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天定
自从那日同索额图定下约定后，胤礽变得更加忙碌，除了每日的晨昏定省，其他时间必然不见人影。
康熙心底宛如猫抓一般，十分好奇胤礽同索额图说了些什么。几次旁敲侧击地询问胤礽，但无一不被他插科打诨的给糊弄过去。
几次之后，康熙不高兴了。
其实要说不高兴，康熙不知道是太子有了自己的小秘密却不告诉他而不开心，还是因为这个秘密索额图知道但他却不知道。
康熙不清楚，但这并不妨碍他找索额图的麻烦。
于是隔日便下了圣旨，把索额图召进宫内斥责一番。斥责完了，冷着脸开口：“索额图，你和太子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索额图：？？什么！？
“这几日朕快被参奏你的折子给淹了！”
康熙拍着御案怒骂，索额图不敢吭声，身子伏得更低了些。
“朕的太子都是让你这个奴才给带坏了！”
“奴才知罪。”
康熙缓了口气，“朕问你，那日御花园中太子与你说了什么？”
“这”索额图张张嘴，想到太子与他说时特意叮嘱他要瞒着皇上，说是届时要给皇上一个惊喜。可是他忍不住抬头瞄了瞄康熙震怒的面色，十分怀疑他若不说实话，只怕下一秒就会被拖出去斩了。
“怎么，不知道？”
康熙声线平稳，但索额图还是从中听出怒意来。
他咬咬牙，叩首道：“奴才不敢欺瞒皇上，那日御花园中，太子托奴才在自家的工坊中实验玻璃的制作。”
“太子说，等确保玻璃能自主制作并能运用实际，便要作为礼物送给皇上。”
康熙的面色渐渐缓和下来，索额图松了口气。
他是太子的三叔公不假，但他更是皇上的奴才。在皇上和太子间，皇上才是他第一位的主子。惹怒了太子或许还有皇上救命，但若惹怒了皇上，便是太子有心相救，怕也只能是无能为力。
“太子从哪里来的玻璃的制作方法？”
康熙想到了胤礽身上自天花痊愈后存在的怪异之处。
“奴才不知。”索额图道，“不过奴才猜想这恐怕是太子自己研制出来的。因为奴才愚笨，太子在配方交予微臣时还细细地与微臣讲解了番。”他窥了窥康熙面色，竟是隐隐瞧出老父亲的自豪，当即胆子也大了起来紧跟了一句：“太子如此聪慧，是我大清之福啊！”
康熙笑了笑，如索额图所料并未怪罪他的大胆。抬手示意他可以起身，“索爱卿可听明白太子讲解的内容？”
“奴才惭愧，未能完全领会太子的意思。”
康熙点点头，“莫要告诉太子朕已知晓此事。”
“嗻，奴才遵旨。”
康熙满意点头，此事暂且揭过不提，转而与索额图说起近日朝中局势变化，君臣二人好一番交谈后，康熙才大手一挥命索额图退下。
索额图离去后，康熙出下眼盯着御案上他呈上来的纸张，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各种字符，仔细看了看尽是些玻璃的制作方法实验，林林总总不下二十余种。
其种类数量虽多，但并非都是空中楼阁，反而皆具有切实可行性，旁边还以朱笔小字批注了眉种方式制作出的玻璃与其他方式的不同之处，优势、劣势等等不一枚举。
“梁九功，你说保成是从哪学到的？”
康熙陷入沉思。
梁九功谨慎回道：“皇上，太子聪慧全赖您教导有方。”
“老狐狸！”康熙笑骂一声，“行了，你自幼跟在朕身边，你什么德行朕还不知道吗？有话直说便是，朕恕你无罪。”
梁九功低眉顺眼地应了声，抬起眼观测着帝王的反应，小心翼翼开口：“皇上，您说会不会是有高人在暗中帮助太子？”
“仙人？”
梁九功应是也不是，不应是也不是。
这叫他怎么说？
说是，既是仙人为何不帮助康熙这位帝王，而选择太子这位储君？若说不是，那太子身边的总总怪像则无法解释。
想了又想，梁九功道：“皇上不若把太子传来问上一问？太子待皇上一片赤子心怀，想来不会对皇上有任何隐瞒的。”
“不会有任何隐瞒？那这是什么！？”本来心情好上不少的康熙，听完梁九功的话又陷入郁闷。
难道在保成心里，朕这个阿玛还比不过索额图那个外人吗？
他成功忽略了“惊喜”二字。
梁九功头垂得更低了些。
“去看看太子再做什么？若无事，便让太子来一趟。”
“嗻。”
梁九功到时，胤礽刚结束观看了关于玻璃制作的最后一个视频，他舒服地伸了个懒腰，动动手指关上视频。
时至今日，胤礽才算是真正完全掌握了玻璃的制作技术。他有信息，在未来几年之内，凡大清境内的百姓，家家户户都可以装上玻璃，人人都可以拥有一个窗明几净的生活环境。
胤礽一扭头看到站在书房外的梁九功，扫见他面上进退不得的难色，再一想自己先前给何玉柱下的命令，立时明白过来。询问了一番后得知是康熙宣召，胤礽整理后便跟着梁九功一路拐去御书房。
“保成到阿玛身边来。”
胤礽见完礼后就听康熙开口言说，一双大眼睛眨了眨确认所听无误，左右瞅了瞅确认除了他们父子二人外没有外人，就欢天喜地地蹦到康熙身边，还美滋滋地半倚在康熙身上。
“保成最近在做些什么？”
果然是要说这个啊。早在先前把玻璃的研究制作托付在索额图手中时，胤礽就没打算这事能瞒过康熙的眼睛。
康熙是谁啊？是帝王，是这天下的主人。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这世上的任何事，只要康熙想，胤礽相信没有任何一件事能瞒得过他。更别说赫舍里家的工坊就在京师，京师重地，更是如此。再加上，朝中大臣各家有何工坊、收益几何，胤礽相信这些都是摆在明面上的。至于背地里的那些么就端看上位者想不想知道、想不想查了。
胤礽转转眼不明着回答，而是拽了拽康熙的衣袖，“保成能否请汗阿玛移步，跟保成去昭仁殿的书房看看？”
康熙允了。
父子二人回到书房，胤礽神秘兮兮的从书架上取下个漆红木盒捧到康熙面前，一双眼晶亮晶亮的，满是期待。
“汗阿玛快打开看看！”
康熙依言打开，下一秒便被投进屋内的阳光晃了下眼。胤礽连忙移开了木盒，紧张兮兮地看着康熙下意识合起的双眼，一边踩在椅子上勉强和他平齐，一双小肉手轻轻摞在康熙的双眼上，鼓起唇吹了又吹。
康熙一暖移开胤礽的一双手，放在唇上亲了亲，而后垂下目光定定地看着他。
“这是保成做出来的吗？”
他指着漆红木盒中盛着的几块巴掌大小的玻璃开口。
“是索大人家的工坊做出来，儿臣只负责提供方法，具体如何操作还是得依靠工人匠人们的智慧。”
“可是没有保成提供的方法，那些人又怎么会做出玻璃？”
康熙将漆红木盒中的玻璃一个一个取出，屈指依次敲击确认它们的质量，待检视完毕他不由得喜上眉梢。
“工坊可还能批量生产？”
“可以。”胤礽点头，“这些只是索大人拿来给儿臣汇报进度的小样，确认那种玻璃最好，挑出最好的再进行批量生产。”
康熙刚想夸赞胤礽几句，突然想起方才索额图告诉他几日前已递了批小样进宫送给太子，但同时他也确信昭仁殿内没有可以藏东西的地方，可刚刚胤礽从书架上取下的漆红木盒，不正是被他“藏”起小秘密吗？
感情保成在这儿与他玩灯下黑呢！
康熙看向胤礽的目光渐渐变得深邃起来。
胤礽嘿嘿笑了两声蹭过去，双手扒住康熙的衣袖，辩解道：“汗阿玛，儿臣可没有藏，儿臣是光明正大的放在那里的。”
康熙哼了声，没理他。
“汗阿玛，保成瞒着您也是想等到新年时给您一个惊喜嘛！”
康熙还是没理。
“汗阿玛，您知道吗？为了这个方子，儿臣可是好久都没有休息了，每天都在思考这些个方程式对不对？为什么这样转化？添加的物质有没有其他的等价物质可以代替？”
“汗阿玛——”胤礽委屈地扁嘴，同时伸出了垂下的爪子，“为了这个方子，儿臣的手都要写断了！”
“写断了？朕来看看。”康熙托起胤礽手，十指间确实有长时间书写留下的痕迹，他的目光闪了闪，漫不经心地开口，“保成都写了什么？朕看那些方子加起来也没那多字啊。”
“记笔记啊！儿臣写了好多实验的数据还有”胤礽反应过来，声音也渐渐变得低落，不敢抬头去看康熙的面色，只低低道：“儿臣知错，请汗阿玛处罚。”
康熙并未发火，而是轻轻摸了摸胤礽的头，神情自然，语气温和。
“你告诉朕，是不是有人在暗中帮助保成？”
胤礽点点头。
康熙眼前一亮，又接着问。
“是仙人吗？”
胤礽：？？？
他嫌弃地抿了下嘴，没理会在他脑海中跳得欢快只差蹦到康熙面前呼扇翅膀的小芳，张了张嘴喊出小芳的名字，但未发出任何声音。
此景落于康熙眼中就是他的保成迫于某种原因无法开口，并非有意隐瞒他这个汗阿玛。
康熙双臂一览把胤礽紧紧拥在怀里，低下头看着明显不知所措的太子，朗笑出声。他珍而重之地喊了他的名字，这一次不再是乳名。
“胤礽啊，”
胤礽抬起头，怔怔地望着康熙。
“你就是上天钦定的我大清朝的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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