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又一次的离开
花言所指的方向，一个温柔的女子在细心的给自己的徒弟说着注意事项和比赛规则，不用太过激进，点到为止便可。
她身穿螺青色衣衫，梳着一个低低的发髻，余下的长发随风飘扬，给人一种十分清新自然的感觉。
后面又陆陆续续的来了两个人，一个是穿着雾白色长袍戴兜帽，沉默寡言又有些神秘的男人。
另一个是一身丁香色深衣的男子，他腰间配着一把飞羽剑，长发披散，举止随意洒脱，时不时就喝一口酒。
等了一会儿，最后来的池上柳又喝了一口酒后说：“青州怎的还没来，这大比还开吗。”
“我们先开始吧，他既然说了会来，那就不会失约。”在场里面性情最温柔的巧雨建议道。
底下的弟子也开始小声讨论，他们猜测这就是个假的消息，仙尊根本就不会来，但也有人坚信，比如说那个站在首排的一位少年，他紧紧地注视着前方，不愿错过仙尊会来的这一分一秒。
看见底下的弟子也变得躁动起来，朱九辞站了起来宣布比赛开始。
另一边，许久不见身影的许青州被人难在了吃饭这方面上。
他虽是凡人，但是以魂魄的方式入了一位仙人的身体里，显而易见的，他现在也是不用进食的。可许子旼就是觉得他应当吃些东西。
“子穆，再吃些吧。”许子旼端着那碗灵蛋瘦肉粥，眼神里带着祈求。
“已经吃不下了。”许青州推了推眼前的青玉碗。在瞧见被拒绝后显得有些失落的许子旼，他说：“我已经吃了很多了，这还要得益于子旼煮的粥很好吃啊。”
这么点吗……许子旼看和碗里只消耗了一小半的粥。
难怪子穆越来越瘦了，为什么他就不能去子穆的世界里呢，这样他也能照顾着子穆，就像小时候子穆照顾着他那样……许子旼能透过自己的身体，直接看到许青州灵魂本身的样子。
子穆的魂体有些散，而且面色苍白，神色憔悴，眼底还有一丝丝青黑，经过了昨天灵气和血肉之躯的蕴养，也只是好上了一点点。
“我们也该出发了。”许青州拉起他的手。
“好。”许子旼回握住他的手，虽然他面上是一片淡然，但心里在偷乐。
嗯，又和子穆牵手了。
在比赛进行到白热化阶段时，掌门和六位峰主时隔三百年再一次见到许青州——他们的小师弟。
“小师弟！”怀渺向许青州扑去。
一来就是这么大的阵仗让许青州一下子有些懵，还是被隐了身的许子旼拉着躲避了这个飞扑。
【小心些】许子旼在他耳边低语。闻言，许青州小幅度点头。
“六师姐。”许青州端起许子旼在外面一贯的高冷，但又没失去礼数。
“真讨厌，小师弟还是这么的冷淡。”怀渺回了石椅上，委屈的嘟着唇。
“尽会来事。”他旁边的怀寺眯着眼，用笛子的一端轻轻敲了下她的头。
“哥哥~”怀渺嗔视着他。而隐藏着的许子旼倒是在一旁冷冷地瞧着她。
掌门不愧是掌门，朱九辞面上不似其他人，她依旧是严肃端庄的，她伸手示意，“小师弟过来坐吧。”
这边许青州刚坐下又被二师兄花言打趣，“小师弟。”花言袒露半边胸膛，他指着台上台下的弟子，神情慵懒，“这次也不考虑收徒嘛。”
收徒？许青州戳了下自己身下的许子旼。
许子旼抱着他，因着衣服的宽大，没有一人看出许青州其实没有落座在椅子上。
许子旼抓住这只作乱的手，俯在他耳边轻声道：【子穆想收徒吗？】
如兰的气息打在他的耳朵上，这次近的只要轻轻一动就能碰到许子旼的嘴唇。
许青州一个激灵，子旼他知道自己的耳朵很敏感嘛。
事实上许子旼早就知道，更别说这具身体正在向他反馈着这一信息，可是他很早就想这样干了，在他们相识的时候，子穆也总是这么爱跟他说悄悄话，这让当时情窦初开的少年没少受过罪。
听到花言这样说，朱掌门也提议，“小师弟也是时候收些弟子了，清和峰太过于冷清了。”
这句话说到许青州心坎儿上去了，或许以前有他陪着，子旼并不觉得孤单，可他又能陪伴多久呢，他只是一个凡人。
而且现在离开子旼的时间也越来越长，这次更是有三百年，若不是子旼是仙人……可下次他还会遇见子旼吗……
更何况……
他的身体已经是无药可医……
许青州垂下眼敛，在做过一番考究后说。“这次会考虑的。”
朱掌门一听到他终于松了口，就连常年严肃的脸都缓和了些。
她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了在场的众位弟子，并对他们给出了让众人求知若渴的机会，“诸位弟子，在此次大比上最后夺得第一的，可有机会成为旼穆仙尊的坐下弟子。”
她的话音还没有落下，众人就开始欢呼，可谓是在场之人欢聚一堂，只除了许子旼。
他敏锐的感知到了什么。子穆是想离开他吗……
不会的不会的，只是收一个徒弟罢了……
在别人的激烈比赛时，许子旼将头搁在许青州的肩膀上，他闭着眼，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
在台上最拼命的是之前那位在首排的弟子，他只觉得今天就像是在做梦一样。
从一觉醒来就得知仙尊会出现在宗门大比上的开心，再到亲眼见到仙尊的激动，最后竟然得知仙尊要开始收徒时的兴奋。
一定是梦吧，可他真的好像成为仙尊的弟子啊。
在又一次赢了对手后，他终于是忍不住大着胆子看着那个冷若冰霜的俊美男子。
可他有幸见过的，那个男人温柔的地方，他真的好想再次拥有一下啊，那抚摸他的感觉，温热的、是别人所不知道，还有那股清冷的松木香……
他闭着眼，仿佛能再次体会到那一次的偶然，原来他也能感受到别人的温暖。
三百多年了 ，他已经不记得杀了多少人，他潜伏在这里，不停的换着身份，只为留在这新弟子中，因为只有这样才有一丝成为仙尊弟子的希望啊。
在裁判又一次叫到自己现在这个身体的名字时他眼里噙着笑，一次又一次的干净利落的干掉竞争对手。
快了快了，一个，两个，三个……他数着数，是胜利的曙光。
一次次的上场，一次次的胜利，他的干净果决，其胜利速度之快，吸引了一干人的注意力。
他们都在问，“这人是谁？”
“怎么这么厉害，可为什么他们都没有影响？”
这匹黑马自然也吸引了各位峰主和掌门的注意。朱掌门其实很早就注意到了这个气宇轩昂的少年，不错不错……她越看越满意。
“呦呦呦，瞧瞧这战况激烈的，啧啧啧，我们小师弟果然受人欢迎啊。”花言伸了个懒腰，准备好好看看那匹黑马能走到什么程度。
“那是自然，也不看看是谁的小师弟。”怀渺也是一脸的傲娇。
许青州不做评价，虽然面上冷若冰霜，实则心里尬的能用脚趾抠出三室一厅。
他不是他们口中的小师弟啊，还有子旼他到底是怎么做到一脸的不在意的啊。
“有意思。”怀寺一直眯起的眼都睁开了些，他用笛子一下一下击打这自己的手掌，若有所思。
池上柳也停了下喝酒的动作，但也只是看了眼那个少年后就继续喝酒了。
是个有情的……他边喝边摇头。
太上忘情，大道无情……
少年就连许子旼也注意到了，他目光冷冽。这人看子穆的眼神太令人讨厌了……
他们几个人的热闹，却只有重华峰峰主巧雨一个人注意到，一直晃动龟甲的任幽婳停了下。
“怎么了三师兄？”巧雨问。
任幽婳扯了扯兜帽没有回，而是看着眼前的卦象陷入沉默。
巧雨也会看一些卦象，她看出了那三个铜币上的卦象，“凶卦……”
听到她念出了卦象，任幽婳更是低下了头。
“三师兄，没事的，我瞧你刚刚占卜的工作还没做完，只是突然得到的一个卦象，没什么的。”巧雨怕他心里难受，因为她知道三师兄时时刻刻都拿着龟甲占卜是为了谁。
“嗯。”任幽婳沉默良久，最后从喉间挤出一道略微嘶哑磁性的声音。
但是他藏在雾白色宽大衣袖中的手紧紧握着，心里的不安到底还是只有他一个人知晓。
台上的少年看着眼前这最后的对手，心里是激动的，他已经迫不及待的对着仙尊呼唤师尊了。
可意外来的太突然，他被迫停止了比赛。
许青州吐血昏倒了，“咳咳。”一开始许青州只是觉得喉咙间有些痒，而后，喉间又涌出一股腥甜，一丝血迹从他的嘴角流出。
最后席卷他的是刺人骨髓的疼痛和来自灵魂处的撕扯，这种感觉他太熟悉了。
子旼……他还没有向子旼道别怎么就能离开……他想睁开眼却无能为力。
许子旼其实在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他的异样，但灵气入体后，他根本无法察觉到自己这具身体里出了什么问题。
那……就只有那一个情况了……
他握紧拳头，可恶！他最后还是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子穆的神魂突然消散，那是留不住的……
不管他做了什么努力都留不住的……
对于他来说 ，果然在子穆走后，神魂里的一丝拉扯感将他强行带入了身体里。
他睁开眼，只是一动不动的看着染了血迹的手心，周围人焦急的呼唤声，他完全听不见。
没有异常……他的身体没有异常……这是他回到身体里后最清晰的感知。
他咬紧牙关，哪怕是嘴角又溢出了血迹也没在意，为什么又是这样……
作为炼丹师，巧雨也是第一时间就查看了许子旼的身体，可一点事都没有。但小师弟就是吐了血，还昏倒了，虽然很快就清醒了过来，但……
“真奇怪……”她喃喃。
朱掌门和其他几个峰主听她这么一说更焦急了，“哎呀四师姐你倒是告诉我们小师弟怎么样了啊。”一点儿医术都不会的怀渺急的抓耳挠腮。
“小师弟没什么大事。”
“都这样了还没什么大事！”怀渺指着许子旼嘴角的血迹，“更何况小师弟到现在了都还没动过欸！”
朱掌门也把了下脉，她也觉的疑惑，“确实没什么问题。”可她看着小师弟动不动的在这里也不是个办法，“把小师弟带进大殿里歇息吧。”
她说完，任幽婳就急着到了许子旼身旁准备去搀扶他，可惜被回神的许子旼拒绝了。
子穆不在，任何人任何事任何物都不值得他关心，他站起来，非常冷漠道：“不用，我没事。” 说完他转身就走。
倒是花言还记得他还有个徒弟呢，“欸小师弟！你徒弟啊！”
“不需要。”说完，许子旼又扔下了一个瓷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这……”花言迷惑了，怎么又不要了，他还挺喜欢这小子的。
“随他去吧，我们现在最主要的是把这件意外处理好，你们亲自出马，靠在场的这么几个长老可是处理不好的。”朱掌门看着因为离得近得知了些许情况而变得不安的弟子又说：“这件事情必须要处理好，绝对不能泄露出去！其他宗门这三百年里对我们可是虎视眈眈！”
宗门大比的胜出赛还是决定照常进行，可是少年看着那个渐行渐远的背影突然就没了劲。
真是的，肯定是他又让仙尊失望了……
他陷入了混乱的思绪里，本就烦躁的他更令人糟心的是，还有个不停在他周边晃的苍蝇，他阴冷的瞪了眼那个烦人的苍蝇。
可是对方也不是吃素了，被这一眼挑起了怒意，但少年就只是在躲闪，不主动攻击。
他一边躲闪一边想着。
哈，也是，这具身体的资质那么差，区区金火双灵根又怎么配的上当仙尊的徒弟呢……
下次一定要找个更好的……丝丝血光在他眼底忽闪忽现。
想通了的少年在躲闪的过程中开始频繁的主动暴露自己的破绽，看的花言是直摇头。
唉，本来还想着这小子要是拿下第一名，哪怕是小师弟不要了，他也会突破自家徒弟的冲冲困难，再收个关门弟子的，结果人家志不在此，就是冲着小师弟来的啊。
最后胜出的那人欣喜若狂，可当得知仙尊又不收徒的时候，整个人直接就崩溃了。
“怎么会……”他绝望的瘫倒在地。
没机会了，一百岁……这是他最后能参加宗门大比的年限了。
虽然他当时是不抱希望的，可他直到现在都凭借着运气赢了啊，他赢了啊！明明轮空了那么多次胜出，怎么到最后，现实给他开了这么个玩笑……
朱掌门瞧着他那样到底是不忍心，她将小师弟给的瓷瓶交给了他，然后也将第一名的奖品上翻了五倍作为补偿，极品洗髓丹，各种上品法器、灵器……以及两次进出入小秘境的机会。
回去的路上，人人都羡慕他，安慰他，说他哪怕是做不成仙尊徒弟，现在的待遇也已经很好了。
他握紧拳头，藏在阴影下的面孔让人猜不到他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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