门前的花灯。
其实那天陈暗香来的时候，他感觉到了，但是师尊给他的房间下了封印，他出不去。隔着一扇门，他看见门上的花纹，仿佛透过这扇门，看见了陈暗香的模样，只是陈暗香很快便又离开了。
“师兄，我想你了。”宋春棠头抵在门上，哽咽地道。
而今，师兄就在他面前，他依然只能看着。
陈暗香如往常一般运转灵力，然而突然之间，他发现自己灵力运转的速度变快了许多，身体也是从未有过的轻盈。他睁开眼，发现宋春棠正坐在他对面，和他一同修炼。
难道是自己的错觉？
他又重新来了一遍，这回他确信，灵力运转的速度真的快了许多。
带着疑惑，他重新进入修炼，可等晚上他回到梅香苑，他发现自己的灵力又滞涩无比。
陈暗香拧着眉思索白日里的情况，心法是自己一直修炼的那一个，别的也与往常没有不同，若说唯一的变化，那便是宋春棠。
他从前都是自己一人修炼，唯有今日和宋春棠一起。
这其中有什么缘故？陈暗香等不及第二日，立刻起身去了听风园。可真走到了听风园，看着已经熄灭灯火的窗户，他又犹豫了，现下这么晚，会不会打扰到宋春棠。
还是算了，明早再来吧，自己太没分寸了。
只是他才转身，就听见门打开的声音。
“师兄，这么晚怎么来了？”
陈暗香转身，只见宋春棠喘着气倚在门上，连外衣也没有披，透粉的面容，眼睛紧紧盯着自己。
他将今天的奇怪细细说与宋春棠听，又道：“先回屋里，晚上风凉，小师弟不要冻着了。”
“好。”
两人回了屋，短短一路，时间却分外长。陈暗香道：“你怎么知道我来了。”
“我也不知道。”宋春棠笑了笑，“许是心有灵犀，我心里慌，就觉得是师兄。听刚刚师兄说的，我觉得有些道理，不如师兄且在我这里修炼试一试，看看有没有效果。”
陈暗香点点头，在榻上寻了一处位置打坐，过了一会儿，还是没有任何变化。他拧着眉睁眼，失望地摇头：“没有用。”
大概是他想多了吧。
宋春棠敛眸沉思了一会儿，眼底似有烛火晃动。
“我就不打扰小师弟了……”
“师兄稍等，我记得师兄那时感到异常的时候，我也在修炼。”
“没错。”陈暗香想了想，好像确实是这样。
“师兄不妨再试一次，我们一起修炼。”
陈暗香眨了眨眼，打坐时，看着面对面相坐的小师弟，心里还有些疑惑，直至他进入打坐，运行灵力时，发现自己体内竟十分通畅，这种感觉便是今天白日里遇见的情形。
他惊喜地睁开眼，一时激动下，竟突然抱住了宋春棠，几乎喜极而泣：“小师弟，真的有用，谢谢你，谢谢你。”
宋春棠缓缓掀开眼，瞥着陈暗香领口露出的一截白，眼中晦暗不明，也伸出手缓缓拢住陈暗香的腰，轻声道：“能帮到师兄便好。”
反应过来后，陈暗香有些不好意思地收回手，坐直身体：“抱歉，我……太激动了。”
“没事，我也很高兴。”宋春棠笑道，“那就师兄就留在听风园吧，正好我们可以一起修炼。”
“好。”
宋春棠露出一个笑，望着陈暗香时目光盈盈如水，只是陈暗香并没有看到，他早早地开始打坐修炼。
入睡时，陈暗香想睡在外间的榻上，但宋春棠不许，无论说什么都把他推倒了里间的床上。
本来还有一间偏房，但里面都堆满了杂物，没办法睡人，陈暗香无法，只好这样作罢。
陈暗香先去沐浴了一番，他睡前都要沐浴，这已经成了他的习惯。
只是今日在宋春棠房里沐浴，他多少有些不自在，而且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房间里萦绕着一股香味，而这香味，他只在宋春棠身上闻到过。
陈暗香默默地往水里沉了几分，青丝如水藻在水中蔓延开，他盯着水面上的雾气，有些出神，
而这时，屏风后传来声音。
“师兄，需要我帮你擦背吗？”
这声音惊得陈暗香差点摔倒在浴桶里，他回头看，屏风上映着一个修长的身影。他愣怔住，一时忘了出声。
而宋春棠听着屏风后的水声，想象着陈暗香此刻的情形，不由得勾唇：“师兄，你不说话，我便当你答应了。”
说着，他就要走过去。
“不用了，小师弟，我自己可以。”陈暗香慌张地道。
“没关系师兄，我不嫌累。”宋春棠迅速接过话，拿着湿帕子抚上陈暗香的背，“师兄修炼了一整天，也该好好放松一下，我还会推拿，可以给师兄捏一下。”他一边说着，一边用帕子轻柔地擦拭，力道恰到好处。
陈暗香此刻不敢张口，他已经呼吸不稳了，怕是一开口就暴露自己现下的心情，只好硬着头皮装作一副冷淡的模样。
只是过了一会儿，他发现宋春棠的手法是真的好，加上他现在泡在热水里，整个人都要舒服得软掉了。
“师兄……”宋春棠推了推陈暗香。
陈暗香猛地清醒过来，脸忽然红了一片。
“师兄，水快凉了。”宋春棠将帕子递给陈暗香。
“嗯……好，我知道了。”陈暗香低着头道，待宋春棠走出去后，他才匆匆擦干身体，换上新的中衣。
他没有带自己的，因此穿的是宋春棠，可他穿上后，却发现袖口有些长。
小师弟身量不是和自己差不多吗？陈暗香一边整理衣裳，一边走出去，迎面撞上提着热水的宋春棠，他惊觉，宋春棠弯着腰竟和自己一般高。
“师兄，可还合身？”宋春棠放下水桶，擦了擦额上的汗。
他一站起身，陈暗香发觉，他确实比自己高了许多，明明去年自己还比他高。
这种落差让陈暗香心中产生一丝不平衡，他没有表情地回了一句：“可以。”
多余的话和眼神都没有，他便径直离开了。
这个态度让宋春棠有些摸不着头脑，他以为自己惹说错话了，连忙追上去：“师兄，你怎么了？”
陈暗香顿住，一转身，迎上了正跑过来的宋春棠，而宋春棠一时没刹住脚步，撞得陈暗香倒退了几步。
宋春棠展臂一揽，拢住陈暗香的腰：“师兄，你没事吧。”
一时间异常安静，陈暗香眸光微动，转而看向一边，月光静静地流淌了一地。但片刻后，他反应过来，一把推开宋春棠，匆匆去了里间。
此间只剩下了宋春棠一人，他站在原地一会儿，突然抬起一只手放到鼻尖，唇边挂着一抹笑。
这是刚刚抱过师兄的那只手，好像还有一股香味。
翌日，陈暗香想回梅香苑，宋春棠也跟着去了，然后在宋春棠三言两语下，他便忘了一开始要做的事，收拾了一些需要用的东西又回了听风园。
“师尊若是问起……”陈暗香觉得不妥。
“师兄且放心，一会儿请安我会和师尊说的。”
往日里陈暗香也会跟宋春棠一同请安，因此吞尘见到他们两个一同出现，并没有说什么。
只是离开时，宋春棠单独留了下来，他对陈暗香道：“师兄，你在外面等我一会儿，我有话和师尊说。”
“那你可快些，晚了我不等你。”陈暗香道。
“好。”宋春棠快步朝洗尘斋里走。
吞尘才倒了一杯茶，听完宋春棠的话后半天没有出声。
“白日里一同修炼还不够吗，晚上为何还要住在一起。”
“师尊知道，师兄一旦修炼起来，便是没了日夜，我也是希望能够帮到师兄。”
“……为师知道了，既住在一起，便要注意一言一行，不得肆意妄为，伤了同门之间的和气。”
“是，师尊。”宋春棠听出了吞尘言下之意，不过他也没放在心上。
待宋春棠出去后，吞尘才缓缓松开手，原处的茶盏瞬间化作齑粉。
他望了望窗外并肩而行的两人，他自己很清楚，他所有不该有的情绪都出自那人。
宋春棠不知说了什么，逗得陈暗香笑了一下。
他看着那抹笑，有些出神，这些时日他做的那些事，都是为了弥补过去多年的忽视。
他只是在尽一个师尊该做的事情，他一遍一遍在心底告诉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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