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上元（二）
街市熙攘繁华，程少商携着秦从阳看过人技杂耍，行过皮影嬉戏，夜市花灯拥簇美丽，少女欢笑亦是清爽鸣铃。
直至二人站在一处酒楼前，楼檐之下高高挂起一面朱红灯笼，笼面所绘之图皆风雅兴趣，只稍远远看去，也能瞧得出来那灯笼做工不凡，实为精巧绝伦。
见面前人潮如织，程少商扬着小脸好奇问道，“阿阳，这灯笼好生精致，是拿来卖的吗？”
程少商曾说过幼时被二叔母送入村子里长大，此生也是第一次来到这样繁华满目的都城参加上元灯会，想来不知道这猜灯谜一事也情有可原，秦从阳虽只有幼时来过，可灯会是传统民俗，她在这都城不能不知。
“这是猜灯谜，你若想要那灯笼，就需解得那灯笼相对应的迷题，方才有机会获得。”秦从阳解释。
程少商天生心思活泼，一听有这般趣事登时来了好奇，“嫋嫋从未猜过什么灯谜，也不知如何去猜，不知阿阳能否带我去看看热闹啊？”
“好啊。”秦从阳笑着应道，又说，“嫋嫋这般聪慧，定是一看就会的。”
二人行至人群前排，满面簇拥的灯笼明晃耀眼，秦从阳抬眸只看见边上一盏灯笼所绘之图为赤色九鱼锦，九鱼如得水，栩栩如生，笼面轻薄，烛火映衬之下更显玲珑剔透。
是尚佳的手艺。
程少商见秦从阳目光怔愣又有些向往，问道：“阿阳可是看上了哪盏灯笼？”
秦从阳眉见盛盈盈笑意，眼似水杏征然应道。
楼上店家直说今日有一位叫袁慎袁善见公子的人可解这里所有灯谜，顿时引得身后一群人声色喧嚷，程少商不禁好奇问道：“谁是袁慎袁善见公子啊？”
秦从阳将目光收回，心中想到袁慎这名字极为熟悉，不多时她忽的想起些事情，“我听过此人的名讳，是白鹿山学子袁善见，常人总形容他学富五车，又是一副玉面书生的模样，很是风流倜傥。”
“那阿阳见过没？”
“不曾。”
店家开始出灯谜，程少商向来不喜咬文嚼字，遂这猜字灯谜秦从阳答得更为利落，可每到需要算术之法的灯谜时就顿时来了兴趣，答得既快又对，二人在底下作答，上面是那位袁公子作答，所说答案，皆都正确，不由引得旁人多看几眼这两女娘。
“我们嫋嫋真是好生聪明啊!”秦从阳笑着看面前少女。
“不过班门弄斧，我向来只对算术感兴趣而已。”程少商想到什么，又说，“阿阳不是看上了哪盏灯笼的吗？这下全叫那人赢去可怎么好？”
“无妨，我再向他讨一个迷题答之便是，若他愿意我答得出便将灯笼取走，若他不愿意也是情理之中，毕竟是他所得。”
“那如此甚好!”程少商笑着应声。
楼檐之上灯火阑珊，只能隐约看见一人背影在明烨烛火下，秦从阳淡然笑之，臻首娥眉而不俗，“请问公子，我能否再讨要个谜底作答？若我答对可能取走一盏灯笼？”
楼上袁慎未应声，俊眉扬起，笑意渐甚，身着银装曲裾长袍，手执一玄色羽扇，面若冠玉，缓步行至楼檐前。
众人一见是袁慎要出来，纷纷鼓掌叫好。
袁慎手执羽扇，笑意文雅温润，“敢问刚才说话的是哪位女公子？”
“是我，请问公子是否能答应？”
“当然，袁某出一谜，女公子若答得出，这里的灯笼你看的上取一盏走便好。”袁慎眉眼含笑，似雪中银狐。
“那就请公子出题。”
众人喧嚷之声渐消，纷纷将目光投向秦从阳身上。
“一弯月照枝头亮，两颗星悬天下明，女公子打一字便可。”
秦从阳心中斟酌片刻，答案已经明晓，“秋字。”
“女公子答得好生快，不知能否问问女公子这谜底何意啊？”
“枝头为木，弯月为撇在木上，星为两点，天下为人，所以为秋字。”
众人还未反应过来，秦从阳就已经将答案和字义解了出来，登时引得大家拍掌叫好。
“女公子想要哪盏灯笼拿走便是了！”
秦从阳指了指上方图绘九条赤鱼的灯笼，店家替她摘了下来，一旁程少商喜不自胜的模样看似比秦从阳还要激动上许多来。
“阿阳，你真是好生厉害啊！”
“我在家时闲来无事也会翻阅经书打发时间，前两日，这谜题我便在经书里看到过，不过是凑巧了罢。”
“可我对经书从不感兴趣，看到也会一带而过定不会记得，我夸阿阳厉害，阿阳莫要谦虚才是。”
秦从阳提着灯笼与程少商嬉笑着，殊不知楼上袁慎与桥上骑马途径的凌不疑将这一切都看了去。
“淡眉秋水，玉肌清风，妙极。”人潮散去，袁慎望着那抹鹅黄身影声色低沉。
桥上凌不疑眸色流转如炬，望着那抹娇俏人影儿提着灯笼心满意足的笑着，心中竟不觉泛起丝丝缕缕的暖意来。
程少商精通算术之法，方才袁慎又出一谜题便是测量井深几尺，程少商很是感兴趣，一举答对，赢得了那酒楼最负盛名的千里醉，二人说说笑笑，只见一旁站着刚才猜灯谜时在她们身后的那名文弱书生，正呆愣着看着面前少商。
少商不解，只听栈桥边似乎有人落水，就连千里醉还没来的及去拿，就拉着一旁秦从阳慌慌张张的去了桥边。
只见水中有一女子正奋力挣扎，一旁婢女哭喊着求桥上男子向前相救，程少商与秦从阳一同望去，便看见是凌不疑骑马途径，那人面色冷淡威严，丝毫不为所动。
秦从阳认出了落水之人，是与她阿姊秦雯熙交好的汝阳王府的孙女裕昌郡主。
“少商，我总觉得有蹊跷。”
“阿阳，你也看出来了？”程少商眉眼弯弯，不等秦从阳阻拦，下一刻就将面前那位裕昌郡主的女仆踹进了水里，忽的激起水中泥沙，原来水位不过堪堪到人腰腹那里。
怪不得凌不疑不为所动，迟迟没有出手。
原是已经看透了事情有所蹊跷。
落水事件以少商当众揭穿裕昌把戏后自动收场。
世间忽又落得一片宁静，程少商与秦从阳一同来到了花灯放逐之地，看着天上千灯璀璨，她心底闪过片刻岁月静好般的安稳。
想来上天应是怕她太过孤独，就让她遇见了程少商罢。
她掌灯驻足，一旁程少商也跟着停下来，举目望向天上千万明灯，怔愣着移不开眼。
秦从阳掌心合十，心中祈求默念。
“一愿阿父如意延年，
二愿嫋嫋喜乐常在，
三愿身边之人岁岁常欢愉，年年皆胜意。”
“你可是在许什么愿望？”程少商不知何时已将目光落在一旁掌心合十，阖眸许愿的秦从阳身上来。
“嗯。”秦从阳睁眼，应道。
“你可能告诉我？”程少商好奇。
秦从阳笑道，眸间泛起微光雾色，“不可，说出来就不灵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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