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15
话虽是这么说，但飞机落地时，温予还是得跑过去接人。
这个点航班少，机场的人不多。顺着人流量，温予抬头看见有个穿着天蓝色印花t恤，头戴白色鸭舌帽的男孩走出来，背上一个黑色的包，手里拉了只小行李箱。
“带这么多东西干嘛，你要住多久？”这才刚到，温予就已经表现出想把人打包赶走的态度了。
温璘气呼呼地哼出声，“就准你跟哥哥在一块，不能让我也来？”
“放屁吧你，我跟他也没在一块。”
温予想伸手拍他脑袋，却发现这人已经高出自己一个头了。男孩子长个子快，这一下好像又比去年窜高了很多。
走出外面，太阳的强光刺得人睁不开眼。温予正想打车，温璘就说不用，上飞机前他已经给祁司正发消息了，过会儿开车来接。
温予没车。一来是卡里没钱买，二来是出租屋离杂技团也近，基本上走路就能到，当然最后没买车也主要是因为没钱。
听到这话，她有点瞠目结舌：“你没事叫祁司正来接干什么，打车去不行吗。”
温予不想麻烦祁司正，而且这个点他估计才刚起床没多久。
温璘娇气地说：“我不坐出租车，味道太难闻了。”
“……”温予真想一巴掌拍死他，“你等会儿最好给我老实点，否则我把你脑袋都给拧下来。”
温璘哇哇乱叫：“姐，你能不能淑女一点，等下哥哥来了，你敢在他面前这样吗。”
“怎么样淑女啊？我的宝贝弟弟，这样可以吗？”温予矫揉造作地开口，温璘吓得鸡皮疙瘩掉一地，抱着胳膊直搓。
怕他们等太久，祁司正打来电话预告还有二十分钟到，饿的话可以现在机场吃点东西垫肚子。
温璘在祁司正面前倒是表现得恭恭敬敬，比亲弟弟还亲弟弟，左一句哥没事我不饿，右一句哥你慢慢开车注意安全。还嘘寒问暖，问他在常大读研是不是很辛苦，哥你真的超级酷。
温予在旁边听得鸡皮疙瘩都跟着起来了，学他刚才搓胳膊的动作，“…你好恶心，能不能把电话挂了，开车不能打电话。”
温璘翻了个白眼，直接拆穿她：“你就是见不得哥哥跟我关系好。”
跟小孩子争风吃醋似的，温予才懒得搭理他。不过话又说回来，温予眼神狐疑地盯着他看：“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祁司正在常泞的？”
温璘自从考入电影学院后，忙得不得了，平时温予发条消息都不会回，只有他没钱的时候才会惦记着还有个姐姐，打电话来嘘寒问暖。
挂了电话后，温璘就低头给人回消息，简直一副日理万机的模样。回答温予时的语气很散漫随意，头也不抬，“很早就知道啊，他考研的时候没跟你说吗？”
“……”
温予是来了常泞后才知道的，没有一个人跟她说。
察觉到她的沉默，温璘抬头：“你问这个干嘛？”
“没什么。”
温予语气硬邦邦的，有点冷。但又不自觉地叹气，这有什么好失落的，温璘确实比她和祁司正的关系要更亲密一点，他知道她不知道，这不是很正常的吗？
只是两年前那会温予找过他。高中后没能上一个大学，温予心里其实挺难过的，所以得知他想考研时，温予就问过他想报哪所学校。如果可以的话，她也考考看。
祁司正说考b大吧。温予登时心一凉，b大她可能考不上，但之后祁司正又改口，说了一个她觉得有把握考上的院校。
但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祁司正说他不考了。甚至温予给他发消息不回，好长一段时间联系不上人。
温予都快急哭了，当时她又在集训回不去。等她回去找祁司正时，远远地看见他，却见他避开自己，异常冷漠。
她千里迢迢赶过去，最后还是软磨硬泡磨来了一顿饭的相处时间。
那天宜北的天气很冷，刮着寒风把她的脸都吹得紧绷。祁司正戴着口罩，陪她坐在一家24小时的便利店里，夜间没什么人，温予面前摆着一碗热腾腾的面。
温予想问问为什么，但最后没有这个勇气，只是胡乱地用筷子搅着面条，故作随意地开口：“祁司正，你是不是挺讨厌我的啊？”
“没有。”
温予面上一喜，又叽叽喳喳地跟他说一些有的没的。但祁司正什么都没说，他好像总不愿意跟她说话。
因为过分安静，独角戏唱久了，温予后知后觉地发现，他那句“没有”，可能只是出于礼貌地回应。
就像对待很多普通同学一样，不讨厌。
但是也，不喜欢。
这种无差别的感觉，让温予的心情又瞬间跌落谷底。心里有个念头强烈地冒出来，不受控制地，想要把两个人的距离拉近一点，再挑明白一点。
于是温予咬咬腮帮子，忍不住小声问：“祁司正，你想跟我订婚吗？”
那段时间，祁奶奶刚过世。虽然两家人都碍于此，那阵子没有再明说，但先前都是有过明示暗示，有意撮合这门亲事的。
这回祁司正没有再开口，异常沉默。其实她能感觉祁司正其实全程都很心不在焉，所以沉默良久后，她听到祁司正说“吃完就回去吧”时，忍不住砸下了一颗眼泪。
当时她只说是面条的热气熏的，顾不上其他，上车后她从后视镜中看到自己的脸，觉得自己这样风尘仆仆地赶回来，还真的挺狼狈的。
……
所以说没事的时候去攀比这个干什么，大白天的人都emo了。
温予说服自己这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祁司正不想订婚然后没有告诉她来了常泞，那她不是也没有说吗？而且都这样了，还能相遇。
这么说明什么？
说明这简直就是天注定的缘分，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但是等祁司正开着车来时，作为好姐姐的温予还是主动帮温璘提起了他的行李箱，然后顺势踩了他一脚，抢先走在他前面。
莫名遭了一记高跟鞋的温璘疼得嗷嗷叫，直呼她大名：“温予你干什么啊！”
祁司正接过她手中的行李箱，然后放到车后。这里不能停车太久，祁司正示意他们先上车。
温予当然是选择了副驾，后面跟上来的温璘只能委屈地坐在后面，气呼呼地瞪着副驾驶上的女人。
“看什么看，小孩子要坐在后面。”温予回头凶他。
这时祁司正也回头：“听你姐的。”
这话里的偏袒意味太浓，温予都没来得及反应，就听到祁司正说：“后面放了送你的中秋礼物，拆开看看。”
“真的？！”
温璘原本一副想掐死她的样，闻言气焰瞬消，非常乖顺地坐了回去。看到旁边还真有个不大不小的礼盒，不过他没着急拆。
温璘把脑袋夹在前面座椅间的空隙中说：“哥，我也给你带了中秋礼物，一会儿回去拿出来给你。”
温予震惊回头：“那我的呢？”
温璘一副六亲不认的语气：“你要什么礼物？你从小到大还缺礼物吗？”
她现在就想把这个人的头拧下来。
-
中秋夜，外面的餐厅几乎都被订满位子了。不过温璘也没打算出去吃，祁司正到人多热闹的地方必戴口罩，他现在也差不多，所以还是定在家里吃，简单做顿家常菜就行。
车先开到超市购物，一下车温予就看到两个戴着口罩的男人，个子都高高的，把她夹在中间，活像被人挟持了一样。
温予转头看向左手边的这位，一脸鄙夷：“你学人戴口罩干嘛？”
温璘气结，“什么学人戴口罩？我现在也是小有名气的好不好！这不是怕粉丝认出来吗！”
“哦。”温予点点头，“没钱了还要问我借钱的大明星。”
“……”
温璘一时间哑口无言，最后只能咬牙憋出五个字：“莫欺少年穷。”
逛一次超市，耳边全是姐弟俩互相挤兑的声音，吵到不可开交的时候，温璘总要扬声喊：“哥！你看她！”
然后等祁司正一回头，温予就跟变脸似的笑嘻嘻，手忙脚乱地举起一颗白色的蔬菜问：“祁司正，你会不会炒大白菜。”
温璘觉得丢脸极了：“……你这是白色的花椰菜！”
吵吵闹闹的，好像也挺不错。
-
祁司正独自生活惯了，都是自己下厨的。冰箱里还有一些食材，所以采购的时候没买多少菜，倒是拿了不少饮料和零食。大包小包的提回家，温璘还不忘让温予把秦曼也叫过来。
温予早就给她打过电话了，说：“她回榆安了。”
温璘很惊讶：“啊？秦曼姐回榆安了？”
“是啊。”
温予也觉得奇怪，从来不回榆安的人，又跑回去了，“估计是回去哄她的小男朋友了吧。”
提起秦曼的情史，温璘挤眉弄眼的，两条眉毛都在打架，异彩纷呈。
他八卦又好奇地问：“还没分手呢？”
“你就不能盼着人好？”温予瞪他一眼。
温璘无辜地说：“也不是我不盼着她好啊。秦曼姐多拽的一个人，我这是希望她能找个称心如意的男朋友，别又像上一个那样是个渣男。”
“要你多嘴，管好你自己吧。”温予骂完他之后去帮祁司正打下手。
温予食量不多，大部分的饭菜都是两个男人吃完的。
收拾餐桌后，温璘兴高采烈地去拆礼物，还把自己准备好的送给祁司正，是一本棋谱。祁司正淘了很久都没淘到，没想到温璘记在心里还买到了。而温璘收到的是他酷爱的那个牌子的一双球鞋。
祁司正还挺不好意思的：“不知道你要来，临时准备的。”
温璘已经把鞋换上了：“这个超酷！我超喜欢的！谢谢哥！不过好像有点挤。”
温予在一旁看不下去：“不喜欢就脱下来，自己脚大怪别人？”
见她作势要来扒他的脚，温璘抱着鞋死都不松。
温予真是分分钟想把人打一顿。
中秋节该有的仪式还是要有，团里发了不少月饼，还有一些是其他人送的，刚才温予全拿过来了，放在靠近厨房那面墙墙角，加上祁司正原有的那些，堆得在一起像堵小矮墙。
刚想起来要吃，于是温予问他：“祁司正，你想吃什么口味的？”
祁司正说都行。温璘举手要蛋黄莲蓉。
温予理都没理他，只是对祁司正说：“那我开芝麻的了。”
月饼都是比较大的，跟脸盘子一样，他们只有三个人，吃不了太多，开一个就行。
等她起身去拿月饼的时候，温璘才凑到祁司正身旁咬耳朵：“哥，你觉不觉得我姐还挺有两幅面孔的。”
祁司正没看出来：“有吗？”
“没有吗？”温璘震惊，把血泪史一条条地搬出来说，“你看她对我，这么凶；她对你，这么温柔。”
祁司正看向温予的那个方向。月饼盒太多，全堆在一起，要找芝麻味的估计挺难，她蹲在那挨个拆开看看。认真的模样像只森林里的小动物，在刨土费劲地挖自己埋起来的宝藏。
盒子挺牢，拆的时候费力，劲使得太大没收住，手肘撞到身旁叠成墙月饼盒，哗地一声全翻了，还有一个砸到了她脑袋上。
有点滑稽，又有点可怜。
祁司正看她偷偷抬手揉自己后脑勺的小动作，莫名地被逗笑，挺客观地丢出一句话。
“还好吧。”祁司正说，“我觉得挺可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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