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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if线(二十八)进步


明危亭也不清楚父亲走到哪了。

        毕竟他和父亲约好了要用孔明灯联系,  但直到现在,他也依然没有收到父亲的孔明灯。

        ……也没有见到漂流瓶和狼烟。

        而明少当家在出门前的当晚,就已经当机立断销毁了电话卡。自然也没有机会向父亲描述,  母亲是怎么用自制的流光炫彩双截棍徒手削断了葡萄架的。

        燕语的行动能力相当强。在小院子里绕了一圈,  没能找到划着独木舟的明先生,  就准备出门去找。

        两个小朋友论身手都不算差,但毕竟年纪还小,  从气势上就要比燕女侠短上一截。一个疏忽没能拦住人,追着跑到小院门口,  恰好遇上了中场休息回来的任霜梅。

        “怎么回事?”任霜梅朝两个小朋友眨了眨眼睛,抱着燕语柔声哄了几句,拿下了那根会闪五彩光的双截棍,“燕女侠想起伤心事了?”

        燕语也不知道自己伤不伤心,  怏怏不乐地低头,  抱着她轻轻吸鼻子:“你家小朋友的吉他弹得太好听了。”

        “那是。”任霜梅当场立刻一个自豪,“听过的都这么说。”

        她自豪完才反应过来,  轻咳一声,  笑着摸燕语的脑袋:“这么好听?把我们燕女侠都听哭了?”

        燕语是两个小朋友的妈妈和姨姨,  原本还能忍得住。被任霜梅这样抱着一边摸头一边柔声细语地哄,埋进好朋友的肩膀,  眼泪一下全涌出来。

        吉他超级好听,  燕语早就知道好朋友家的火苗弹吉他特别厉害,  但也没想到能弹的这么好听。

        她越听就越想她的船。她留在岸上太久了,  岸上的风景好生活也舒服,  对她的身体也有好处,  想见家人随时随地都能见到,  可她还是想那片海。

        她特地挑了个完全看不到海的地方住,  以为这样就能不每天都想了,可还是不行。

        这里有两条河从山上下来,汇成一条蜿蜒入海,最后会流进北冰洋,她每天都忍不住去查最近那个港口的天气预报。

        她天下第一不争气。她在离海最远的地方,每天都在等她的船。

        “我都做了,阳台也有了,温泉也有了,葡萄也种好了……我的葡萄酒酿得第一好喝。”

        “我的身体也养好了,是还有点晕船,可也好几年没生病了,这种木头我一下就能掰断。”

        燕语摸着葡萄架,怎么都想不通:“他为什么还不来接我回家?”

        任霜梅抱着她轻轻拍背:“就来了。”

        “你家小朋友说了,在来的路上。”任霜梅不动声色地打手势,和明危亭确认过,给她保证,“要不了多久就来了。”

        燕语超级生气:“他要是来得太晚,我就不跟他走了。”

        “对。”任霜梅哄她,“来晚了就不走了。”

        燕语挺胸昂头站了一会儿,忽然像是想起了另一件事,又面无表情地噼里啪啦掉眼泪。

        任霜梅快要压不住笑,轻咳了一声:“燕女侠?”

        “完了。”燕女侠哭得更难过了,“我好像还是忍不住跟着他跑。”

        “他来多晚我都忍不住跟着他跑,揍他多少顿,我也忍不住跟着他跑。”燕语超级恨铁不成钢,又捶断了一根葡萄架,“我怎么这么不争气!”

        原本葡萄架还只有一边出问题,明危亭扶着葡萄架,火苗正在紧急用绳子抢救断掉的木条,另一边就又毫无预兆地塌了下来。

        明少当家的反应也相当迅速,抬手及时撑住塌下来的葡萄架,骆炽一个箭步扑到另一头,把晃得摇摇欲坠的葡萄全都抱住。

        任霜梅看着两个手忙脚乱抢救葡萄的小朋友,终于彻底再忍不住笑出声,抓紧时间把燕女侠哄进了房间。

        葡萄酒确实酿得特别不错。

        味道怎么样先不论,酒精浓度显然不低,说醉就醉,连一点缓冲也不给留。

        任霜梅陪着借酒消愁的燕女侠谈心,又帮她查了那条河上港口的天气。好不容易领着燕语洗漱好,换了衣服倒在床上睡熟,才终于找到机会出来帮忙。

        几天不见,两个小朋友的配合越来越默契,借着月色和院子里的灯光,已经差不多把葡萄架修好了。

        有几小串葡萄不太幸运,还是从葡萄藤上掉了下来,被明少当家拿去洗干净,正速度均匀地投喂正在干最后一点木工活的火苗。

        骆炽在那三年里没少干这些活。虽然情况不一样,但归根结底还是大同小异,几年没做过再捡起来也格外熟练,还有余力一边钉钉子一边吃葡萄。

        这种葡萄的皮非常薄,直接吃也一样又甜又脆。骆炽在吃葡萄要不要吐葡萄籽上纠结了一会儿,明危亭就取出了随身的小刀,把每颗葡萄都剖开,只留下果肉递过去。

        两个人一个投喂一个张嘴,配合得相当熟练,一会儿的功夫,已经差不多把那些掉下来的葡萄消灭干净。

        明少当家那把刀开过刃,看上去就相当锋利,雕花精致分量压手。还好型号不算夸张,虽然手续繁琐些,总归还能办理托运一起飞过来。

        ……

        这把刀被做出来的时候,大概也没想到自己的用途是切碎电话卡和给葡萄去籽,否则说不定会一气之下坏在厂里。

        骆炽把最后一颗钉子钉牢,放下锤子,拍了拍手上的灰。

        他直起身正要说话,忽然看见熟悉的身影,眼睛就倏地亮起来:“妈妈!”

        任霜梅笑着接住飞过来的火苗,举起来转了个圈:“有没有想妈妈?”

        火苗用力点头点头,又迫不及待地把手谈进裤子口袋,摸出新买的零食和捡回来的漂亮石头,一股脑全塞进妈妈手里。

        任霜梅当然立刻接过来,一样不落地全都仔细收好:“这么棒?妈妈就想吃零食!”

        她又拿起那几颗石头来回看:“好看!回头就做胸针,肯定比他们那些乱七八糟的别致。”

        火苗的耳朵立刻热起来,嘴角抿不住地扬起老高,又拉着妈妈坐在葡萄架底下休息。

        骆炽自己跑回厨房,拿出白天弄好的枣夹核桃,给妈妈和明危亭一起分着吃:“姨姨有没有好一点?”

        任霜梅就知道有人要因为这件事担心,看着两个小家伙眼里的担忧,笑着挨个揉脑袋:“放心吧,一点问题都没有。”

        有很多事,一直总是憋在心里也是不行的。

        说不出的话会变成遗憾,遗憾又会变成执念,最后只能压在心里,一点一点变成解不开的死结。

        这些死结会把人拖住,会不由分说拽着人向下坠,会变成困住一个人的穿不透的沉沉浓雾。

        “每个人都有资格不开心。”

        任霜梅坐在星星、月亮和葡萄藤底下,给两个小朋友讲:“有资格哭,有资格笑,有资格做任何自己喜欢和想做的事。”

        “一定不要把什么事都藏在心里,一定要说出来。”

        “难受了要说出来,疼了要说出来,想要什么都说出来。”

        任霜梅轻轻揉火苗的脑袋:“要去过最潇洒最自由的生活。”

        ……

        两个小同学还没来得及彻底想明白这些话,就被任霜梅一块儿塞去了温泉。

        任霜梅给他们拿了不少零食和水果,带了冰箱里的饮料,又顺手搜走了火苗一起带过来、原本准备趁机洗干净的衣服。

        这里的温泉超级舒服。

        夜空漆黑寥廓,漫天的寒星点点闪烁,又在某一处汇成更浩瀚庞大的银河。

        温泉水是从天然的泉眼引流过来的,找好位置躺下去,微烫的流水就迅速带走白天的疲惫,整个人都跟着不知不觉放松下来。

        骆炽兴致勃勃地在温泉里玩水。今天的木工活其实多少有些累腰,不过这样被温泉水烫着就舒服很多,腰部肌肉群的僵硬酸痛也缓解了不少。

        他的额头稍微见了点汗,刚想悄悄摸一罐冰镇可乐喝,就察觉到熟悉的力道按在了腰后。

        骆炽眨了下眼睛,回头迎上明危亭的视线。

        “放松。”明危亭说,“按一按会舒服。”

        骆炽听话地点头,翻身伏在暖烘烘的石头上,下颌垫着手臂趴好。

        他原本以为这个姿势看不到星星,却发现水里也一样有倒影,忍不住拿手去一颗一颗地戳,星光就碎在那一片水面上。

        明危亭看着他的动作,轻轻笑了下,摸了摸那些被水汽蒸腾得湿软的短发。

        他特地学了几种按摩的手法,挑了最不容易疼的一种,在温泉水里慢慢给火苗按摩着腰后的肌肉,又把掌心覆上那一块依然有些凸出的骨头。

        “不要紧的。”骆炽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其实一点都不疼。”

        明危亭问:“一点都不疼?”

        骆炽原本想点头,却又不知道为什么,想起了妈妈刚才教过的话,就莫名有了些犹豫。

        他顿了顿,还是小声承认:“有……一点点疼。”

        明危亭试了几个位置,根据他吸冷气的幅度调整了力道,仔细按摩松解过一遍,才又轻声开口:“火苗。”

        骆炽在水里扑腾了两下,撑着手臂翻了个身,回过来看他。

        “姨姨说得对,这件事很有必要。”

        明危亭边说边伸出手,扶着他在石沿上靠稳:“从今天起,我也会监督你这件事。”

        骆炽怔了下:“监督我?”

        明危亭点了点头。

        习惯是可以养成的。

        他会一直提醒火苗,把难受和疼说出来,也主动说出想要的东西和想做的事。

        只要习惯了把这些都说出来,以后不论遇到什么事,他们之间都不会发生像父亲母亲一样的阴差阳错。

        骆炽其实一直都有在努力改正这一点,但他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么明确的要求,沉吟一会儿,举手提问:“想要什么都可以说吗?”

        明老师应了一声,握住他举起来的那只手,一起泡进满池碎光的温泉里。

        他们两个都差一点就绷不住笑,但想起刚说好的约定,就都一本正经地严肃起来,面对面在温泉里坐好。

        淡白的水蒸气蒸腾起来,让视野稍微有些模糊。晚风徐徐流动,又送过来格外舒适的沁凉清爽,还有不远处花田草甸的草木清香。

        骆炽忍不住舒服得叹了口气,摊开手臂,整个人慢吞吞滑进水里。

        明危亭护着他的腰,和他一起躺好。

        “只要主动说了。”骆炽小声说,“就可以变潇洒变自由。”

        明危亭点了点头:“还可以变酷。”

        这种激励显然就超级有效,火苗的眼睛亮起来,忽然撑着手臂坐直。

        明危亭从姨姨那里偷师,摸了下火苗的耳朵,表扬他的进步:“想要什么?”

        “我腰不疼了,明天天气很好。”

        火苗的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我们能去骑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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