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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酒家做客(三)


这是第九十九章……哦……哦哦吼吼就,不行,这一章我要来个五千字的!

  …………

 正文开始!

 打人总还是不行的,铁定不能像李从嘉这样,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的,说着便要起身去找钱元瓘的麻烦。

        报官也不行,这事绝不能闹到公堂上去,因为张小山还要做人,还有人说这件事情不都已经传开了吗?张小山的名声已经遭受到了莫大的影响呀!还有什么是不能做的呢?

  可话说回来,这事只要不闹到公堂上去,就也仅仅是流言而已,是一件从金陵酒家流传出来的,没有经过确切证明的,不算是一件完完全全,真真实实发生的事情,虽然大家都心知肚明。

  正是出于这种考虑,王谢才没有将此事闹到官府上去。那日钱元瓘事发之后,王谢就派了江山到清平舫去寻张小山,把一应罪证全部给了张小山,是报官还是其他的,全凭张小山处置了。

  事情也正如明眼人预料的那样,张小山没有选择报官,因为她还顾及自己的名声,虽然她本来就是画舫上的女子,名声并不好听,可一旦这事事发,就完全没有转圜的余地了,不管出于什么考虑,张小山最后还是忍了下来。

  其实,李双双的建议还是不错的,沉河以祭天,上天要收了这个败类,谁要阻住不了呀!

  “要不,我们哪天,也去扔臭鸡蛋吧?”

  “这样不好吧!”

  “又没人认得我们!”

  “那明日就去吧!”

  “你这嘴脸也变得忒快了吧!”

  …………

  话匣子已经打开,几人畅所欲言,完全忘记了身份,如果说起先还在乎先生当世大儒的身份,可说了一会儿后,几乎没有人记得了,尤以老先生的话最令人诧异,明明是一个老头子,说出来的话总是令人意想不到的。

        但相比起李从嘉的狠毒来,众人觉得还是稍逊一筹,什么话到了李从嘉的嘴里,都成了无比恶毒的语言来,让人不寒而栗,也让人不得不怀疑李从嘉,上辈子是不是一个恶毒的妇人来。

  话已半旬,有时候人就这样,遇见能说得上话的人,那就像找到了宣泄口,一下子秃噜个说没完,几人嘻嘻哈哈,从天谈论到地,从钱元瓘谈论到新宋皇帝,从金陵酒家谈论到海外小岛,从人格谈论到年龄。

  风马牛不相及的东西来,几人总是能将其联系到一起来,也总能说出一番道理来,以至于小厮江山前来送酒送菜时,看到几人模样,都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房间,这还是早上见到的几人嘛!

  “来来来,先生,我给您满上,这酒可是好酒,我特爱喝!”

  “叫什么名字啊?”

  “三花俱全无端生事百花蜜来状元红!”

  “你瞎编的吧!”

  “哎……先生可不要冤枉我,这可不是我编的,是我爹编的!”王谢说完,哈哈一笑。

  酒呢,确实是好酒,老先生许久没有喝到好酒了,在李从嘉的院子里,多的也只是喝茶喝的多了一些,都快要喝吐了,这猛地喝一回好酒,还真有点不习惯,可那滋味别提多么爽快了。

  王谢也不抠门,甚是大方,先前酒家的小厮江山上的好酒足有数十种,虽是完全记不住名字来,但只要都能喝到嘴里,进了肚子,其实记不住名字也不甚打紧。

  江瑶炸肚,洗手蟹,鸭舌签,花吹鹌子,荔枝白腰子,沙鱼脍,鲜虾蹄子,蛤喇生,血粉羹,沏香果子,雕花蜜饯,拣松番葡萄,二陈汤,荔枝圆眼汤……

  有酒无菜喝了尽兴也是不悦,什么也总得有个好的陪衬才行,断断续续,不大的桌上已然摆的满满当当的,琳琅满目的各色吃食着实令人有些垂涎。

  不止炙烤,烘焙,翻炒,煎点茶汤药也是有的,时鲜果子蜜饯,夏日,爽口饮品一样不落,这金陵酒家的菜式今日可真是见识到了,果然名不虚传。

  男子饮酒吃肉,好不热情,女子喝着羹汤,来点小吃蜜饯果子,也是相配,李双双和谢绣娘二人位置挨在一起,两个女子说说笑笑,倒是不太管其余他们三人在做什么。

  要说谢绣娘,也与普通足不出户的大家闺秀不同,虽是出身商贾之家,可也知书达理,但身上也没有那些逆来顺受女子身上的柔弱。

        说话间,明眸皓齿,极其自信,爽朗十分,或许先前在老先生面前装作的拘谨,也是因为不熟悉而故意作的姿态,现酒已半盏,再压抑,反而失了本性了。

  李双双本就是一个极为开朗的女孩子,遇见谢绣娘这样的,自然能做朋友,二人像是相逢恨晚,话也总是说不尽,笑容也总是挂在脸上,看上去高兴十分。

  再说这在场的三位男子,李从嘉和王谢也是刚刚二十出头的年纪,正逢青春年少,老先生虽是年过花甲,可这脾气却是像个小孩子一样,倒也和李从嘉,王谢说得上来。老先生此番前来,就是来蹭吃蹭喝的,如今好酒好菜招待着,自然高兴得很,连酒也多喝了几杯,面颊微红,满口酒气。

  “你们知不知道,我有多久没这么痛快得喝过酒了?”老先生手握酒杯,搭着二人肩膀,语气一沉一沉地说道。

  兴许是有些醉了,已然开始掏心窝子似的言语了,二人倒是没喝多少,理智还在,难得见到传说大儒这般模样,只笑着附和着:“先生说,我们听着……”

  “嘿嘿……”老先生咧嘴嘿嘿一笑,又仰喉饮了一杯,咕咚下肚之后,老先生抬了抬眼,道:“我也记不得了……总之没像今日这么喝过……哦……大概是我自长安回来的时候,新宋皇帝请我喝的酒,那天,我们说了很多的话……很多很多很多的话,他问我为什么要走?为什么要离开长安?待在长安不好吗?那时,我受邀前往长安讲学已有三载,成了当时文坛最耀眼的人物,可现在回头想想,那三年长安长街讲学讲的确实不怎么样,无非是书中的一些早已根深蒂固的大道理,可那时,兵荒马乱,人心惶惶,人们也总喜欢听这些用处不大的道理。”

  那时,是新宋十一年,据唐亡不过十个年头而已,唐末诸侯割据,各方势力开始展露头角,新宋这一支由北蛮子领导的剽悍军队趁势南下,占据了大江北岸的全部土地,那个由武力至上的时代,没人能阻挡新宋入主长安,可文人还有骨气,奋而笔伐,南唐,后蜀,大理,吴越…………诸地的学子纷纷著述立册,言新宋蛮人行径如曹孟德,鸠占鹊巢。

  新宋自然不忍这口恶气,纷纷言道要渡江南下,打的那些文人再开不了口,话虽这么说,可新宋经历了数十年的血战,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再来南下了。

        当此时,新宋朝堂有一部尚书,道文以载道,教化人心,唐时宫中典籍历经战乱已毁大半,须得重塑文章典籍,教化人心,重回文道昌盛的时代,届时,新宋皇帝下旨,厚赏能重塑长安宫中典籍的人物。

  以唐为正统的南唐朝廷已经在金陵扎下脚跟,原为唐时宫中编撰的苏无用已经侨居金陵,听闻新宋皇帝昭告天下之书后,本着做学问的心,潜心数载,著书千余册,遣人送回长安。

  当此时,新宋文坛震荡,不曾想着真有人能将典籍重塑,这时,苏无用这人方才渐渐进入人们的视野当中,那个半辈子都庸庸碌碌,一事无成的小小编撰竟有着过目不忘的本事,那些早已被战火焚烧的千余册典籍重现世间,文坛震荡。

  “新宋十一年,我穷困潦倒,用了半辈子攒下的银钱,在梧桐街十七巷购置一处房产,重新编写那些书册,用尽了我所有的积蓄……如果那时再不出名,我都不知道之后该吃什么,该喝什么,世人皆知,我是本着做学问的心思,才无偿将那些珍贵典籍遣人送回长安,可没有人会知道,我急需新宋皇帝一笔赏钱,好继续能在南唐金陵活下去……半辈子的埋没,终于在快要老的时候出名了,也是那一年,新宋太子亲自在十七巷巷口下轿,诚邀我前去长安讲学……”老先生说着,已经半倚在桌子上了,往日那些岁月,依稀记得。

  “再然后,就是你们熟知的长安长街讲学了,三年六个月风雨无阻,不是不想停下,而是想借此机会让天下人瞧瞧,这乱世之中,还有苏无用这么一个人,这么一个普普通通的人……还好胸中有些笔墨,把想说的,不想说的,书中有的,书中没有的,在那三年六个月当中,我都说了出来,……现在想想也是十分痛快,临别之际,新宋皇帝问了我三个问题?我没有回答,十分潇洒地走掉了……”

  仰喉饮酒,那些峥嵘的岁月,虽不铁血丹心,也不磅礴十分,但于老先生而言,同样的刻苦铭心。

  醉了,老先生没有喝多少酒就醉倒了,趴在桌子上,手中还紧紧攥着酒杯。

  叫江山带着几个人过来,好生扶着老先生到客房里休息,包厢里,少了一人,现在,完全成了年轻人的天下。

  老先生那一席酒后醉话,直听得人瞪目咂舌,原来那个大儒也有不为人知的一面,原来那个大儒也有被茶米油盐为难的一日,原来大儒只是个普通人,一个半辈子郁郁不得志的人,只是个人罢了……

  真是奇怪,李从嘉和王谢都掩面笑了笑,手中酒杯碰了碰,王谢一干而尽,李从嘉只是小小抿了一口。

  不知他们在笑什么,笑老先生……还是笑这世俗太过……

  总之,没人知道他们在笑什么。

  再过一会儿,李双双和谢绣娘也出去了,她们饭量本来就小,也不善饮酒,吃了些果子蜜饯,肚子就被填满了。如今也不想听这么两个人说着一些令人听不懂的话来,便相约着去隔壁茶楼里,听瞎子老许说书去了。

  ……

  “你是?”

  “天底下最有钱的人,王谢!”

  “那我就是天底下最闲适的跛脚王爷!”

  “你这个可不太好实现,最闲适?有多难你不会不知道吧!有人说,天底下皇帝最闲适,因为天底下就皇帝最大了,什么王侯,什么公侯伯,都比不上他,他想要什么就有什么,数不尽的钱财,至高无上的权力,仿佛皇帝一出生就什么也不用操心。至少,在我们小时候听到的就是这样的,可事实如此吗?那些最为险恶,最冷的,最阴毒箭齐齐向他射去,他能活下来并坐到那个位置上,已经很不容易了,在这期间,他要做很多的事情,可没有什么闲工夫像你现在这样,日日晒晒太阳,喝喝茶水,过完这一整天。”

  “所以,我现在最是闲适,能日日晒晒太阳,喝喝茶水。”

  “我只是打个比喻,你的这般日子不会一直持续,总有被打破的那一日,你要小心些。”

  “你怎么还忧愁了起来呢?”

  “还不是为你!”王谢瞪了瞪眼。

  李从嘉嘻嘻一笑,张嘴吃了一口酥肉,吧唧吧唧十分地有味道,末了,又问了一句:“要做天下最有钱的人,真的那么好吗?”

  李从嘉一直相信,王谢总有一日能做天下首富,只是一个时间问题罢了,可真的有那么好吗?实现这个愿望之后,会快乐吗?

  就如现在的王谢,每日忙的脚不沾地,不是去谈生意,就是在去谈生意的路上,连今日,都想必是百忙当中抽出来的空闲时间来赴约的,日日如此,不会累吗?

  “总得找个事情做,酸甜苦辣,人生百态,若如你一般,多无趣!”王谢自嘲道,又独饮了一杯烈酒,辣的眯了眯眼睛。

  “我曾说过,人总得有个执念活着,有的为了胸中大义,有的只是为了家中妻小,不论大小,都活的有价值……只是快乐多少的问题。”

 “你说得对,只是快乐多少的问题……做天下最有钱的人,真的那么好吗?我现在可以回答你。”王谢看了看李从善,偏头一笑:“真的有那么好,的确有那么好,我要让要这世间众人瞧一瞧,商贾世家足有动荡天下的本事……什么贵族,士族阶级全都是些害人的东西,经世其用才最是世人最该学的东西,要真真切切地在做,文人所不耻的卑贱行为,三教九流之类的分类,最令人厌恶……什么东西都有它存在的价值,他们凭什么指手画脚,读书就更高贵一些吗?出生在侯府伯府的公子小姐们就更高贵一些吗?那些奢华萎靡的东西就值得剥削无数人的血汗吗?”

  “那你更应该致仕,而不是去做生意,只有官做的越大,你更有权力去改变这一切,而不是用金钱去衡量,去抵触这些,令你所厌恶的东西。”

  “不……从我打小起,就厌恶官员,大概是厌恶南唐这些尸位素餐,在其位不谋其政的肥头大耳的官员,我相信,总有一天,我不靠我的出身,我要靠我自己值得相信的,去改变这一切……”

  “难……”

  “不难,怎显得我王谢更有本事一些。”说完王谢一笑,打小就是极为聪明的人物,树立了这一生为之奋斗的理想。

  李从嘉原以为,王谢爱财只是受到家族的影响,可不曾想过,王谢竟是因此,想凭着手中财富颠覆这世间规矩,做一个最真实,最有钱的反叛者。

  “我也是你口中的那些贵族,怎的和我做起了朋友?”

  “你是吗?”王谢反问道。

  不是吗?新宋十九年加封的王爵,吴王殿下,后世也有史书记载,难道不是王爵贵族吗?

  “我知道了,你口中所厌恶,最为不齿的贵族只是一类人,是一类这个世上的蛀虫!”李从嘉缓而答道,

  “喝酒……”王谢一笑,给李从嘉满上,本来还有半杯的果酒被混了一些烈酒,颜色着实不怎么好看。

  “我不善饮酒,两杯即倒!”

  “哦……差点忘了,你还是那个传说李煜,两杯即倒的人物……不过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干了,你随意……”王谢打趣道。

        李从嘉听罢,好笑似的摇了摇脑袋,对于自己这个两杯即倒的称号,还是第一次在别人嘴里听到,虽世上早有传闻,可也只限于流言当中。

  瞧着面前颜色不怎么好看的酒,李从嘉握在手中,瞅了一眼后,还是喝了半杯,酒后,意外地发现,这酒别有些滋味,果酒的味道夹杂烈酒的香醇,说不出来的感觉。

  “什么时候成婚啊?”

  “这个月的十一,十一月十一日,成双成对,大好的日子,到时,你可要亲自前来,送上好礼,要不然不给你喜酒吃……”相处久了,王谢也愿意跟李从嘉打趣。

  十一月十一,确实是一个好日子,这成双成对的寓意也好,李从嘉笑了笑,抚了抚额。

  “我还欠我家那位一场婚礼!”

  “李双双?”

  “没错,自然不能像你这样,宴请四方,但我想着,总有一日,我会给她的!”

  “不太容易,但我相信你!”

  “哈哈,不说这些了……十一月二十三日,我请你去摄山看红叶!”李从嘉发出邀请。

  “为什么挑这么一个日子?”

  “自然是有深意,到时你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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