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二十四章雾狸村
小船摇摇晃晃，终于到了岸边。
说来也奇怪，明明是夜晚，可岸边的村庄却人声息壤。
坐在船头小灯里的小人，窝在灯中摆弄着焰心，望了一眼岸边后就把精力都放在了逗弄火苗上。
“你们到了，下船吧，这两日这边可是热闹的很。”老船发出一阵吱呀声，摇了摇被水草勾住的船尾，放下一人一妖后就歪歪扭扭驶向了镜泽深处。
一晃间，竟是看不见了。
戈薇被奈落叫醒后，有些迷茫地站在半妖身旁，拉着他的袖角好一会才清醒过来。
小姑娘随即就被脚下的叫声吸引了目光。
“喵~喵~”一只小猫不知道什么时候蹭到了戈薇脚边，还一点都不怕生地扒着戈薇的裤角。
一双茶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好可爱
戈薇弯下身抱起了小猫，仔细一看才发现原来是一只标致的小狸花猫。
幼猫的精力充沛，温顺地享受着戈薇的抚摸，时不时还用小脑袋蹭一蹭。
“奈落，这只小猫好可爱啊。它也是妖怪吗？”
戈薇的声音把奈落的视线转移到了她怀里的小猫身上。
看到小姑娘怀里的小猫，半妖皱起了眉，用一只手掐住了小猫的后颈，把它带离了戈薇怀中。
小猫在空中无辜地和奈落对视着，一动不动。
“只是只幼崽，它的父母应该就在附近。”说着奈落把小猫还给了戈薇，没有阻止她亲近小猫的举动，只是警告地看了一眼有些不安分的小狸花猫后，就带着小姑娘向灯火处的村落走去。
再过两日就是望日了，雾狸村时隔五十年，将要再次迎来雾花的绽放。
不少听闻风声的妖怪，都提前赶了过来，今日的灯会便是为此举办的。
一群顶着猫耳的妖怪们，拿着灯笼四处装饰着村落，点亮了村落中的每一个角落。
雾狸村中最多的就是两层的民居，院墙外大多种植着猫薄荷。门外都挂着萤灯，散发出橙黄色的光。这种灯，里面都装有一只萤虫的卵，一盏灯可以维持一年的照明。
一条在村中蜿蜒穿梭的石板路，连通了村子中央的广场。
广场上的空地，摆满了大大小小的摊位，大多是外来的妖怪，想要趁机换些东西。
“小海，我们跑出来玩不好吧？你妹妹不是还一个人待在家里吗？”
一个顶着白色猫耳的小姑娘，约摸七八岁的样子，怯生生地拉住了一旁的小男孩的手。
“阿荔阿荔，你就和我一起去吧。远山的狐妖也来了，今晚还会表演呢！爸爸妈妈都去忙过两日祭典的事情了，今晚不会回来了。”
茶色眼睛的小男孩，狸花纹的耳朵兴奋地抖了抖，一脸央求地看着身后的小姑娘。
“圆圆已经睡着了，没事的。你就跟我一起去吧。”
“欸那那好吧”话还没说完，名叫阿荔的小姑娘就被小海拉着跑去了中心广场。
两个小孩子跑的快，也不看路，一下就撞到了迎面走过来的一人一妖身上。
奈落护住了戈薇，皱起眉看向面前两个冒失的猫崽子，眼神冷淡。
半妖身上暗藏的气息让阿荔有些害怕，拉着小海的袖子向后躲去。
“对对不起”小女孩糯糯的道歉声里带上了几分惧意。
见状，戈薇握住了奈落的手指，对上半妖的视线后有些不自在地闪烁了下眼神，抿了下唇什么都没说。
奈落不解地看了一眼有些别扭的小姑娘，撤去了外放的妖力，冷声道。
“下回小心点。”
半妖对于戈薇意外的幼崽可没有那么多的耐心。
“小朋友，别害怕，我们没有恶意。”戈薇冲着有些炸毛的护在女孩身前的小男孩笑了笑，强忍住了撸猫的冲动。
她心底的喜爱都被两个小家伙头上毛绒绒的猫耳激发了出来。
“请问你们知道村子里有什么可以住宿的地方吗？”
面前声音温柔的戈薇让阿荔散去了一些恐惧，慢慢地走到了戈薇面前。
“阿岚哥哥家开了客居，你们要去吗？”
“喵~？”戈薇怀里的小猫不知什么时候醒了过来，从她怀里探出了头，歪着脑袋看着面前的两个熟妖。
“圆圆!你不是在家里睡觉呢吗？!怎么跑出来了啊!遭了遭了被妈妈发现就完蛋了!”
小男孩看到变回了猫型的妹妹，一瞬间又炸了毛，看着妹妹又看了看抱着妹妹的戈薇。
小猫完全没有感到害怕，反而因为见到熟悉的家人，有些不安分地从戈薇怀中挣脱了出来，跳到了哥哥头上。
一下一下舔着爪子，一副呆萌的样子。
“它是你的家人吗？我们是在湖边遇到它的。”
看到小男孩这么紧张，戈薇出声解释道。
小心翼翼地把妹妹从头顶移到了怀里，小海松了口气，还好没出事。
“谢谢你们啊，不然被妈妈发现肯定遭了。”
小男孩感激地冲戈薇笑了笑，但妖怪的本能还是让他默默离一旁那个有些可怕的妖怪远了一点。
这个妖怪的眼神太可怕了
“作为回报，我和阿荔带你们去阿岚哥哥家吧!”
小海摸了摸鼻子，讨好地冲猫耳小姑娘笑了笑，牵着她的手摇了摇。
阿荔眼中全是无奈，犹豫了片刻还是答应了。
两只小猫崽走在前面不远处，领着一人一妖向广场的反方向走去。
穿过人声息壤的广场，周围的灯火逐渐稀疏，只有几盏萤灯还亮着，橙黄色的灯光照亮了窄窄的巷子。
古朴的石墙上爬满了青苔，走在前面的小海还顺手从地上的花坛里摘了只猫薄荷叼在嘴里。
引得小海怀中的小猫一直伸着爪子去够，最后还是被一旁的阿荔抱到了怀里。
脚下的石板路渐渐被铺满了鹅卵石的小路替代，戈薇踩在鹅卵石上惊讶地发现脚下的石头突然亮了起来。
走过整条路再回头去看时，身后是一条散发着斑驳光亮的小路。
她惊讶的眼神被阿荔看到了，细心的小姑娘小声地给她解释了原因。
“这条路是阿岚哥哥用镜泽里的石头铺成的，白天吸收阳光，夜晚的时候我们踩上去就能够照明。”
不远处的人声和灯火渐旺，她们要找的地方，终于到了。
不同于村子里的其他建筑，阿岚开的客居足有四层高，朱砂红的墙体，上面雕刻着繁复的花纹，屋顶的设计很像是戈薇在博物馆见过的唐制建筑。门前摆放着两只石制的猫，足有一人高，争抢着一条大鱼。
而且门口的牌匾上居然也只画了一条线条凌乱的鱼。
也许是错觉，戈薇总觉得她们走过时，石猫的眼睛好像动了一下。
门前是一道长长的回廊，包围了建筑整体，回廊下的檐角还挂着大大小小的银鱼，人走过时会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好啦，我们到了，阿岚哥哥这个时候应该还在柜台那里。”
小海领着戈薇和奈落走进了客居，一楼的大厅摆了十余个桌子，坐满了客人。
推杯至盏，人声鼎沸。四周的墙壁上还画着壁画，那是一幅群猫闹海图。
一只狸花猫懒洋洋地卧在一只海龟身上，其余的猫有的在互相拍弄浪花，有的在吞咬鱼虾。花色众多，但无一不对海龟上的狸花猫露出了恭敬之色。
若只是如此，倒也算不上奇特，可这幅画偏偏是活的，涌动的海水，奔逃的鱼儿，肆意的群猫，中心处的狸花猫甚至对着走进门的一人一妖颔首示意。
一双碧绿的眸子分外妖异。
“这么晚了，你们两个小家伙怎么来了？”一道慵懒的男声传了过来。
一个留着银发的男子，穿着松垮的衣袍走了过来，他没有露出猫耳，只是耳朵比常人尖了些。
当他走近时，戈薇才看清了来人的样子，金绿色的眼睛，眼角上挑，眼尾带着淡淡的红色，一双本该冷情的薄唇，此刻勾勒出一副惑人的笑来。
看来他就是两个孩子口中的阿岚哥哥了。
穿着一身张扬的赤色衣袍，厉岚手上挑着只金质的烟杆，斜靠在身旁的柜台上，丝毫不在意因为自己的动作裸丶露出大半的肩膀。
“阿岚哥哥他们想要找个地方住下，所以我和阿荔就带他们来了。是吧，阿荔。”
小海对着阿荔挤眉弄眼，生怕弄丢妹妹的事情被发现。
“嗯。”阿荔声音软糯，眼神有些闪躲，显然是不擅长说谎。
“行了行了，我叫人送你们回家吧，小海可要好好照顾阿荔。”阿岚笑眯眯地给身前害羞的阿荔塞了颗果糖，叫来一个伙计送两个孩子回家。又歪过头看向了一旁的戈薇和奈落。
“人类和半妖真是有意思的组合啊。”
诱惑的声线，暧昧地蹭过一人一妖耳边。
“你们好，我是客居的老板厉岚。”
厉岚抿了一口烟，呼出大片烟雾，影影绰绰，一双金绿色的眼睛在烟雾中分外明显。
银发的猫妖，一颦一笑间都是极致的美感，让戈薇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还有空房吗。”奈落眼中冰冷，有些不喜厉岚的放荡，他皱着眉挥袖档下了烟雾，拿出一袋晶石放在柜台上，冷声询问。
“这几日为了雾花，来了不少外面的妖怪，房间可是很紧张呐。”
厉岚眼中满是兴味，丝毫没有在意奈落眼中的戾气，直勾勾地看向了被奈落牢牢挡在身后的戈薇。
“客居的房间已经住满了，不过”说到这，厉岚刻意地停顿了一下，视线不明意味从戈薇身上扫过。
“不过看在这位漂亮的小姑娘的份上我可以想办法倒出两个房间，你们可以免费住下。”
厉岚一双漂亮的桃花眼闪着动人的光，直直地看向一旁抱着奈落胳膊躲在他身后的戈薇。
戈薇有些不适应猫妖这样直白的眼神，她不自在地避开了他抛来的媚惑眼神。
“谢谢你的好意，我们会付钱的。还有你衣服要掉下来了。”
从她的角度看，颤巍巍的布料，马上就要整个从青年的肩膀上脱落了。
这种暴露的爱好厉岚或许可以和端贺探讨一下衣着穿搭经验戈薇有些不负责任地想到。
厉岚扶起脱落的上衣，面上闪过片刻的空白，看道躲在半妖身后一脸认真的人类少女，沉默了片刻后忍不住笑了出来。
“噗你果然很可爱。”
猫妖穿正了衣服，一双桃花眼满含笑意，在奈落的角度来看，这一幕实在是有些刺眼。
小姑娘对厉岚的态度让奈落心中滋生出一种从未有过的烦躁。
尤其是当她的目光被猫妖吸引的那一刻，他几乎要控制不住心中的翻涌的戾气。
厉岚早就注意到了奈落冰冷的眼神，但却完全没有任何退缩的打算，他在戈薇看不到的角度对半妖露出了一个带着挑衅色彩的笑容。
满意的看到半妖的脸色又暗了几分后，厉岚很快把视线转回了戈薇，金绿色的眼眸中注满了温柔，专注地好像是在看自己的情人一般。
“小姑娘，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戈薇看了眼身旁冷着脸一言不发的奈落，半妖冷漠的眼神就好像完全不在乎厉岚对于她的亲近。这让戈薇心底生出了几分委屈，她有些赌气地冲厉岚露出了一个笑容。
“我叫戈薇，谢谢你的房间。”
“真是个美丽的名字。”
猫妖支着下巴，颇有风情地瞟了一眼身旁的壁画“给这位美丽的小姐三楼的房间吧，那里清静，不会有外人打扰。”
厉岚刚吩咐完，一只白色的纸鹤就扑扇着翅膀飞进了客居离，直直地飞到了他身前，险些撞了上去。
厉岚接过纸鹤，轻轻吹了口气，纸鹤便从口中吐出了一张小纸条。
仔细看过纸条上的消息后，猫妖像是突然换了个人一般，突然正经了起来，眼里的玩味也瞬间消失了。
他随手用烟杆一钩，壁画里就飘出了一缕烟气，打了个旋飘到了一人一妖身前。
一只穿着身灰色布衣的三花猫从烟雾中凝结出来。
它从柜台拿出一根毛笔，用舌头舔了舔，就着凭空出现的红色账本上书写了起来。
上面的文字稀奇古怪，戈薇一个都没有看懂。
“带客人去房间吧，小花。”厉岚拄着下巴，眼角上挑的弧度此刻显出了几分冷意。他有些歉意地看了一眼戈薇。
“真抱歉戈薇，我还有事，不能亲自带你去房间了。”
他像是有些嫌弃似的又往上拉了拉衣服，脚步飞快地离开了大堂。
三花猫恭敬地对厉岚离去的背影施了礼，这才在写好的账本上仔细地盖上了印章。
至于那袋奈落放下的晶石也被他一口吞了下去，三花猫餍足地咂了咂嘴，看到戈薇一直在看着他，还有些嫌弃地从嘴里抽出了装晶石用的绸布，递给了戈薇。
戈薇接过绸布前，半妖修长的手指抢先拿走了绸布，小姑娘回头看向半妖却发现他依旧冷着脸，根本没有解释的打算。
三花猫把他们带去了三楼尽头处的房间，推开们，房间里的桌子上摆着妖界的应季水果和酒水。
刚到地方，三花猫就把钥匙交给了一人一妖，懒懒的伸了个懒腰后，就再次化作烟气，消散在空中了。
坐在房间中，戈薇一抬头就对上了奈落不赞同的眼神。
“戈薇，这里不是人类的世界，你不能仅凭外貌就信任一个陌生的妖怪。”
半妖的声音有些冷，似是掺杂了些莫名怒气。
他联想到了自己，小姑娘第一次见他时不就是被这幅容貌吸引了吗。
厉岚投向小姑娘的每一个眼神，都让他压抑不住心底滋生出的阴暗情绪，人类之心对他的影响越来越大了。
奈落的话让戈薇心中生出了一股无名的委屈，或许是因为半妖对她的不信任。
在这个世界她所认识的，所能相信的只有奈落一个。
但不管是桔梗的事情也好，鬼蜘蛛的事情也好，他什么都不告诉她，什么都瞒着她。
他甚至还有一个连她都不知道的妖怪属下。
因为不想奈落为难，她一直都装作不知。
一直努力维持平衡的戈薇此刻心情有些起伏不定。
她只不过就和那个叫厉岚的猫妖说了三句话而已。
“奈落是觉得只要是长得好看的人我都会去讨好亲近吗？我只是觉得厉岚没有恶意而已。”
戈薇对上了眼中带着阴郁的奈落，委屈之余心中生出了几分涩意。
“我在你眼里就这么肤浅吗？”
“肤浅到会随便托付信任”
小姑娘红着眼睛的质问激起了奈落心中莫名的烦躁，他试图缓和语气，但开口后强硬的语气却让他自己都皱起了眉。
“你不要任性，戈薇，这里不是你交朋友的地方。”
听到了奈落的话后，戈薇心中越发难受，她有些失望地看了一眼冷着脸的半妖，什么都没有说，转身离开了房间。
奈落眼看着小姑娘眼睛红红地走进了对面的客房，明知道该追上去却只是坐在那里，迟迟没有动作。
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会因为小姑娘看其他妖怪的眼神生出嫉妒的情绪。
厉岚确实没有表现出恶意，但一想起面对小姑娘时猫妖直白的喜爱和引诱，奈落就压抑不住心底的躁动的杀意。
戈薇见到厉岚时眼中淡淡的好感，让半妖第一次想要把小姑娘彻底锁在自己身边，他甚至不过透露这样阴暗想法。
戈薇回到自己的房间后，酸涩的感觉充斥着心胸，她忍着泪意，狠狠地咬了一口桌上红色的果子。
好像这就是奈落一样，发泄着心里的情绪。
奈落就是个大笨蛋!她明明什么都没有说过，他就是不认为她会相信他。
小姑娘因为生气，吃了许多果子，殊不知那是妖界的特产，妖怪吃了能增强妖力，振奋精神，若是人类吃了则会有副作用。
这种红色的果子生长在妖国的边界处，又称醉果。她吃下的量足够一个普通人醉上三天三夜了。
另一边地奈落在怒意消散后，注意到了桌子上摆放的果盘，眼神一变，连忙推开房门去了戈薇的房间。
小姑娘的房间没有锁门，奈落敲了下门，发现没有回应，直接推开门大步走进了房间。
“戈薇，这果子不能吃。”奈落走进房间时就已经晚了。
双颊带着红晕的小姑娘，醉醺醺地趴在桌子上，有些迷茫地看向他的身影。
桌上的果盘，已经空了。
“啊？奈奈落你怎么变成两个了？”酒精占据了戈薇清醒的大脑，她迷迷糊糊地站起身，伸手去够奈落晃来晃去的身影。
却一个站不稳跌向了奈落，半倚半靠倒在了男人怀里。
戈薇坐在奈落的腿上，两只手不老实地勾住了他的脖子。
“现在只有一个奈落了。”戈薇只觉得高兴，一只手抚在了奈落脸上，一动不动，就那么看着。
“戈薇，别闹，你醉了。”奈落看到怀里的小醉鬼，软了神色。他也没想到吃了这么多醉果后，戈薇还能坚持到现在，若是寻常的人，想必早就昏睡过去了。
“不要!我我没醉!”戈薇的手在奈落苍白的肌肤上捏出了红印，“你站远一点!我我还在生你的气呢！”
小姑娘恍惚中想起了刚刚吵架的事情，气呼呼地想要推开奈落，却又在半妖松手微微退开时不满地拉住了他的手腕。
“奈落你不许动!”
前后话语完全矛盾的戈薇，伸手拉住了奈落的头发，有些任性地不让他再后退。
“你要跟我道歉。”
有些鲁莽的触碰让半妖身体微僵，他低下头看着突然开始委屈起来的小姑娘，眼中生出了无奈。
“乖，别闹了，我带你到床上休息。”
但醉鬼怎么会听话，戈薇挥了挥手，身形趔趄地向前走了几步，奈落僵着身体，用一只手制住了胡来的戈薇，另一只手紧紧护住了她，才没让人摔到地上。
“道歉。”
小姑娘被束缚在半妖怀中，抬着头，眼神执着地看向奈落，拖着有些委屈的尾音。
“你冤枉我了。”
醉酒的戈薇声音比平常软糯了许多，她直视着奈落，似乎不得到一个道歉就不肯休息。
奈落对上这样的小姑娘，之前的烦躁都化作了无奈和一丝妥协。
“是我错了。”
半妖无奈的语声传进戈薇耳中后并没有让她满意，她虽然乖乖地被奈落扶到了床上坐下，还是有些不开心地嘟囔了几句。
声音很低，却都被奈落听得清清楚楚。
“我没有喜欢厉岚他又没有你好看”
“奈落就是个胆小鬼。”
胆小鬼的字眼让半妖神情微暗，坐在戈薇身旁温声询问：“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奈落你真的胆子很小呀！”戈薇眨了眨眼睛，动作有些迟钝了起来，兴许是醉果的酒劲上来了。
“我们是朋友，你为什么好多事都不愿意跟我说呢。”醉酒让戈薇忍不住说出了在心底憋了好久的话，她慢吞吞地抬起头，有些低落“你什么都不说的话，我没办法知道你在想什么呀。”
她拉住了半妖的手臂，想要看清他的表情，低垂着眼的半妖因为小姑娘的话微微一怔。
“我想了解奈落，我知道奈落你一直都在迁就我。但是有些时候，我也想能有机会照顾你呀。”
戈薇的话让奈落的沉默了下来，感觉自己好像被忽略的小姑娘有些不满地支起身体，伸手想要板正男人的脸看向她，却忘了自己醉酒后的手脚并不听使唤。
整个人都扑倒在了奈落身上，一双手还不忘拽着男人的衣领。
奈落被戈薇压倒后，背靠着被褥，戈薇趴着他怀里，试图用手从他胸膛上支起身体。
少女温热的气息紧紧笼罩住了他，酒气夹杂着戈薇身上的皂角香气，混合在一起却丝毫不突兀，在奈落鼻尖萦绕。
戈薇用手抵着奈落，抬起头就能看到他的下颌，白皙的肌肤上只能看到青色的血管轻微的搏动。
“要认真听我讲话呀。”小姑娘蒙着醉意的眼中带着些控诉，“奈落你总是不好好听我说话。”
戈薇勉强撑起身，却因着酒劲向一侧歪倒。
一人一妖就在床沿处，一个不慎就要掉下床去。奈落赶紧揽住少女，拥着她向里侧滚去。
下一刻，他们的位置就掉了个对。
奈落用手支在戈薇的身体两侧，正对着少女的脸。
对上戈薇清澈而又充满信任的眼眸，奈落仿佛听到了自己的心脏炸裂开来，如鼓点一般，跃动着。
慌乱的感觉就这样猝不及防地蔓延开来，这是一种陌生的，他曾经耻笑的情绪。
奈落不知道自己在慌乱着些什么，心脏的跳动声越来越快，第一次，他有些不敢直视戈薇。
不对这种情绪不正常。奈落努力想要去掩饰自己的异常，清了清有些发干的嗓子，最后却只能说出干涩的几个字。
“戈薇你”
戈薇眼中倒映着奈落的脸，眼神认真又专注，她的声音中带着一分难以表达的难过。
“我是真的很开心能够遇见你，见到这么多不一样的东西，我知道你因为我迁就了许多事情。”
“对不起，我之前害怕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有时候奈落你总是让我觉得很陌生，好多事情你都不愿意告诉我。”
“我不会害怕你的，奈落是我见过最温柔的妖怪，不管怎么样，你都是我最重要的朋友。”
小姑娘的醉话断断续续，首尾不清，奈落却听出了她想要表达的意思。
半妖的眼神沉了沉，他没有想到戈薇会如此敏感地察觉到他的伪装，他看着紧紧拉着他衣襟不让他起身的小姑娘，神色软了软。
对着喝醉了的戈薇，他少了许多顾忌。
“你会害怕我的，我不是什么好人。”
奈落声音很低，带着几分他也没有察觉到的涩意“你最喜欢的，应该也是这幅皮囊吧。”
他居然嫉妒起了一个死去多年的人类，若是阴刀和他同时站在戈薇面前，小姑娘会选择谁呢？
戈薇废力地睁着眼睛，她歪了歪头，言语含糊不清“那那有什么关系呢奈落就是奈落啊。”
她伸出手附在了半妖微皱的眉间，抚平了他脸上的阴郁后满意地笑了笑，眼中眸光璀璨。
“因为是奈落，才会喜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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