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回礼
胤褆哭得撕心裂肺。
他抓在中手中的泥人不知何时掉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上前可怜巴巴地拽住康熙的袖子，抽抽搭搭地开口，“阿玛我们快去找弟弟！”胤褆看了看摩肩接踵的人群，想到从额娘那里听来关于拍花子的故事，再一想到保成弟弟玉雪可爱的样子，脑中瞬间想到无数个结局，一想到日后他可能就再也见不到保成弟弟，胤褆哭得更伤心了。
康熙抽了抽嘴角，看着表情几度变换继而变得无比恐慌的大儿子，一阵无言。
保清到底脑补了些什么！？
“保成没丢。梁九功带着他去买东西了。”
胤褆抬起头，泪眼朦胧：“弟弟没丢？”
康熙点点头，取出巾帕递给胤褆让他擦干眼泪。转目看着来往人潮，算算时间保成与梁九功离开的时间也够久了，该回来了。
他的左眼皮轻轻跳了下。
胤褆看着地上成了两半的泥人不开心的抿起嘴，转头回到小贩那红着眼又重新要两个一模一样的泥人。等小贩把泥人再次交到他手中，胤褆攥紧手指把金吒哪吒两兄弟牢牢捏在手里，和康熙一起看着热闹的人群。
胤礽看了看左右两侧来往的人潮有些发懵。
他方才远远听到这边有人迈力吆喝，同康熙说了声便拉着梁九功先离开。胤褆年纪虽小但与其他同龄的孩子不同，比起孩童人人都爱的甜口些的点心，他则比较喜欢酥皮类的糕点，尤这糖糖酥火烧【1】他极为喜欢。
在宫里时，胤礽没少听胤褆叨叨藏在东街的糖酥火烧，如今正好遇上了，不如卖上些带回家去，也算是给他的回礼了。
梁九功付完银子，胤礽手里揣着包好的糖酥火烧，二人一前一后往回走。但不知前方出了何事，人群一窝蜂似的往前挤，胤礽被挤了个踉跄，等他再回头已不见了梁九功的身影。
胤礽：
胤礽左看右看除了人就是一码色的平屋，没有发现丝毫显眼的地标，如今的时代又不像21世纪，人人一个手机迷路可以随时导航，还有gps定位系统，根本不怕丢，可现在他抬头看了看愈发暗下的天色，毫不怀疑若是再不回去，他会不会有事不知道，梁九功绝对会有事。
胤礽深吸了口气冷静下来，拨开人群在平屋前寻了处干净的石阶一屁股坐下，左右梁九功也会来寻自己，自己人生地不熟到处乱窜只会给人添麻烦，倒不如待在原地。
他托着腮百无聊赖地看着来往人群，思绪渐渐漂远。
一朝身至三百余年前的清朝是他从未想过的，关于清朝所有的了解，胤礽所知基本来源历史课本上对清朝存续这二百余年时间内重大历史事件寥寥几笔的记述。脑中记忆着的知识点大多用于应付考试，从未有一刻是用心的了解这段历史。
他这是第一次，沐着清冷的月辉，看着生活底层的百姓，他们每日忙忙碌碌，有时或许也会忍气吞声，但更多的还是通过自身的努力打破现有的环境条件，打破如今满汉不平等的现有状况。
胤礽渐渐回过神，叹了声。
他视线左右随意乱瞟，忽的视线一滞，看着一个男子怀抱着个小丫头疾步向他走来。男子走得很快，怀里的小丫头苦恼不听，口中不停说着“坏人”、“我不认识你”等诸如此类的话语。许是今日太过拥囔，她发出的声音落入人潮中时愈发模糊，便是胤礽也只隐隐听到几个音节，并不是很确信
男子很快越过胤礽继续向前行去，他眼神暗了暗，疾步跟上同时出声喊住了男子
“等等。”胤礽小跑上前，抬起眼看向在男子臂弯里挣扎的小丫头，露出甜甜的笑，“老伯伯，谢谢你照顾我妹妹，现在我们要回家了。”
他朝男子伸出双手，“请您把妹妹还给我。”
方才还笑着的面色陡然沉了下来，让人不寒而栗。
男子怀里的的小丫头闻言停止了挣扎，朝胤礽露出了大大的笑：“哥哥！”
还挺聪明！
老……伯伯？男子胸口宛如被刺了一剑，强提起笑来，“小公子，这明明是我家乖囡，怎么是你妹妹？”
胤礽朝着他洗的发白的长衫努努嘴，又看向他怀里小丫头穿的绫罗绸缎，其意不言而喻。
男子一笑，朝左右两侧使了个眼色，立时有几个人从人群中挤了出来，把胤礽围住同时也挡在外面投来的视线。
啧。胤礽有些不耐烦的啧了声，小孩子的身体就这点不好，除了依靠大人的帮助，什么也做不了。
“呦，还是团伙的！”胤礽左右扫了圈，勾唇轻嗤，“需不需要我来同诸位说一说，依照大清律例，拐卖幼童该当何罪？”
“谁说我们拐卖幼童了？”为首的男子吹了声流氓哨，“爷带自己的孩子回家有问题吗？”
胤礽：？？真就大言不惭！！！
胤礽怜惜地看过去，看他们熟练的样子想来应该不是第一次干这种勾当了，也不知道在今夜之有多少孩子遭了他们的毒手。
他看着不远处正费力向他靠近的人影，轻轻扬起唇角，当即扬起手臂，高声呼喊：“谙达！我在这里！”
男子一惊回头看向人群，他一抬手便立刻有人把胤礽锁在怀里，胤礽一动不动由着他们动作。他讥诮地抬起眼看着被围拢起来想走也走不掉的众人，“你没发现吗？”
男子：“什什么？”
“你怀里的小丫头身上佩着的香囊，名为十里香。”胤礽咧嘴一笑，“顾名思义，这香味十里之外也可闻得到。”
“还有，这丫头身上的裙衫可非是普通富贵人家可以穿的。”他一笑，侃侃而谈，“我猜你玩把她当做普通人家的姑娘，起了歹心想绑了人换些钱财，可惜”胤礽目光一一略过站在外围的侍卫，见他们个个腰悬剑神情肃穆，便知训练有素，“你们踢到铁板了。”
他话虽如此，但面上却不带丝毫怜悯。一双黑色眼眸中尽是冷意，对于人贩子，不管何时何地，亦不管处于何种原因，胤礽从来都是深恶痛绝的！
胤礽垂下眼，看着卡在腰间的一双大手上，他勾唇一笑，找准穴道屈指轻轻弹了下，只听身后人一声痛呼下意识松开了手，他也顺势挣开了桎梏。
至于为首的男子，在一众侍卫的瞪视下也松开了手，小丫头脱离束缚便跑到立在一众侍卫前身量略比胤礽大上一些的小公子身边，那小公子冷声下令命侍卫们把这一干人等一一抓起。
“不知小公子如何称呼？”看装扮应是侍卫统领的人半蹲在胤礽身前与他平视，语气温和。
胤礽避而不答，扫了眼已被五花大绑的人贩子们：“是送去官府吗？”
侍卫统领点点头，“小公子可还有别的吩咐？”
他看得出，若说自家小姐的裙衫非一般人家可穿，那么眼前小公子身上的衣饰更是绝非凡物，单看他腰间垂着的玉佩，便知不同，其身份必然非富即贵。
“没有了。”胤礽转目看向渐渐缓过心神的小丫头心下一软，思虑着她方才毫无章法的求救，走上前谆谆告诫，“恕我无礼，日后若再遇此时，姑娘求救时大可直言，反复重复‘不认识’这样的话，只会让坏人钻了空子。”
小丫头仔细一想，她此前被人捉了一路也喊了一路，除了眼前的小公子再无他人理会他的求救，暗自将他的劝诫记载心里。
“多谢公子相救，在下感激不尽。”
她屈膝一礼，声音轻柔。
胤礽一笑，抬手虚扶，“姑娘客气，举手之劳罢了。”
他抬目看着人群外已经快要忍不住冲上前来的梁九功，同他们浅浅施了一礼，又将手中的糖酥火塞到小丫头的手中，匆匆离去。
“哎呦我的殿下啊，担心死老奴了。”见胤礽过来，梁九功先抱着他仔细检查了番，确认没有任何损伤才暂且放下了心。但一想到方才的惊险，他这颗心始终不能放下。
他不理解胤礽的举动。
那个小丫头不论身份如何难道还能金贵过眼前的小祖宗？犯得着为她舍身犯险，若是真有万一，莫说是他了，就连那个小丫头也难逃一劫。
作为天子近侍，康熙是如何偏疼偏宠胤礽这位太子的，梁九功比谁都清楚。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
这并非是一句空话。
“谙达，糖酥火烧没有了，我们再去买些。”
梁九功张了张嘴到底说不出拒绝的话，但也怕在经历次心惊肉跳，告了声得罪在征得胤礽的同意后，把他稳稳抱在怀里折回了先前的摊贩，除了要带给胤褆的，也给宫里其他的主子娘娘们各买了些零嘴。
付完银子，梁九功一手抱着胤礽，一手拎着点心，二人打道回府寻康熙去了。
康熙升起的怒火再见到二人平安归来的一刻堪堪降下，但在听到梁九功跪地请罪后，怒火再一次达到顶峰。
他没料到，京城重地，天子脚下，竟会有如此违背大清律例的事情发生。
若是今夜被带走的人是保成又该如何？他能平安脱困吗？会有人帮他吗？
康熙不敢想。
一想到今夜差一点他就要失去他的孩子，康熙就觉心如刀绞。
狠狠瞪了眼办事不力的梁九功，赏了他五十大板，而后沉下面色冷声吩咐着梁九功前往顺天府传达帝王的旨意。
梁九功叩首应是，额间渗出冷汗也不敢抬袖擦拭，得了帝王应允后立即起身，快步跑着去顺天府传旨了。
“保成啊！”
康熙垂下眼看着大儿子和二儿子凑在一起窃窃私语，听到他的声音两个孩子一起抬起头，胤褆的嘴角还沾了些酥皮的碎屑。
他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阿玛。”胤礽乖巧地走上前，“儿子知错了。”
知错？
呵，晚了！
“以后再也不会了。”
还想有下次？
康熙哼哼，看着看似乖巧的宝贝儿子，心中下定了决心：在保成长大前，还是不要让他出宫了。
胤礽还不知道，他的出宫计划因为这一次的举手之劳彻底搁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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