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回宿舍的路上，云灵一直忍不住想着江程说的话。
去他那里住吗……
所有的理智回来后，她觉得自己疯了，居然很心动。
其实如果她不是这副残疾的样子，或许，她会产生一些控制不住的甜蜜羞涩的想法。
可是人得有自知之明啊。
在背后对她议论的那么多难听的话语，只有一句她是非常认同的——江程不可能看上她。
云灵觉得自己很卑劣，居然对一个想要帮助她的男生产生不切实际的幻想，心里一下子升出很重的自厌感。
江程已经说了就是拿她当妹妹，跟梁一雨刘词一样。他们虽然外表都吊儿郎当的，但是心存善意，就像送她茶叶蛋的那位食堂阿姨，所有人都只有一个原因：善良。
她必须得收起任何乱想的思绪，简直是亵渎这份善意。
刚才莫名涌起的澎湃心绪终于归于平静，月光下，云灵神色平淡，滑着轮椅默然回了宿舍。
—
江程一边点着烟，一边朝校门外走去。
出了学校，便是萍城最大的环湖花园，花园里面有一处洋房区。
这里的房子是几年前就买好的，当时只是因为此处的地段不错，没想到现在他正好来萍城上大学，有了住处。
其实他住学校宿舍也行，对于睡哪里没那么多要求，搬出来的原因……
倒也不完全是什么金屋藏娇，他的小精灵曾经会飞，现在断了翅膀，他只是想将她照顾好。
可是，他好像很难走进她的心里。
从前在高中的时候，他就没有在云灵心里留下痕迹，现在她受了伤折了翼，更是在心底竖起一道坚固的城墙。
将自己埋藏在里面，也隔绝了别人的靠近。
至今他都清楚地记得，当初第一次看到她时，那神采飞扬的明媚双眸。
“不好意思呀，我不想早恋，我想学习～”
女孩穿着隔壁三中的天蓝色校服，洁白清透的肌肤显得衣服都比别人干净许多，扎了一个小马尾，露出光洁的额头和漂亮的小脸，翘鼻樱唇，睫毛如羽扇，眼睛反射着五彩斑斓的阳光。
梦幻如精灵。
江程和班里的几个哥们正在这个墙角处抽烟，没想到能遇见表白。
身旁的哥们兴致勃勃目不转睛地偷看着，他本来是没什么兴趣的，扫了一眼就准备离开，偏偏只一眼，就动不了了。
“你这是为了拒绝我的说辞吧。”
表白的男生英俊帅气外形高大，此时却低着头，声音沙哑低落，像个卑微落魄的奴仆，在那只小精灵面前，毫无自负和尊严。
“哦。”精灵并不温柔，直接应了。
男生：“……”
偷看的一众人：“……”
周围是夏季鲜艳翠绿的草地，百花盛开，树木丛生。
那只说话恼人的精灵，就在青草绿地中绽开了笑容，狡黠，明媚，有一点坏，却是那么勾人。
“别生气呀，我逗你呢，我其实真的是只想学习无心恋爱，因为我想考邻城大学，你要是也能考上，到时候我就有心情谈恋爱了。”
女孩说得挺认真，透亮的眼睛里满是真挚。
“当然了，我只是愿意在大学谈恋爱，倒不一定跟你谈。”
“……”
那个男生被她搞得面红耳赤，眼睛里却越发迷恋。
什么小精灵，这就是个小妖精。
江程不屑地盯着她，直到烟头烫了手。
然而两人走了以后，他还是没忍住，问了身边的哥们一句，“那女生是谁。”
“三中校花，名字是云灵，云朵的云，精灵的灵，不仅长得好，学习也很好，很多人暗恋她，但是人家心里只有学习，不谈恋爱。”
“也未必吧，咱江爷要是出手，说不定就从了，哈哈哈哈。”
“可惜咱们江爷也是个冷情的，不好风月，唉，伤了多少美人儿的心了～”
“那是没遇到心动的，一旦动了心，哪怕是和尚也能还俗。”
“哈哈哈哈哈！”
这几个兄弟虽然跟他关系好，但是经常开一些这方面的玩笑让他很烦，然而这一次，他却没有生气。
失眠了几夜，犹豫了几天后，他实在受不了梦中的相思了，鼓起勇气去了隔壁三中。
他等候在三中校门口旁边的拐角处，遇到任何事情都能平静应对的能力，此时却失了效，心跳怎么也稳不下来。
直到他听见两个男生的对话。
“你最近为什么疏远云灵啊，她还跑来问我你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另一个男生情绪恹恹的，“没事，就是不想跟那种女生接近了。”
“那种女生？！你这话什么意思？是不是云雪宁跟你说了云灵的坏话啊，我告诉你，云雪宁也在我面前挑拨过，她那种人才应该远离呢！”
“你不知道！云灵就是个婊子，在外面玩得很大，云雪宁是她堂姐，知道她的所有事情……”
话还没有说完，拳头已经砸在了脸上。
普通高中生哪里受得住这种力量，一下子就瘫到了地上，紧接着便是更重的拳头。
茫然和疼痛中，男生看到了一张暴怒的脸，愤怒扭曲的表情也掩盖不住眉目的俊秀，是隔壁实验高中的校霸，江程。
两个学校很快都知道了这起打架事件，议论纷纷。
当他再一次来到三中门口等她时，这次，他的口袋里装着一个粉色的小信封。
这还是跟那些追他的女生学来的，他拿着她们给他的信封研究了很久，然后自己写了一个。
站在校门外的拐角处，手插在裤子口袋里，紧张地摩挲着那个卡纸。
随后，他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江程下手可真狠，听说只是因为说了一句什么话得罪了他，就动手了，长得那么帅，想不到脾气居然那么差。”
紧接着响起的声音，是他日思夜想的，说的内容却让他浑身血液骤凉，“嗯，挺可怕的。”
挺可怕的。
四个字，将他所有的心思摧毁殆尽。
他走了，那封带着所有心事的粉色信封，被他锁在柜子里，成为高中三年深埋于心的秘密。
忘不了，放不下。
总是反复回想着她言笑晏晏的模样，想着她说过的每一句话，哪怕并不是跟他说的——“我想考邻城大学，你要是也能考上，到时候我就有心情谈恋爱了。”
仿佛找到什么突破口似的，他开始拼命学习。
身边的追求者依然不断，他的拒绝理由从“不谈恋爱”变成了“我有喜欢的人”。
理所当然地引发了很多议论和猜测，被猜测的女生名字里，偶然出现她时，没有人注意到他嘴角的笑。
再后来，他真的考上了与她相同的邻城大学，然而没等开学，在暑假期间就得知她出了车祸。
当头一棒打的他差点儿昏过去。
疯了似的跑去医院，以同学的身份得到看她的机会，却看到她安静如失去生命般躺在雪白的病床上，一只眼睛蒙着纱布，病床旁边放着轮椅。
他失魂落魄地去了山上的庙堂，求了一块玉——从前并不信这些，现在却找不到其他可以做的。
想给她送过去，可是再次去医院时，只见到她的心理医生，告诉他，患者现在心理状态很差，给她单独的空间更好一些。
他落寞离开，暂时将玉石拴了一个红绳，挂在自己的颈项上，偷偷地祈福，偷偷地探望，偷偷地跟着她转了学。
以被爸妈痛骂的代价终于跟她到了一所学校一个班级，终于能够，触碰到他的小精灵。
不过前路还是挺艰难的，他得用最自然，最不被排斥和防备的方式，拥有她。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改善当初给她留下的坏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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