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神尊之名不要也罢
天悠此刻烦得很，半句口舌都不愿多说，她目光如冰扫了青渊一眼，余光见竹隐气息恢复平稳才淡淡开口，“舒儿怎么样了。”
“回姑姑，舒儿在药仙那儿，还是没醒。”
“那步云在她边上？”
“是的，我过来的时候还在。”
“那就好。”天悠自然知道舒儿已无大碍，只是不确定能什么时候清醒，又是否会因爽灵有失而心智不全。
仍旧放心不下的她左手一挥削下两片衣角，指尖化笔洋洋洒洒写了两封密文。收手之时锦缎落入手中，她递给一旁的夜玄轻声说道：“帮我给涟莯还有药仙，路还记得吧。”
夜玄握着那两封密文严肃道：“你这边怎么办？”
“他们奈何不了我，你赶紧去赶紧回，等会儿咱们就走了。”
夜玄听罢不再多言，并未换回狼身的他赤瞳微眯，对上天悠眉眼含笑的双目后才转过身，旁若无人的从那群剑气另一侧的神仙旁边走过。
饶是离着这么近都分不清男子身份，这群上仙也真是都白活了，他们侧目看向夜玄之际已然发现对方周遭散发出的气息，那妖气甚至比对面重伤的竹隐更甚。眼见那狼妖化作红光消失眼前，许多仙人再也忍不住。
“神尊此举究竟何意？您不会分辨不出那男子实则为黑狼妖吧！”
“是啊是啊，仙界神尊竟留了两个妖族在身边，这简直太过荒谬了！”
“妖族乃偷灵窃魂的异类，怎可如此纵容他们出入仙宫如此之久，这不是引贼入室吗？”
质问和猜忌一旦开始就只会愈演愈烈，天悠心中默算了夜玄回来的时间，她长呼一口气，尽可能将心头的烦躁压下去。
议论纷纷的众仙就看见这位脸色不悦的清瘦女神身体四周慢慢散出青白，那灵力化成的雾气顷刻间笼罩了整个仙宫。守护仙门的将士就看见这缕缕白雾如狂风过境掠过整个三界。
几乎从没见过天悠出手的一众仙人感受到白雾之下的威压，顿时都敛声屏气，就听见耳边雾气中传来清晰缓慢的声音。
“吾乃三界神尊天悠，在此告知所有仙界与妖族之人，吾为万物后生灵识者正身。自今日起妖族居于我门下，若旁人敢辱敢伤我定不饶，若有妖族作祟三界，我也必严惩不贷！”
响彻三界的声音回旋许久后随着收拢的白雾消散，藏匿于三界角落的妖族都不露出震惊的神色，之前还在犹豫的各方头领都攥紧了拳头，无一不双目露出希冀，痛快的咬着牙。
“悠儿你可知道你在做什么！”青渊终于不再是那副悠然的表情，他瞳孔浮上道金色光芒，“妖族之事本就有待商榷！你此举大有可能助纣为虐！”
“青渊，我好歹活了三万年，我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难道我想做的事还非得你来准许吗？”天悠双唇微白嗤笑一声。
“横竖方才的话三界仙妖两族均已知晓，你们这些老东西无非就是成天拿我是仙界神尊来说事儿，这仙界的名号今日我便不要了！”
“悠儿！”
“对了，称号这些你们随意，不过这灵犀殿是女娲娘娘留给我的，这里面的一草一木你们谁也别动，不然休怪我身旁却邪剑下无情。”
休息在一旁的竹隐再也无法置身事外，他撑着流光剑站起身走到天悠身旁。天悠平静的看了他眼，抬臂手指一勾。就见一道灵力拽着这群上仙最后面的文英到了身前。
突然被点名的文英颤颤巍巍的跪在天悠和青渊中间，她惊恐的看着二人，哪里还有平日立规掌罚的森严。
“当初我让你查的竹隐仙籍，大声给我念！”
文英只觉头顶上那声令如同耳边鼓，她慌忙的从袖子里翻找出手册，在众多人的注视间将南翁举荐之事道出。见身侧之人不再吭声，她才放下册子双手扶地撑着已经瘫软的身子。
“南翁临终前将他唯一的女儿霜兮托付给我与竹隐二人，现在应当把霜兮的元神还我了吧。”天悠朝前走了几步，她站定在青渊面前，明明是商量的话，却用着斩钉截铁的语气。
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副模样……青渊双手背在身后纹丝未动，他微低着头看着面前的女子，眉宇间全是不解和矛盾。
簌簌，一道剑光掠至半空正对上青渊的眉心。神兵凛天戟察觉到危险自主脱袖而出，哐当击上那却邪神剑。
“呵，还真当自己是第一神兵呢？看我不削死你！”
却邪愤然的碎碎念在天悠心头响起，天悠嘴角翘了丝笑后又回归冰冷，任由那两柄神兵在半空缠斗。这时被支去传信的夜玄也快步赶到，他看到天悠指尖灵光微闪的朝青渊摊开手掌，嗓音冷冷的说道：“我不愿与你动手，直接还给来别再逼我。”
青渊死死的盯着面前那双灵眸，试图从里面找出曾经留有的半分柔情，然而映入眼帘的无惧和寒意让他根本说不出话。
霜兮元神上天悠曾经施下的禁制此刻只剩下残存的水汽，青渊捏着元神的手指不停摩挲，仿佛是想将上面那所剩无几的熟悉尽数收进指尖。眼瞅着对方掌心的灵光更甚，他才不舍的伸出手，将那颗孱弱的元神放入掌心。
天悠得了霜兮元神后转身就要带人离开，然而扭身之际另一只手却被身后的人紧紧抓住。
“悠儿……”青渊眉头紧蹙，已然换上了柔声细语，仿佛和刚刚声严厉色的不是同一人。
一只骨节分明的宽大手掌当即擒住了青渊拽着天悠的手腕，肉眼可见那对峙的两只手都青筋暴起，天悠面无表情的发力甩开对方，而后又拉起夜玄的手指。
“竹隐恐怕没办法自己腾云了，百里灏你要是想跟我们一起就带他一道，如果觉得今日之事有碍你云梦泽与仙界的关系，那就早点回家。”天悠温和的与百里灏交代，“以后若是找我，就去妖族之地就行。”
目睹这一切的百里灏心中早有决断，他双手作揖道：“姑姑不必担心，我云梦泽这百年里接收了众多安良妖族，父君母上教导小仙应对三界众生怀揣怜悯之心，绝不会因为您此举而弃灵犀殿之名不顾。”
天悠见百里灏眼神真挚，心中终于生出些暖意，她眉眼舒展说道：“我们走吧。”
被晾在一边的青渊还想跟上，可身后那群重新吵闹起来的声音让他无法一走了之。他低头揉了揉僵住许久的眉头，转身就看见十几双盯着自己的眼睛。
叹息声后，青渊抖了抖袖子，“回神羲宫再说。”
神羲宫除了每月一次的文武谈会，就没见如今版热闹过，前庭里乌泱泱站了两三列人，虽然都有铺地的案几，但是无一人能安心落座。
陪着青渊先入后头寝殿的洛风看着自家君上愁眉不展的样子，心中怒火难掩，他刚要开口就见青渊推了推手，“事已至此，若无让她扭转心意的对策，旁的就不要多言了。”
洛风硬生生将话咽回肚里，跟着朝服都懒得换的青渊走向前面的大殿。
“青帝！”
“青帝！”
方才在场的和闻声赶来的见到踱步入座的青渊异口同声。
“青帝，那位如此一意孤行，当真不去制止吗？”
“是啊是啊！那妖族履犯人界，夺取人族魂魄，还经常成团的抢夺散仙修行的灵气之地。这等祸害怎能让他们有了身份，还以那位为依仗！”
“此举简直是没将仙界众生颜面放在眼里，她怎配得上昔日神尊之名！又怎对得起为三界生灵湮灭消散的古神啊！”
“够了！”眼看着地下声讨之音越来越多，青渊单手扶额正颜厉色喝止。
殿下顿时鸦雀无声，不过安静半晌后一个着烟紫长衫的文仙弓背而出。绀吾视身旁侧目的仙人如无物，他浅笑开口，“青帝在上，小仙倒是觉着此事对仙族来说也并不是百害而无一利。”
高居上座的青渊闻声抬起额头，帝君之威尽显的他朝绀吾扬了扬下巴示意他继续。
“三界突生妖族之事本就困扰许久，不管是心力还是兵力都让仙宫分身乏术。天悠神尊向来不问前庭之事，此番竟愿意为这妖族出山。且不论出于何种原因，神尊的性子想必您最为清楚，她纵使行事再为乖张，也断然不会拿女娲娘娘创立的三界安危开玩笑。”
绀吾说到一半顿了顿，见青渊面带沉思便继续开口。
“她愿护着那些妖族想必也是见到了不少良善之辈，已故南翁并非愚昧之人，既然能将自己的女儿托于那竹妖，定然也是审视过秉性的。如果有神尊作保，再加上如那竹妖般有计谋的，没准真能将那些腌臜之妖管制妥当。这般如此，咱们仙宫也不必烦心与调拨人手，也能更好的腾出空隙对付日增的怨灵了嘛~”
此番言论肯定会有唱唱衰，这话音刚落便有人出声，
“说的容易，若是那竹妖和狼妖惑主，煽动那位与仙族人族抢夺宝地呢？”
绀吾朝着那位老仙狐眼半眯歪头一笑，“哎呀，这不是还没呢嘛。要是真发生了，咱们仙宫这么多武仙还真能让妖族赢了？到时候咱们青帝再与神尊道清原由，想必那时神尊定能幡然醒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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