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相见相欢6
黎昏在天灵宗山下站了整整一天，在护山阵法快要消失时，云海出现了。
“你先停下，我便带你去见陈暗香。”
黎昏抬手，护山阵法维持着一个岌岌可危的状态，然后他看向云海，目光十分纯净，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
“走吧。”
云海先看了眼黎昏身后，道：“你一个人，其他人不要过来。”
“大人。”夜云玄立刻道。
“嗯。”黎昏点点头，又回头吩咐，“你们都不许跟着。”
“带路吧。”黎昏道。
去的地方很是弯弯绕绕，且越行越偏僻，但黎昏却很有耐心，等到了一处幽静的园子，他看见陈暗香静静地坐在水中央的亭子里。
“他就在那里，你自己去吧。”云海道，“天灵宗将选择权给了他自己。”
黎昏一步步走过去，等走近了亭子，陈暗香仍是背对着他。
“你连看着我……都不愿意吗？”
“没有，我只是不知道怎么面对你。”陈暗香垂首，看着面前清澈的水面，里面映着一张有些哀伤的面容，“其实有的时候，我挺羡慕黎香，我想，他有一个你这样的哥哥，一定很幸福。”
幸福？
这两个字仿佛一根刺扎进了黎昏的心里，疼痛得他无法呼吸。
“我会对你好。”
“我不是黎香。”黎昏话音刚落，陈暗香便立刻道，他站起身回头，眼中有泪光，“我是陈暗香，不是你的弟弟。”
“我知道，没关系，我会对你好。”黎昏上前一步，风吹起他的衣摆，“陈暗香，我会用一切对你好，这个世上再没人能欺负你。”
陈暗香双眼轻轻一眨，突然有泪滑落，他很快抬手抹去，不去看黎香，道：“大魔头的话，没有人敢相信，你从前，从前……还弄断了我的手。”
“对不起。”黎昏眼尾朝下耷拉，像一只委屈的狗，“一开始我失去了理智，后面也很后悔，你若是在意，我的手你随便打。”他将双手伸到陈暗香面前，“你打我吧，只要你开心就好。”
“至于别的，我会用一生去证明。”黎昏道。
突然一道长剑划过，黎昏躲过去，脸上传来轻微的刺痛，抬手一摸，指腹上一点殷红。
他神色不明地回身，看见站在后面的宋春棠，目光平静中带着一丝嫉妒。
“你就不怕我杀了你。”黎昏道。
“那便杀了我。”宋春棠眼睛看着陈暗香，“也不许动我师兄。”
陈暗香愣了一下，没想到宋春棠会突然出现，他只看了一眼，便挪开视线。他不能看这样的小师弟，从最初到现在，这样的目光总能叫他兵荒马乱。
“小师弟，你不必管我。”陈暗香闭上眼睛，握住颤抖的指尖，将剩下的话也一口气说出来，“用我一人换天灵宗和漠河，这是很划算的买卖。”
“师兄……这不是买卖，我也不会用你来换苟且偷生。”
“小师弟，”陈暗香再睁开眼时，双眼平静没有波澜，“一时的意气算不得什么，拉上整个天灵宗陪葬，我做不到。”
“师兄……”
“小师弟，我从未说过喜欢你，一切……就到此为止吧。”
宋春棠倒退一步，仿佛听到了什么晴天霹雳的事情，怔愣地望着陈暗香，他想说些什么，可喉咙仿佛被人掐着，发不出一点声音。他上前，抓住陈暗香的手，
急促地喘了好几下，才挤出一丝声音：“师兄……不要抛下我。”
“小师弟，放手吧。”陈暗香无力地扭开头，这是他能说出的最重的话了。
“他让你放手。”黎昏的声音一出，便有一股无形的压力从四面八方挤压着宋春棠。
宋春棠置若罔闻，仍盯着陈暗香看，几息后，他吐了一口血，陈暗香眼睫颤了颤，很快，宋春棠又吐了一口血，软倒在地上。
黎昏还不愿意罢手，陈暗香看出他眼里的杀意，便开口央求，道：“你放过他吧。”
黎昏瞥了一眼陈暗香，将手收回袖内：“只要他消失在我的视野内，放过他也无妨。”
但宋春棠的手紧紧抓着陈暗香的衣摆不松，陈暗香试着掰开他的手没成功后，便将那片衣摆斩断。
“师兄……”宋春棠眼中如死灰一般寂静。
陈暗香弯腰抱住他，出其不意地在他后脖颈上劈了一下，然后捏碎了传送符，看着宋春棠一点点消失在他手上。
小师弟，再见。
他在心里轻轻地说。
黎昏走到陈暗香身边，他看了一眼天际的晚霞，然后看向陈暗香。
“我现在很开心，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开心。”
他走近，握住陈暗香的手。
陈暗香抖了一下，忍住收手的动作。
“我们立刻就成婚吧，陈暗香。”黎昏道。
陈暗香看了一眼黎昏，也看见了黎昏身后渐渐沉入地平线的余晖。
黎昏背对着光，面上的神情藏在暗处，双眼却亮得透彻。
过了许久，陈暗香道：“为什么？你喜欢我吗？我有什么值得你喜欢的？”
黎昏被他问得懵了一下，道：“起初……见到你便好奇，后来，后来也不知是怎么回事，我说不清。”
“黎昏，”陈暗香突然抬头，眼中浮现柔光，“如果我们能早些相遇便好了。”
如果曾有有一个这样的哥哥愿意爱自己、护着自己，是不是后来就一切都不一样了。
“你看。”陈暗香走到湖边，指着水里的一处，“那里有鱼。”
“陈暗香！”
黎昏看着陈暗香跳进了湖里，毫不犹豫地跟着跳了进去。
湖面金光四射，万千游文符咒一同浮现。
寂静幽暗的湖水里，好似时间都静止了，陈暗香看着上方扭曲的水光，缓慢地眨了一下眼。
然而一个身影跳进了湖里，游到他身边。
“你知道，这是一个陷阱。”陈暗香模糊的声音在水里响起，唇开合之间吐出一串串气泡。
黎昏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双眼突然覆上冰凉的手，余光之中似乎有许多纷乱的金光。
像烟花一样。
在意识最后失去之前，他好像感觉额头落下了一个柔软的吻。
仁师叔说，这个亭子四周布置有阵法，阵法之中一切活物皆丧命。虽然厉害，但很容易被发觉，因此需要他跳进湖里开启阵眼，但这样他便也会死。
可是，黎昏为什么要跳进来？
几息之后，陈暗香感觉身前一轻，他眼眶又苦涩又酸痛，好像有什么暖流涌出，他伸手想抓住什么，却只能眼睁睁看着黎昏在手心里化作灰烬飞散。
“黎昏……”
他又吐出一串气泡，“对不起……”
陈暗香缓缓抱住自己，以一种极缓慢的速度沉入黑暗之中。
其实他一直很怕黑，可好像想着小师弟的面容，心里便会暖洋洋的，也不会惧怕这些黑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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