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愉悦像泡泡，越鼓越大
隔天，流言愈演愈烈，据孟偲发来的以及宋嫣零星听到的最新版本，已经是她妈妈为了和英綦集团搭上关系，把她介绍给约西亚当玩伴。
玩伴，呕！
这个词令宋嫣恶心的想吐，这是侮辱自己，顺便也玷污辛赫呀！
中午，餐厅。
宋嫣端着餐盘刚刚坐下，隔壁桌几个同学立刻收拾桌子，几个不怎么好听的词语飘进耳朵，什么“bxxch”、“倒贴”。
正气得吃不下饭之际，旁边坐下一个人。
是周绵。
周绵穿着一身篮球服，里头套着一件大号学院t恤，脑袋湿漉漉的，显然是刚冲过澡就过来了。
“学姐，请问，我有这个荣幸吗？”
她像个小绅士似的，宋嫣的气散了一半，也乐了：“当然，请坐！”
周绵坐下，勺子当做话筒，怼到宋嫣嘴边：“采访一下学姐，当一日校园之星的感受怎么样？”
“什么校园之星？”
“就是在贝森拥有话题度最高的人——餐厅选定的。”周绵示意她听听左右。
“一言难尽。”宋嫣摇了摇头。
“那学姐想好什么对策了吗？”
“拭目以待。”
“…学姐，你是不是点了什么成语buff？没关系，在贝森多么文盲都不会被笑话的。”
“……”
宋嫣勾勾手指，跟周绵吐槽起来。
周绵听后眉头紧蹙：“天呐，他们也太过分了。学姐你别怕，我回去就给13年级的housemaster写邮件，让他们管管这些碎嘴的八婆！”
“唉哟，我们仙女不兴说这个词儿的。”宋嫣连连打住周绵。
“其实我生气的不是他们对我横眉冷……吹鼻子瞪眼，而是在他们的臆想中，辛赫是高高在上的，我呢，是攀附高枝的——可是为什么呢？”
宋嫣耸肩：“诚然辛赫是很优秀，但这不足以让但凡出现在他身边的女孩都成为众矢之的吧？不好意思又说了成语——呃，因为他的爸爸？总不会因为他的宾利吧？”
周绵：“难保哦，他那辆宾利落地四百多万欸。”
“……”
“好吧，学姐，我逗你的。豪车有什么了不起？我有一个朋友，他开洗车行的，有一个业务就是向客户提供豪车租赁服务——别说宾利，法拉利都可以给你弄来！回头咱们也约一个，一周换一辆，次次不重样——唉哟，不小心单押了。”
宋嫣被周绵逗得哈哈大笑，另一半的气也消散了。两人就像发现了一个全新的课题，开始正经探讨起来。
“就好像一个恶俗童话的开头，他是王子，我就得是灰姑娘？”
“更多是因为刻板印象？大家总觉得一个女生和一个还算优秀的男生一起出现，绝对是那个女生高攀，或者是她使了什么不入流的手段。”
宋嫣若有所思，忽然问周绵：“你看起来跟辛赫很熟的样子，你遇到过这种困扰吗？”
周绵扬眉：“嘁！谁敢非议我？我打幼儿园开始就在贝森念书，比这里大部分同学甚至老师都待的久。别说辛赫，就是校长见了我，也还得他先招手呢！”
还是人家小妹妹牛啊，宋嫣心里默默道。
“ordinarypeoplerarelyhavethebrilliantmomentintheirlivesbutifyou’reatransferstudent,you’llhaveit
（平凡的人一生中难得有光辉时刻，但如果你是个转校生，你有了。）
peoplewillsecretlydiscusseverythingaboutyoulikeyourhair,yourdressingandtalking”
（你的头发，你的穿着，你的谈吐总被人讨论，窃窃私语；）
下午最后一节课是历史，宋嫣和老师借了五分钟，来了一个自由演讲，她就像一个脱口秀演员，在台上戏谑地调侃自己：
“butoneday,thewholediscussionchangeddirectionbecauseiwasinhisbentleythatday
（但是有一天风向全变了，原因是：有一天我坐了他的宾利车。）
whatjustbecauseiwasinhisbentley
（什么？仅仅只是我坐了他的宾利车吗？）
oh,boy，that''sabentley!
（哇哦，那可是宾利欸！）
butmaybeyoudon''tknow,we''reneighborsyouknowwhataneighbor
（但是，那你可能不知道，我们是邻居欸——邻居！！！）
yup,ifyouhaveahouse,sodoi
（是的，如果你有一座房子，那么我也有。）
ifyouhaveabentley”
（如果你有宾利，那么……）
下面的同学立刻接话:youtoo！（你也有！）
宋嫣挑眉，摇摇手指：“oh,i''msorry，idon''thaveabentley”（哦，对不起，很遗憾的是我没有宾利。）
“哈哈哈！”讲台下的同学们都笑了。
宋嫣继续：
“whatiwanttosayisthatwestudyonsuchanopencampuswearegoingallovertheworldweneedtobroadenourhorizons”
（我想说的是，我们在这样一个开放的校园读书，大家即将要去往全世界各地，我们应该拓宽视野。）
“afterall,it''sjustabentley!thanksforyourlistening!”
（毕竟，那只是辆宾利而已！谢谢聆听。）
伴随着热烈鼓掌以及一连串“cool！”的欢呼声，宋嫣走下讲台，收拾好自己书包，忽略那些或赞赏或探究或意味深长的眼神，潇洒地挥手，大步离去。
……
孟偲从课室里追了上来，“天呐，宋嫣，你太酷了！你没看见艾米丽他们的表情，啧啧啧啧！”
宋嫣笑了笑：“我管他们呢？”
孟偲有些歆羡地看着她，你说得对。
“你下午有什么活动？咱们一起去戏剧社啊。”
“我就先不过去了，我今天要做志愿者，得赶紧走了。”
下午课程结束是社团活动以及公益工作的时间，宋嫣只报了一个戏剧社，公益工作倒是多报了俩，前两天申请的“文明交通劝导志愿者”名额下来了，今天就可以归队。
因为这个公益项目是扎扎实实在马路上吃灰，贝森报名的学生并没有很多。
来到志愿者服务中心，领队给她发了红马甲，又讲了十多条做志愿者的“着装要求”、“上岗要求”，末了笑笑说：“你是贝森的吧？今天咱们队还有一个你的同学，我叫他带着你，你俩搭伴，去北巷街口执勤。”
他看着远处正往这边走的少年，大喊：“辛赫！来新人了，你带带她，北巷街口！那里有地铁口，注意晚高峰时段非机动车辆闯红灯问题！”
“好。”
远处的少年大踏步走来，爽快利落地回答。
宋嫣眨眨眼睛，真是……那句古话怎么说？人生何处不相逢呐。
辛赫朝宋嫣走过来，见她正在摆弄身上的红马甲。
“你的包里有什么贵重物品吗？”
“呃，没有，怎么？”
“当志愿者不能带自己的包，我得给你存起来。”
辛赫走到一间办公室，敲了敲门：“刘叔，放个包。”
刘叔正在看文件，指了指柜子。
辛赫把包放文件柜锁了，小钥匙拔下来递给宋嫣。
宋嫣的心思还在马甲上：“辛赫，我觉得这个马甲有点大……”
算了，给她说不定还得丢了，辛赫把钥匙放进自己兜里，才去理她的话：“大一点好，兜风，还能凉快一些。”
他打了个响指：“经验之谈。”
宋嫣笑笑，臭屁。
临出发前，辛赫拿了两瓶水，他们坐上了大巴车，大巴车按路口放下志愿者，并接走上一波执勤完毕的志愿者。
北巷街口是一个比较大的十字路口，他们在靠东的一侧，直接对着一个地铁口。
现在是四点半，人流还不是很多，但却是观澜一天中最炽热的时候。
经过一个上午加中午的暴晒，此时柏油马路上的温度说能摊鸡蛋也不为过了。观澜的市政做的不错，红绿灯路口边都设置了伞篷，但更多的时候他们需要走动执勤，能躲太阳的时候比较少。
但是，比起他们自己，在马路上执勤的交警同志不论怎么看都是更辛苦一些的。
“红灯请等在线外，谢谢！”
“您好，请不要逆向行驶！”
“奶奶咱们往后面站一下。来，小朋友也过来站在这里，我们一起等红灯好吗？”
……
宋嫣擦着额头上沁出的汗珠，趁着绿灯间隙抬头看了一眼辛赫。
做志愿者时的辛赫远比平日要活泼，起码不会面无表情垂着眼睛，反而面带笑意，露出细密而白的牙齿，显得朝气健康。
被太阳晒久了的皮肤也开始泛红起来，脖子和额头都沁出汗珠，男孩子好像更容易出汗一些，宋嫣注意到他的马甲都有星星点点的湿痕。
不得不说这与他平日里桀骜冷漠的模样差别还是很大的，有太多的热忱，有一丢丢的狼狈。
贝森的同学见过这样的约西亚吗？
下午六点十五分，宋嫣看看手表，注意到了这个时间，从地铁口出来的人，忽然呈几何倍数地多了起来。
客流晚高峰来了！
晒蔫了的宋嫣强打起精神。
小红旗一挥一落，送走一波又一波行人；红绿灯变了又变，载客电瓶车也来拉活了。
他们大多一副十万火急的模样，哪怕骑的是一辆电动车也要闹出摩托车的动静，急刹急停，引来路人纷纷侧目：“赶住去投胎咩！”
司机师傅们对这些话都起茧了，过耳不闻，他们蜂拥围在地铁口，冲那些忙碌得仅剩最后一口气的社畜热情招揽：“美女（帅哥），北巷新村走不咯，五块五块！”
大多行人也是充耳不闻的，不过也有着急办事的，谨慎地挑着其中最面善话最不油滑的一位走过去，顺便交代一句：慢点骑。
司机大多也都会遵守一下规则，但也有头铁的，趁着两边车流空隙，猛地一拧车把，就要试图闯红灯——
“您好，前方红灯，请不要过线，靠里等一下。”
“搞边科啊，你哋呢啲小学鸡，唔系课室入边做功课，出嚟扮乜话事嘅？”
宋嫣的本地话能听不能说，憋得满脸通红，又因为规定志愿者不能与司机、行人发生肢体接触，她只好再次把旗子伸平，字正腔圆地说：“您好，我不是小学生，我是文明交通劝导志愿者，劝导您文明出行，还请您在线里等红灯。”
司机骂骂咧咧，大约是看她一个小女生，虽然不耐烦，但也没有真的再怎样，抖着腿数秒。
辛赫那边情况就还好，大约是他常常来做劝导志愿者的缘故，附近拉活的司机师傅们都跟他很亲近，一个一个骑在车上大声地和他说着话。
近排噶书读成点啦？系学校唔好搞黎搞去，正正经经读书知唔知啊？害，你问我同佢点解咁熟？呢个后生仔做志愿者好耐啦！我哋系老友啦！
辛赫呢，一般都是点点头不说话，不过他一说话就恐怖了：“係路上唔好跑咁快，一定要遵守交通规则，前两天安全讲座又通报咗一起电单车闯红灯被撞嘅事故，就喺北港公园。”
“知啦知啦，你唔好再吟吟寻寻啦，我哋踩电单车都要慢慢黎嘎。”
……
“绿灯啦，请安全通行！”
热闹的人群唰的向前涌去，就好像海浪追逐沙滩，而红绿灯就是月亮的潮汐。
辛赫说得没错，马甲大一点，兜风，哪怕在这最燥热的时季，宋嫣心里的愉悦也像泡泡一样，越鼓越大——
直到将心底残留的那点儿不快驱赶得一丝不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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