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启程
晨色透过树叶缝隙泄进林间，徐涛陡然惊醒，深吸了口林间的雾气，那是散发出凉意和腐败的气味，刺激着他的胸腔。
他的呼吸在冷空气中蒸腾，而后打了个呵欠，用手背掩住嘴巴。
这是一种精神上的极度疲倦，就连徐涛这般强悍的身躯也经受不住。
他打量着四周，这是一片林地，一如既往的白色，那是到膝盖处的积雪，唯有些许灰绿色的色彩，那是灰绿松针的哨兵树和同王国历史般苍老的铁树。
徐涛轻轻吁了口气，左手用力敲了敲脑袋，现在他的额间还有着尖锐的疼痛感。
三眼乌鸦的力量实在诡异，那股来源于世界尽头的神秘力量，居然能将自己硬生生从现实中抽离出来。
“大人！”威尔惊喜又带着些许谨慎地开口。
“大人，您怎么突然睡着了，要不是我看你还有呼吸，差点以为…”北地强劲的朔风吹散了威尔的话语，但是徐涛还是听得一清二楚。
“以为我死了，对吧。”
徐涛闭上双眼，却依旧见到那成群的乌鸦以及那双猩红无比的独眼。“确实，我差点回不来了，在梦里。”
“在梦里回不来？”威尔并不清楚徐涛在刚刚发生了什么，他只看到徐涛在沉思过程中突然睡着了。
“对，好了，不说这个了！”徐涛一把掀开那原本属于罗伊斯爵士的黑貂皮斗篷，拿起龙钢之剑，从石头上翻身下来，“有什么吃的吗，威尔！”
威尔听到之后，便一路小跑到马背上，在布袋里翻找起来，不多时，便回来弯腰道，“大人，有洋葱。”
“洋葱？你们守夜人就是吃这个？”
“对呀，烤洋葱很香。”
营火生起来了。
威尔从木餐盘里再次拣起一颗滴着莫名汁液的烤洋葱，啃了起来。
这是威尔吃的第四个，他一口咬将下去，发出松脆的喀嚓声响，就好像这口中的洋葱不再是洋葱了，而是一块抹上蜂蜜的蛋糕，吃起来香味浓郁。
看着吃洋葱吃的起劲的威尔，一抹笑意浮上徐涛的嘴角，“我现在相信，你们守夜人吃洋葱当饭，是认真的。”
“大人，你不吃点吗。”威尔的呼吸在冷气中升腾着，口中一股混合的气息，包含了洋葱以及多日没有刷牙的口臭，它们一同在口中发酵。
“不了。”徐涛直接摆手，连连拒绝道。
作为一个受到天朝美食熏陶二十多年的人来讲，抱着洋葱啃，他实在受不了。
“吃差不多了吧，”
威尔一抹嘴巴，对着徐涛说道，“饱了，大人，已经四个了。”
“好，那给我一个洋葱吧，生的。”
威尔不由奇怪道，“大人，你一个吃得饱吗？”
徐涛带着轻浅的笑意看着他，“谁告诉你，我要吃洋葱了，这不是有头驯鹿吗，我吃鹿肉啊。”
“大人，没有这样的。”威尔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了。
“好了，好了，你也有的。”
“有什么配料吗。”徐涛又问道。
“有芥末膏和大蒜粉，大人。”
“呃，行，这些你吃吧。”
肥美的烤鹿肉在火堆上嘶嘶作响，滴着油汁，溅起升腾的火苗，热气蒸腾间充满香味，那四溢着开来的，烤肉所散发的香味溢满徐涛的鼻腔。
徐涛从威尔手中接过酒袋，也不急着喝，先是咬了一口烤鹿肉，感受着这嘴里猛然爆裂开的肉汁味，而后再缓缓喝了一口这酒袋里的酒。
“一口肉，一口…”徐涛的话还未说完，那口中的酒便被他吐了出去，“见鬼，这是给人喝的？”
徐涛低头看了看，袋子内那黑褐色的不明液体，将其递了回去。
“这酒又黑又浓，喝得让人眼睛刺痛。”
“大人，守夜人的酒都这样。”威尔接过酒袋，往嘴里灌了一口，而后满足的打了个酒嗝，说道，“大人，应该是喝惯了夏日红。”
威尔而后又啜了口酒，抹抹嘴似在回忆一些美好，“确实，没有东西比得上这酒甜美了，那满口充斥着夏日红酒甜美的水果香气，虽然只有一次，但是我一辈子也忘不了。”
徐涛看向威尔手中的酒袋，沉默了片刻，“拿来吧，酒。”
那酒再次入喉，像数条火蛇顺着喉咙蜿蜒而下，穿过胸膛。
午间的阳光洒落在空地上，照出营火余烬，饱腹之感久违的出现在二人心中，
“威尔，走吧，往南走，我想见见那绝境长城！”
威尔扭头看向徐涛，只见其站在营火旁，深深望进跳跃的火苗。
“好的，大人，不过我们可能中途要到卡斯特的堡垒里补充点食物。”
“卡斯特的堡垒？”
“是的，大人，他虽然是野人，但是对于守夜人还算友好，不久前接待过罗伊斯爵士以及我和盖瑞。”
卡斯特的堡垒在他们的西南方向。
徐涛骑乘在马上，爬上低缓而又荒凉的山脊，马蹄踢动碎石，石块滚下斜坡，并将脚下的土地踩踏的泥泞一片，他眺望着，但是并没有看到那所谓的堡垒。
只有阴暗的树木，那些粗壮厚实的黑色树干相互攘挤着，形成了极为浓密的树林，笼罩着空地的边缘，即便日光，也无法穿透那亘古的盘根错节，如同一道暗夜长城。
威尔骑着那匹长毛马，跟着身后，顺着徐涛的目光看向了远方，“大人，这些树长得奇高无比，看起来像在沉思冥想，厌恶活人，所以我们守夜人称呼它们为鬼影森林！”
“走吧。”徐涛微微点了点头，便一夹马肚，策骑前奔，威尔也紧随其后，
他们沿着狩猎小径和溪流河床，这条路也被守夜人称为游骑兵之路，一块朝着塞北旷野驰去。
无垠荒野上，那匹原属于罗伊斯爵士的黑色战马一路奔进雾气浓郁，树根盘缠的旷野。
骑在马上，一片死寂中，所能感受到的，就只有远方溪水的潺潺流动，林间风声以及达达马蹄，大风在发梢奔驰，劲风疾袭，冷如刀割。
伴着马蹄行走雪地的响动，在其身后溅起如雨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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