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想文学网 > 降帝 > 第一百零六章 流言与面子

第一百零六章 流言与面子


世间诸多巧合,常常带着一些个人偏见的情感,成为一些人的借口,可大多数人却愿意去相信这种带着偏见情感的借口,为此被蒙骗。

  钱元瓘这诸多不顺,他归结于有人嫉妒,有人要害他,于是,诸般巧合听起来确实令人匪夷所思了一些。

  张小山本是不愿再听钱元瓘胡扯半句的,因为这个时候,她认为钱元瓘所说的话,只是为了给他自己脱罪而找的借口,可听下去,却发觉他说的也确有三分值得令人怀疑的。

  金陵酒家的小厮在那个时候为什么会坚决十分?他该知道他所得罪的人事后不会轻饶了他?难道是为了心中正义?

  张小山摇了摇头,从小出来讨生活,生活在这个时代最底层的人,即使最开始是善良的,但不消一年半载,也会变得麻木不仁,张小山不相信那个小厮有这个出头的胆子。

        可话说回来,张小山还要感谢那个小厮,若不是他的坚决,怕自身清誉再也难保,会落得个身败名裂的下场。

  还有,就像钱元瓘说的那般,王谢为何不早一点不晚一点,偏偏就要在钱元瓘快要得手的时候出现,而且还在大庭广众之下,上演了一幕英雄救美的好戏,他又是在演给谁看?

  若这都是巧合的话,那么钱元瓘当真是脑子坏掉了,偏偏选在金陵酒家动手,这个晌午时候,人群流动最为密集的地方?

  张小山微微皱起眉头,一手缓缓地握住茶杯,葱白手指时不时地敲打着亮瓷茶杯,杯里的清茶一层层地荡漾开来,朝杯口四周撞去,最后消散,归于平静。

  贝齿轻轻咬住嘴唇,张小山抿紧了嘴巴,那双永远闪着光的眼睛透出一丝迷惑,瞧上去困惑不堪,在使劲地拨开眼前迷雾,想要一探事情的究竟。

  张小山疑惑,那么钱元瓘就表现出一副十分急切的模样,他想要迫切地甩掉自己身上的嫌疑,因为一旦这桩罪名落实,不止是他身上的才子名号,就连刚刚获得的恩科探花郎的名头也要一起付诸东流,所以今日来,不止是为了获得张小山的原谅,更重要的是请求张小山出面澄清自己无罪,是被人陷害的,至于背后黑手,那都是后话了。

  “王谢素来不与人亲近,高傲的像只大白鹅一样,姑娘凭什么认为他就那么舍身取义,为姑娘而得罪了我,据我所知,王谢与姑娘并不熟识,姑娘也与王谢并无什么交集,既是无恩无惠的两个人,王谢为什么要出手呢?”

  “可能路遇不平之事,出来争辩一番!”

  “他王谢是什么人,商贾子弟,自古商贾只知逐利,往年来,发生在金陵酒家里的肮脏事情并不少,怎么不见他这个少东家出来,偏偏我在时,他便要出来打我一顿……还有,他所说的那些证据,请仵作验的酒,我们都没有亲眼瞧见,也只是他空口白说的一张纸罢了,再者,当日与姑娘前来吃酒,我可是从贡院出来,咱们再去的金陵酒家,期间,我也并没有机会接触到什么春药,蒙汗药之类的,要说我给姑娘下药,属实是个天大的笑话,酒就在桌子上,在姑娘的眼皮底下下,我还能当着姑娘的面往酒里下药不成?”

  张小山仔细想了想,当日钱元瓘的确是没有什么机会拿到那些害人的药的,从贡院出来的人,一身白衣,身上连一个铜子都没有,更别说身上藏着药了,吃酒席间,也未曾瞧他有什么异常的举动,只是一个劲地吃酒吃菜,闲谈着。

  还有,钱元瓘有一点说的一点都没有错,王谢派人送过来的证据,说白了只是一张纸罢了,请仵作验的酒,说是被人下了药,最后有仵作名字的落款,手印罢了,也仅仅是一张纸罢了。

  钱元瓘说着,即使口渴,也没再动这桌子上的青绿茶水,只是耸了耸肩,干咽了一口唾沫,开口又道:“就算我图谋不轨,可我也不会傻到自己去喝那些下了药的酒,导致神志不清,颠三倒四的,末了,还被人发现?”

  也是,一般的人,谁会喝明知有问题,被下了药的酒。

  脑子清醒些,才好办事,也不至于半途出个什么岔子,被人发现。

  “你的意思是,王谢要借此事构陷于你?”张小山现在倒也没有先前表现的那么生气了,开口问道。

  钱元瓘抬眼,转眸悠悠叹道:“除了他,没人再这么无聊了!”

  “他为什么要陷害你,你得罪他了吗?”张小山追问。

  钱元瓘又是一笑,缓缓起了身,双手撑在栏杆上,半个身子的力全部倚在栏杆上,看着楼下正在说故事的瞎子老许,讪笑着:“没有,我回去之后仔细想了想,虽是我们二人不合,但我自觉没有什么地方得罪过他,后来听闻王谢殿试未入一甲之时,我还觉得有些可惜,可是后来,我忽然明白了,他这是借刀杀人!”

  “借刀杀人?”

  “没错,我一同窗好友,其父乃官拜礼部协律郎,从他那得来的消息,王谢本无大才,金陵解元的名头,相传也是花了重金,托了关系买来的,若不是如此,殿试之上,他当一鸣惊人。那时,江州刘锦城,长安李煜可都是因为一些原因没有参加殿试,试问,恩科之上,还有谁能阻他?他早就该将状元纳为囊中之物,也绝不会落榜,屈于三甲。”

  “这与借刀杀人有何关系?”

  “说来话长,这也是近些日子我才想明白的,他王谢买来的金陵解元,相信他自己也知道瞒不了多久,一旦东窗事发,整个王家也要跟着遭殃,更何况,他在殿试之上,没有考出一个好的名次来,事后,他这金陵解元的名头必会遭人怀疑,于是,他便想着用一件更引人注目的事情来引开众人的视线,刚巧不巧,我成为了他的目标,他借自己的地盘,金陵酒家,上演了一出好戏,成功将我和姑娘你拉下水来,这个时候,我们之间的事情成了金陵人口中的谈资,而王谢落榜之事,也就无人再去关心了,到最后,他既恶心了我,也于姑娘有了恩情,更掩盖了他胸无笔墨的事实,一箭三雕,无论怎么样,他都不亏!”

  待钱元瓘说完,张小山稍稍眯了眯眼睛,这件事似乎最后的受益人都是那个王谢,那个商贾出身,城府极深的王谢。

  借刀杀人,果真如此吗?

  以金陵酒家为媒,秦淮名人张小山与恩科探花郎钱元瓘为介,不管发生了什么,到最后传出去,足以是金陵一件天大的趣事,掩人耳目吗?

  那个天之骄子,许多姑娘梦中情人的王谢,心肠果真如此歹毒吗?

  如果他想,他完全可以将此事不泄露半分,因为金陵酒家是他的地盘,可事情还是传开了,这也是王谢故意为之吗?

  说是为了我的名声考虑,可他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打了钱元瓘,叫所有人都知晓了,这作何解释?

  …………

  千般疑问,万般疑问,这些日子发生的种种,现在回想起来,似是王谢在背后操纵着一切,那个商贾子弟,重利的商贾子弟……

  …………

  “阿嚏……”

  毫无征兆,正在家埋头算账的王谢又打了一个喷嚏,放下手中账簿,王谢揉了揉鼻子,又扭头看了看四周,他今日总觉得房间里还有其他人,正不怀好意地看着他。

  环视一周,并无什么不妥后,王谢骂道“:又是哪个王八蛋骂本天才了!”

        

        …………

        十一月初三。

        有传言道,王谢金陵解元是花钱买来的,一时间议论纷纷,不过这一日,处在风口浪尖的王谢并没有出面回应此事。

 十一月初四。

        张小山单独请了谢家姑娘谢绣娘,去城外游玩,回来时,谢绣娘脸色有些不太好,张小山路上也未曾开口说话。

 十一月初五。

        苏老先生终于拿到了朝廷的致仕准许,也是这一日,苏堪来来回回往国子监跑了好几趟,送东西过去,也拿回来不少东西,苏老先生只是在巷子口拄杖笑着,和平安县衙的几个衙差们说着一些话。

 十一月初六。

        金陵城所有王谢两家的铺子同时宣布,之后五日一直持续到十一月十一,铺子里的所有商品,一律打六折,这一日,全城狂欢。

 十一月初七。

        整个秦淮河畔挂满了红绸,王谢与谢绣娘二人的婚事被人议论纷纷,排场足以与当年燕王相媲美。

 十一月,初八,立冬。

 “落叶黄,寒风狂,立冬时节又登场;花带露,月如霜,一天更比一天凉。”

 一大早,老先生裹着一件厚厚的袍子敲开了李从嘉的院门,在李双双喷火的眼神当中,走到灶前,给自己盛了碗粥,拿了一碟小菜,悠悠地坐到了棚子底下,开始享受着自己一日的早餐。

  这场景,每日都在上演,老先生练就了一种厚脸皮的功夫,以前瞧见李双双这般模样,都会躲着走,现在呢,是假装看不见,有时还会哼着小曲,戳上几个馒头,大摇大摆地在李双双面前走过,刚开始,李双双还会出言用来表达自己的不爽,但老先生只是一个劲地眨眼睛,表现得很无辜的模样。

  今日也是如此,老先生看起来脸皮格外厚,心情看起来格外好,坐下之后,还问道:“李双双,今日立冬,按例要吃饺子,今日什么馅啊?”

  李双双站在灶前,很是不爽,每日蹭吃蹭喝就先不论了,为什么还要表现出一副心安理得的模样,这是让李双双十分不爽的原因。

        “不吃饺子,要吃,你自己包!”

 小吼了一句,李双双才解了口恶气,可当她听见老先生一句拖着长长嗓音的“哦”时,火不由的大了起来。

  先生似乎是一个精致的小老头,将粥和小菜端端正正地放好,从袖口拿出了自己的筷子,又取出帕子仔细擦了擦,放在眼前瞧了瞧,这才开始动筷。

  “啊~~”

  李从嘉推开门,打了个哈欠,伸头朝外望了望,觉得有些凉后,便又回屋取了件衣裳胡乱披在了身上,出了屋门,随意打了个招呼,洗了把脸,便和老先生一样,盛了粥坐在了棚子底下,并对李双双说:“双儿,今日立冬,我想吃萝卜虾肉馅的饺子!”

  “好!”

  “哎,我说李双双,方才你不是说今日不吃饺子吗?”老先生打趣道,这怎么换了个人,态度立马就不一样了呢?

  “要你管!”李双双不再搭理这个可恶的小老头,忙活着去招待前来吃早饭的客人了。

  待李双双走后,老先生开怀大笑了一会儿,搞得前仰后翻的,也不知道捉弄李双双为什么会高兴这么久。

  “不是吧!先生,被怼一句,没有必要这么开心吧?”

  老先生立马收住笑容,正色道:“你懂什么?我这是想起了一些高兴的事情来。”

  “什么事情?”

  “今天心情不错!”

  额……

  对于这般十分,以及特别的敷衍来说,李从嘉大抵是没有什么好争辩的,心情不错,是的,心情不错,这也算是一个理由呢!

  李从嘉倒是不会再去追问,为什么心情好?只是学着老先生的模样,喝一口粥,嘬两口小菜,极为享受。

  …………

  立冬习俗自是不能更改的,不似重阳时节做的那五色糕,李双双还能偷些懒,这饺子即使做起来甚是麻烦,可李双双还是要一步一步地做好。

  萝卜虾肉馅?

  打定主意后,李双双早上生意结束后,便去附近集市买了些虾仁,又从院子的地窖里拿出来水灵灵的白萝卜来,剁成馅,拌了拌。

  上午漫长而又悠长的时间,还是得找些事情来做,李双双要忙活着中午的饺子,自然没有什么闲工夫,像老先生和李从嘉一样,看天是天,瞧云是云,无聊至极。

  吃完早饭后,二人便一人搬着一个藤椅,拉到有太阳的地方,今日冬至,也真像谚语中说的那般“落叶黄,寒风狂,立冬时节又登场;花带露,月如霜,一天更比一天凉。”

  天气一天天地变凉了,这每日好不容易有那么几个时辰能晒着太阳,晒一晒,也着实惬意十分,再品着小茶,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当然,冬至这一日,这两人也不会这么无聊就让它溜走,总要说一些有趣的话,谈论一起有趣的事情。

  “你听闻了最近的流言吗?”还是老先生开口,先问道。

  “听说了,说王谢那解元是买来的!”李从嘉缓缓应道。

        这流言,从十一月初就开始传开了,起先是市井里的小混混嘴里说的,到后来,金陵才子们的聚会也时常议论,到最后,传到了金陵权贵的耳朵里面,还有人道,说要好好查查,惩处散播流言之人,还王谢一个公道。

  那些要还王谢公道的,李从嘉大抵是认为他们是与王谢是有仇的,就算与王谢无仇,大抵也是和王家或谢家有仇的,想凭借着这次机会,打压一下这金陵首富的嚣张气焰。

  “你怎么看这件事情?”

  “流言日日有,只是今年多,只当作是个流言罢了,还能怎么看?过上几日,等新的有趣的事情发生,也就没人再提这一茬了。”

  对于王谢买来的解元,李从嘉是万万不能在老先生面前说的,虽然先生与之前的大儒有些不同了,可到底也是个做学问的人,若是知道王谢的解元是买来了,必会生气的,与其让先生有这般烦恼,还不如将错就错,就当王谢是凭借自身才能考出的解元,毕竟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了,想要查,也难查出什么了。

  “哦……嗯,那大概王谢最近是得罪什么人了吧!要不然也不会有人这么造他谣,还是这般恶毒的谣言!”老先生轻声“嗯了一声,也只能这么想着。

  李从嘉在一旁,眯着眼睛,晒着太阳,眼帘透过白日里的光,老先生说的倒是没错,王谢最近肯定是得罪什么人了,或者生意上的竞争对手,亦或者其他的一些人等,总之是与王谢有仇无疑了。

  造这般的谣,何其恶毒!

  王谢如今可谓是春风得意,金陵独一份的存在,虽是仕途不顺,只是户部衙署里挂着闲职的小小文书,未来倒也没什么大的晋升空间,可这财运或是商途那就无人可比了,一连将皇城根下的商铺全给买下了,这等财力,怕是侯府伯府也没这等实力。

  “大概是吧!”李从嘉笑了笑。

  “你这几日遇见他,提醒他两句,别叫人给害了!”老先生稍稍起身,端茶抿了一嘴,偏头吩咐着。

  “他一个大忙人,他哪有时间见我呀!不如几日后,老先生自去提点他两句吧!”

  “那也成!”老先生手握茶杯,前后摇了摇,说来几日后,也就是王谢大婚的日子了,到时,就算他再忙,也得空出时间来,总能见到他人的,再提点不迟,可这般想着,老先生又偏头问道:“到时,你不得也去吗?”

  “是啊!”

  “那你为什么让我去?”

  “有什么问题吗?我的先生哎!您老到时可是证婚人,王谢就在您的旁边,说上几句话不难吧!想我这身份,也只当是去送个礼,蹭顿酒席,能不能见着他的人,还难说啊?”

  “可据我所知,王谢并无什么好友,你不得当个什么伴郎什么的?”

  说起这个,李从嘉来了兴致,也坐了起来,道:“他王家和谢家两家是挨着的,往常伴郎就是为了去抢亲热闹去的,这两家离得这么近,还要个什么伴郎啊!怕是娶亲时用的轿子,高头大马都不用,王谢出个门,就到谢家了,倒也省事了!”

  说的没错,这两家离得这般近,倒也不用寻常人家娶亲时的套路了,干脆王谢一个人,出了门,将新娘子接过来,拜堂成亲就完事了。

  听罢,老先生放下茶杯,缓缓地抚着自己的长须,抬头看着这天,想着一些事情,良久,问道:“既然这么简单,那还要什么证婚人啊?”

  “图个面子呗!”

  

  


  (https://www.mxgbqg.com/book/48716998/47238067.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www.mxgbqg.com。梦想文学网手机版阅读网址:m.mxgbq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