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遗风旧俗和借钱
姜书剑两口子在沿海城市开了一间小吃店，每年也就春节回来几天，五岁的儿子一直留在老家由爷爷奶奶照顾。
姜红芸说：“红梅嫂子患了乳腺癌，他俩把店都转让了，昨天回来的，听说要去县里开转诊证明，然后去江城大医院里住院做手术，这样还能报销一部分费用。”
姜半夏并没有说什么，先把直播关掉，然后让姜棠和苏巧巧也暂停直播，毕竟接下来的聊天涉及到姜书剑两口子的隐私。
姜红芸问道：“你说……中药能治好乳腺癌吗？”
姜半夏知道她在想什么，肯定是同情姜书剑两口子，想让他主动帮忙给红梅嫂子治疗乳腺癌。
然而医不扣门，尤其是癌症之类的重疾，如果姜书剑和红梅不主动找他求诊，他也不方便上门问诊。
毕竟，姜书剑和红梅也不一定相信他。
别说是这样的大病，哪怕是头疼脑热的小病，村子里都没人找人看。
村子里的人对他知根知底，唯独不知道他为了学习中医有多努力，所以村里人都认为他还年轻，经验尚浅，宁可跑到诊所或者医院输液，也不想找他开个方子吃中药。
姜半夏回老家的第一年，经常网购一些药材给自己调治，所以屋里经常放一些常用的中药材。
有一次，姜大贵来给他送豆腐，聊起村南头的三大爷，说三大爷腿疼了很久，一直都没治好。
姜半夏摸黑去了三大爷家，主动给三大爷诊脉，然后又回屋里用自己的药材配了五包中药，给三大爷送过去，叮嘱三大爷怎么煮药，如何服用，以及饮食方面的注意事项。
还说喝完这五剂中药，可以再去找他复诊，重新配药。
当然，三大爷再也没有去找过姜半夏。
姜半夏隔天去镇上取快递，晚上才回来，然后路过村口的垃圾堆，借着月光看到了几包熟悉的东西。
那是他送给三大爷的五包中药，当时没有东西包药材，他从旧木箱里翻出高中时留下来的一堆学习资料和模拟试卷，然后撕了一套卷子来包中药材。
结果那五包中药材，根本就没有拆封，全都被丢进垃圾堆里了。
姜半夏心里难受了好半天，然后向小慧慧打听。
他们村子并不大，整个村子都在小慧慧的领域范围之内，肯定知道三大爷为啥要把他送的药给丢掉。
小慧慧只好全都告诉他了。
首先，姜半夏太年轻了，没有意识到老一辈人会有很多莫名其妙的忌讳。
比如去探望病人，你可以送些鸡蛋，送些礼品，哪怕空着手去说几句话也好。
但是，你不能拿着药去探望病人，不吉利！
与此类似的还有借药锅子，以前村子里有人吃中药，都要找专门煮中药的药锅子煮，怕铁锅、铝锅之类的锅煮出来的药会失效。
但是并不是每家都会买一只药锅子，往往都是一个村子里只有那么一两家人有药锅子。
如果你去借药锅子，借来之后就不能再主动归还了，要一直留在家中，等哪天原主人家需要煮药了，会主动过来拿。
也就是说，你只能借，但是不能还，如果你去还药锅子，那就是给人家送灾病，不吉利。
姜半夏虽然是好心，但是犯了三大爷的忌讳。
三大爷当晚等姜半夏离开之后，好一通报怨，说现在的年轻人不懂规矩，哪有大晚上的跑到人家送药的？
三大爷也不相信姜半夏会治病，太年轻了，不敢吃他给的药，怕吃出问题来。
于是，三大爷把那五包中药，又丢到垃圾堆里了，寓意把病送走。
当然，病哪送得走？
如果疾病可以送走，那医院可以倒闭了，生病了可以去买几包药，然后丢到外面的垃圾桶里就把病给送走了，人就康复了。
三大爷的腿疼到底也没有完全治好，而且到冬天的时候又突发脑出血，好在不太严重，住院半个多月就出院，出院之后一直头闷。
三大爷这两年没少折腾，病却没见好，时不时的还会怪罪姜半夏，嘟囔着当初姜半夏要不是半夜里给他送药，他肯定早就好了。
三大爷甚至怀疑姜半夏是故意的，因为姜半夏当时车祸留下的伤痛还没有完全消除，三大爷就怀疑姜半夏把病都转移给他了。
还说姜半夏现在能跟正常人一样，没有留下什么明显的后遗症，就是因为把病气都“送”给他了。
三大爷现在见到姜半夏，看他的眼神儿都不对。
姜半夏从那之后便吸取了教训，再也不会主动给村里人诊病了，尤其不会再自作多情地上门送药。
姜书剑不是三大爷，也就比姜半夏大几岁，还很年轻，应该不会有奇奇怪怪的遗风旧俗。
但是，姜半夏上班那一年，见过太多的癌症患者了，也接诊过好多癌症手术之后的病人。
他深知癌症病人，以及病人的家属，对每一个选择和决定都会深思熟虑，哪怕看似一个不起眼的事情，在他们眼里都很重要，会纠结很长时间。
如果姜半夏主动去给红梅嫂子治病，有两种结果。
第一，被婉拒，人家还是愿意相信大医院的治疗方案。
第二，碍于情面，勉强让他用中药治疗一段时间，然后失去耐心，又转到大医院手术，甚至还会抱怨姜半夏吹牛，耽误了最佳手术时间。
所以，姜半夏现在还不能主动去找姜书剑和红梅嫂子。
但是姜红芸不懂这些，一片好心，明里暗里都在表示，姜半夏应该帮帮红梅嫂子。
姜半夏没办法，只好把他给三大爷送药的事情讲了一遍。
当然，他没有讲小慧慧的情节，谎称他无意中听到三大爷的报怨了。
姜红芸听罢，终于意识到治病这事儿，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
这时，姜半夏的手机忽然响了，是一个陌生号码。
“你好！”姜半夏立刻接通了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姜书剑的声音。
“是半夏吧？”
“是我，你是书剑哥？”姜半夏听出来了。
“嗯，我是书剑，昨天刚回来，然后找红芸他爸要了你的手机号。”
“我在县城，要不……我去接你和嫂子过来，一起吃个饭？正好红芸也在这边。”
“不了，太晚了，明天一大早还要去江城……那个……”
姜半夏听他吞吞吐吐，已经猜到他想说啥了，于是主动说：“我听红芸说了，嫂子要去医院治病，如要缺钱，可以跟我说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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