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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蛇骨婆


秋日过去了,烂漫的红叶褪去了艳丽的红,草木枯落,只有院子里的松树还顽强地顶着绿色。

        气温下降,天气冷了下来。

        优换上了厚实的冬装,把夜叉拿来当暖手的用,他看着两个大人:“晴明,保宪,你们都不冷吗?”

        保宪看着拿夜叉压着自己的手取暖的优,调侃道:“哎呀呀,只有小孩子才怕冷呀。”

        优不开心地鼓鼓腮帮子,哼了一声:“保宪骗人,道兼哥哥比我还怕冷。”

        道兼是藤原兼家的三男,也是优的同母兄长。

        道兼也很怕冷,比优还要严重,恨不得冬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出门,这位风流的贵公子在冬日里要安分很多,因为怕冷。

        晴明和保宪在对弈,优在一边儿看着。

        “优,要不要吃蘑菇?”一边的木板上放置着炉子,上面炙烤着蘑菇,一旁还放着酱汁。

        优靠近炉子,有热乎乎的热气扑面而来,还夹杂着蘑菇的香味。

        他看着炉子上的蘑菇,答:“要吃。”

        “博雅,这是不是我摘的那些蘑菇呀。”优看着博雅拿出小刀将蘑菇切小,装在碟子里方便吃。

        博雅被碟子推到优面前,说:“嗯。”

        之前百鬼丸带优去山里玩,带了一堆山货回来,给晴明他们分了不少。

        蘑菇烤得刚刚好,沾了酱汁吃特别的香。

        对弈的两个人闻到了味道也停下了手中的棋,坐了过来。

        身着单衣的女子为几人端来了清酒,他们喝起酒来了。

        酒香和蘑菇的香味混在一起,炉子里的炭火燃着,上面的蘑菇被烤得“滋滋”作响,有种暖呼呼的感觉。

        优坐在最里面,几个大人给他挡去了大部分的风。

        他扒着保宪的胳膊,好奇地看着他手里的酒杯:“保宪,我想尝尝。”

        保宪和晴明的性子不同,总爱逗弄小孩子。

        听到优的请求,把手中的酒杯递到优的嘴边,然后看到孩童喝了一口酒后乖巧的脸扭曲了一瞬,他爽朗大笑。

        不好喝。

        优这样想着,还没有蜜水好喝,晴明他们为什么喜欢喝这个?

        看着小孩儿脸上的纠结,博雅也没忍住笑了一下,给小孩儿夹了块刚烤好的蘑菇,压压酒味。

        他也不好奇酒的滋味了,老老实实地吃着自己的烤蘑菇,晴明找来了式神,给优端来了一杯加了石蜜的水。

        院子里的草木都枯了,优看着院子,似乎还能清楚地想起它在其他三个季节时的景色。

        优说:“晴明,为什么花不在冬天开呢?”

        晴明喝着酒,笑着说:“因为是冬天啊。”

        优:“冬天?”

        “是啊,冬天很冷对吧,人们认为这样的天气草木是无法生长的,很多人都这样认为,所以它们在冬日便不生长了。”

        优听的一脸懵:“晴明,我听不懂。”

        保宪笑了笑,摸摸孩子的头:“小优就当它们怕冷好了。”

        “哦。”这个他懂。

        “不过冬天开得花还是有吧。”博雅接话。

        晴明知道他说的是什么,颔首:“嗯,博雅说的是梅吧。”

        博雅笑笑:“我记得西京极那边有个梅园,冬日里开花的时候非常的漂亮。”

        “确实,不过梅花现在还未开花吧。”

        “还要过段时间才会开。”

        优夹着蘑菇沾酱汁,然后吃进嘴里,露出幸福的笑容。

        蘑菇好香呀。

        冬天里河里也会有人捞鱼,优跑去凑热闹。

        围着看的人很多,优挤了一会儿挤不进去就放弃吧,他看见一只羽色亮丽的鸟雀停在枝头疏理着羽毛。

        现在还有鸟吗?

        他好奇地抬头望着。

        鸟张开翅膀飞走了,他跟了上去。

        他跟丢了,没有再看到那只漂亮的小鸟的身影。

        他看见一群小孩子拿着石头在扔一个老人,老人衣衫褴褛,举着胳膊想要挡住那些石子,嘴里念叨着“哎哟,哎哟,真是过分的孩子”“哎呀呀,怎么能这样呢”。

        优眉头一皱,冲上去,张开双臂挡在老人面前,大声喊着:“你们干什么!”

        优穿的衣衫明显与这群孩子的不同,他的衣服比这些孩子的要好上很多,一眼就能看出绝非常人。

        或许是百姓对于贵族天生具有一定的害怕,即便是孩童也有点儿怕。

        “你又是什么人?”为首的是个大男孩儿,不想丢面子,强撑着胆子说着。

        “你管我是谁。”优大声说,“你们不能随便欺负人!”

        身后的小伙伴还在看着自己,自己喜欢的小姑娘也在其中,大孩子心一横,将优往旁边一推:“要你管!”

        优身体本来就不康健,比不过这些天天干活的孩子,被这样一推,这个人都被甩到了一边去,撞翻了什么东西,手掌擦破了一块皮,额头磕到了石头上去。

        优感觉有温热的液体流出来,流到了眼睛上,他听见那群孩子发出一声惊呼,然后害怕的跑掉了。

        优用手碰了碰额头,“嘶”疼得他倒吸一口冷气。

        “小鬼你没事吧?”

        优听见那个老人问他。

        优从摸出帕子,擦擦留下来的血,抬头去看那个老人。

        老人一双眼睛锐利,衣服上全是脏污,头发也没有打理,还夹杂着白发,胡子拉碴的,看上去就很邋遢。

        看着小孩儿用帕子擦血的动作,老人嘴角一抽,止住了他的动作:“行了,小鬼,你这样是止不住血的。”

        其实优很疼的,只是碍于在陌生人面前才忍着没哭,可是眼睛里已经蓄起了泪水,若是现在面前出现了一个熟人,优肯定扑进人怀里大哭。

        他看到老人掏出来一棵草药,放进嘴里嚼烂了敷在手上破了皮的地方,又重复了一遍,将额头上流血的地方给敷上了。

        优:“!!!”我嫌弃啊,我宁愿让它流着。

        但是嫌弃归嫌弃,草药的效果还是很好,血很快就止住了,伤口虽然还有些疼,但也比之前好多了。

        小孩儿眼睛里的泪水虽然没有流出来,蓄在眼睛里,让小孩儿看上去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样,好不可怜。

        老人“嘿”了一声,说:“刚刚胆子不是挺大的吗?”

        优擦擦眼睛,不高兴地说:“好歹刚刚是我帮了你呀,你不道谢就算了,为何还要调笑我。”

        老人身边有个袋子,里面鼓鼓囊囊的,似乎有东西在蠕动。

        优目光停在了那个袋子上,右耳的耳坠有一瞬间发烫,心悸了一下。

        那里面,好像是不好的东西。

        优撇开了目光,不去看他。

        他站了起来,想要离开,说:“你没事了,那我就回家了。”

        “等一下。”老人喊住了他,“这个给你,算是谢礼吧。”老人把一枚铜钱放进了优的手里。

        “咕叽、咕叽”,袋子里响起了可疑的身影。

        优身子抖了一下,大声喊着:“我回去了。”然后跑了。

        老人看了一下自己的那个牛皮口袋,自语道:“哎呀,哎呀,还真是个敏锐的孩子。”

        他的目光转移,停在了一旁被优撞翻的东西上面,眉头一皱:“嗯……这个是?这可不妙。”

        被优撞翻的东西是一个简陋的坟冢,真的非常简陋,就是一个土包立了个木牌子。

        只是被优那一撞,木牌子连带土包都翻了。

        木牌子上的字迹已经模糊了,只能隐约看见“右卫门”几个字。

        优顶着满脸的血回家,把家里的人都吓了一跳,道长叫来了药师为优处理伤口,眉头紧锁着,整个人都散发着不悦的气息。

        道长不知道自己的弟弟究竟跑到何处去将自己弄成了这个样子,有些生气,但是看着这副模样,还是心疼占了更多。

        他轻轻捏捏幼弟的脸颊,说着:“你跑哪里去了?将自己弄成这副模样?”

        “只是不小心啦。”优乖乖的由着药师为他将伤口包扎好,像只小猫一般蹭蹭哥哥的手,讨好地笑笑,“哥哥不要生气好不好。”

        道长让药师下去了,将弟弟抱进怀里,轻轻理着他的头发,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优,下次不要这样做了。”

        他一直拿他的幼弟没有办法,若是换了旁人,他有上百种方法能将自己想要知道的消息逼问出来,可是当这个人变成了优,他就无计可施了。

        “好,哥哥最好啦!”优搂住道长的脖子,软乎乎的小脸贴着道长不知道脖颈。

        家中其他人回到家之后,得知了优受伤的消息,一个接一个的过来探望,言语间皆是关怀。

        优只能做一个乖宝宝,跟每一个人说:“对不起,我下次会小心的。”

        在夜,优在睡梦中不安的皱起眉来。

        黑暗的梦中,有一位老妇人,生气地看着他,优不明白这位老人为何这样看他?明明他不认识她。

        她的右手拿着青蛇,左手拿着赤蛇。

        她朝孩童生气地吼着,发出沙哑的“嘶嘶”声。

        她举起两条蛇,放出了它们。

        青色与赤色的蛇匍匐着爬向优,优想跑,却动不了。

        蛇怕上了他的身体,冰凉滑腻的触感让优毛骨悚然。

        蛇首在优的脖子旁边,在老妇人“嘶嘶”的声音下,一青一赤两条蛇同时咬向优。

        被褥间的孩童不安的扭动着头,眉头皱在一起。

        孩童右耳上的那枚小巧的勾玉耳坠散发着微弱的绿光,发着烫。

        同时,枕头下面也有什么东西闪烁了一下。

        最先发现优浑身发烫的人是优的侍女惠子。

        她一早来唤优起床,但是却丝毫没有得到回应,这让她觉得奇怪。

        因为小公子虽然有时会赖床,但是在侍女的呼唤下也会给出反应的,或许是一两声无意味的闷哼,又或许是黏糊糊的撒娇,不会像现在这样不加理会。

        她说了一声“失礼了”,掀开了垂下来的帘子,却见孩童满脸都是不正常的红。

        她伸出手碰了一下,手指像是被灼烧了一般,烫得她又收回了手。

        怎么看这情况也不对,她连忙去告诉主人们。

        先是叫来了药师,可是药师们什么都没有查出来。

        道长知道优与大阴阳师安倍晴明的关系特别好,所以特意派人去请那位大阴阳师过来。

        晴明收到藤原家的消息十分惊讶,前天那孩童还在他这里玩得很开心,怎么今日就昏睡不醒了。

        他动身前往藤原家,博雅也再,便也跟着前往。

        在六条大道的岔路口,晴明遇见一个人。

        那人穿着破旧的圆领公卿服,上面少不了油污,头发不知道多久没有打理过了,乱糟糟的,但是老人没有一丝颓态,目光锐利入鹰。

        这位老人晴明和博雅都认识,是游荡于乡野的播磨流法师,芦屋道满。

        这位老人曾经在清凉殿上与晴明斗法,势均力敌。

        “晴明啊。”芦屋道满说,“你是要去藤原兼家大人家吗?”

        晴明不明白为什么芦屋道满突然插手这件事:“是的,法师是知道什么吗?”

        “那个小孩子,在昨日不小心撞坏了鸭川旁边的蛇冢。”芦屋道满说完这句话就不打算继续说什么了,自己晃晃悠悠地走了。

        晴明露出了了然的神色,而听不懂芦屋道满的话的博雅还是一脸的茫然。

        博雅看向晴明,眼里的是询问:“晴明,这个是……”

        晴明举起手,止住博雅要问出来的话:“我们还是先去看看优的情况吧。”

        “好。”

        两个人往藤原兼家的宅邸赶去。

        年幼的孩童紧闭双眼,嘴唇微微张着,呼吸有些急促。

        晴明皱起眉,手掌抚过孩童的脸庞,烫的吓人。

        但是似乎又有些不太对劲,情况比他预想中的要好很多。

        他拿出两个小小的剪纸人儿,双指合拢在唇前,口中念叨着真言,然后在纸人上一点。

        两个小纸人活了过来,从晴明的手上跳下来,它们一个笨拙的爬上了身体,另一个摇摇晃晃地走到优的枕头边上。

        然后在场的几个人看到小纸人儿一个抱住了优的耳坠,一个从优的枕头底下费力地拖出了一枚铜板。

        “这样就可以。”晴明这样说了一句,两个小纸人一下子就失去了活动,变成了普通的剪纸。

        晴明拿起那枚铜板,仔细看看,了然。

        “晴明大人,这个有什么问题吗?”道长问出声。

        晴明笑了一下,摇摇头:“不,这个东西没有问题。”

        “道长公子知道压祟吗?”晴明问。

        这个道长倒是听说过,说:“是从大唐那边传过来的,对吧。”

        “祟”,即不吉利的东西。

        在大唐那边在过年时会给孩童压祟钱,意为消灾祛邪,庇佑孩童来年安顺。

        晴明看着那枚铜钱,说着:“这个其实也是相同的道理,是消灾的东西。”

        晴明红润的唇噙着笑,目光中带着一丝戏谑,这个东西会是谁给优的呢?

        联想到等在六条大道特意告诉他们的人,晴明还是忍不住笑了。

        优还真是厉害呢!

        “晴明大人?”看到晴明笑,道长皱了一下眉。

        晴明手中扇子合拢,轻轻敲敲掌心:“那么,我们接下来就去鸭川吧,道长公子请一起来。”

        “嗯,等一下。”晴明又折返到优身边,拿出小刀割下了优的一缕头发。

        “走吧。”晴明将头发收进袖子里。

        道长点点头:“好。”

        晴明转头向博雅:“博雅就留在这里照顾小优吧。”

        虽然很想跟上去看看情况,但是博雅还是说一句:“好。”

        然后看着他们离开。

        鸭川的河流在初冬并未被冻起来,这条河流四季流淌,不时还能看见有鱼跳出水面。

        他们在离鸭川较远的地方停了一下,晴明让道长将随从们都留在这里,道长照办了。

        道长跟在晴明身后,他与晴明之间的关系并不熟稔,他只知道他的幼弟与安倍家以及贺茂家两家的当家人都十分熟悉,真正与他们接触的还是少。

        跟在晴明身后,道长问出了口:“晴明大人,优是撞邪了吗?”

        “啊,这个啊。”晴明的扇子压在唇角,想了一下,说,“其实也差不多吧,优,他啊,不小心破坏了蛇冢。”

        道长:“蛇冢?”

        “啊,是啊,其实在一些地方有着封印怪蛇[蛇右卫门]的冢,它的妻子叫做蛇骨婆,会袭击靠近或破坏她丈夫冢的人,优的话,应该是不小心破坏了它,所以惹蛇骨婆生气了吧。”

        晴明说着,其实优的耳坠和铜钱都有庇护优,不然那个幼小的稚童不一定能够撑到现在。

        道长心揪起,问:“那么要怎么做?”

        “啊,这个啊。”晴明说,“一会儿要劳烦身为优血亲的道长公子帮忙修一下坟冢,道长公子不介意吧。”

        修坟?

        “不介意。”只要优能够好起来,这些都不重要。

        他们走到了那里,翻倒的木牌还倒在地上,混着泥土。

        “麻烦了,道长公子。”

        道长点点头,上前亲手将那简陋的坟冢重新修好。

        晴明站在旁边看着,没有动手。他也不能动手,这个事要撞坏蛇冢的优的血亲来做,他不是。

        道长最后将木牌重新插好,晴明递了一支笔过来,道长在木牌上重新写了“蛇右卫门”几个字。

        做完这些,他回头看向晴明,得到示意后站起来在一边站立。

        晴明走到冢前,从袖子里拿出割下来的那缕头发,以及一个小稻草人。

        他将头发缠在小稻草人身上,将稻草人放在冢前。

        “南么三曼多伐赧满陀满………”

        道长离得比较近,能够听到晴明口中念叨的真言,是金刚锁真言。

        “沙沙”,有东西从草丛里钻出来,是一青一赤两条蛇。

        青蛇咬起那个小稻草人,和赤蛇一起钻进了蛇冢。

        “嘶嘶”道长似乎听见了这个声音。

        晴明站了起来,对他说:“可以了,回去吧。”

        “这样就行了?”道长迟疑。

        “是啊,毕竟优也不是故意的嘛。”晴明笑,“而且已经来道歉了,也修好了蛇冢。”

        “这样吗?”

        感觉……还挺简单的。

        藤原家。

        孩童睁开了眼睛,喉咙还有些疼。

        他看到了在自己旁边的人,想到梦里的遭遇,有些委屈:“博雅……”

        “优,你醒啦!”

        优伸出一只手抓住博雅的衣袖,瘪着嘴说:“博雅,要听笛子。”

        “啊?”博雅愣了下,“哦,可以哦。”

        说着从怀里拿出叶二,吹奏起来。

        悠扬的笛声从院子里蔓延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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