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三十二章老妪
走出房间，戈薇跟着鬼蜘蛛身旁，看着周围全然陌生的环境有些呆愣。
脚踏上松软的泥土，奢华的阁楼不再，面前只有一间破小的土房。
戈薇转过头，却发现身后那还有木质的房门，只有一个光秃秃的灰色院墙。
是幻境开始转换了。
看着面前的土房，鬼蜘蛛眼神冷了下来，他把小姑娘护在身旁，纠集妖力攻向那里。
滂湃的妖力涌出，却在接近土房时被一道无形的屏障化解，溃散开来。
戈薇在妖力出现的那一刻，忍不住抓紧了半妖的手，深呼吸了一口气，才强忍住没有溢出灵力。
“咳咳。”破旧的土房内传来一道苍老怨怒的声音“小畜生！你跑哪里去了！还不滚回来给我做饭。”
正值黄昏时刻，小院内昏暗的光线越发显得凄凉，过了许久，一个佝偻的身影拄着拐棍从土房内走出。
是一位头发灰白的老妪，浑浊不堪的眼睛略过一人一妖，大声咒骂了起来。
“肮脏的小畜生，你以为躲起来就不用做饭了！？”
老妪口中的小畜生到底是谁，戈薇看向了神情阴冷的鬼蜘蛛，这个答案不言而喻
这个幻镜似乎存了心要在戈薇面前一点点解开半妖的伤疤，鲜血淋漓背后是他低贱的出身和偏执冷漠的人格。
鬼蜘蛛嗤笑了一声，似乎明白了通过幻境的要求，他安抚地握住戈薇的手，对着面前不知死活的老妪，眼中带上了冰冷的杀意。
“跟在我身后，无论发生了什么，都不要阻止。”
半妖的话让戈薇有些疑惑，很快，她看到鬼蜘蛛幻化成了小奴生的样子，走向老妪。
发现他身影的老妪，满是皱纹的脸扭曲了起来，拿起拐杖对着小男孩直直抽打了过去。
“小畜生，今天赚了多少钱？”带着木刺的拐杖就这样直直抽打在男孩的身体上，在他裸露的手臂上留下了一道可怖的血痕，但小男孩却像是不知道痛一样，躲也不躲，只是默默承受着她的抽打。
老妪见他不肯开口，直接踩上了他伏在地上的脊背，逐渐用力，手下的动作也越来越重。
“真是个晦气的赔钱货！和你那个□□娘一样是个废物！”打了几下后老妪有些气喘吁吁，她还是没有继续打下去，毕竟她花钱买下这个小畜生可不是为了殴打取乐的。
若是打死了，就没人给她做饭赚钱了。
鬼蜘蛛耐下了心底的杀意，眼神晦暗，这幻境不过是要他把经历过都重新承受一遍。
要在小姑娘眼皮子低下重新经历一遍过往的屈辱，这让半妖的情绪越发暴虐起来。
“还不快滚去做饭!”老妪浑浊的眼中满是厌恶，她赶着瘦弱的男孩走进了厨房，准备盯着他做完晚饭。
站在一旁看完了这一切发生的戈薇，握紧了拳头，虽然这里是幻境，但这一切都曾真实地发生过。
奴生不过是一个五六岁的孩子，却要遭受这样的虐待!
戈薇眼中的愤怒在看到老妪把鬼蜘蛛做好的热汤整碗泼向男孩时到达了顶点。
她冲上前抱起了男孩，把他护在身后，即便是知道这些伤对半妖来说并不算什么，戈薇还是发自心底的愤怒。
嫌汤太咸的老妪骂骂咧咧地拿起一个碗砸向不知怎么躲过了热汤了的奴生。
她看不到身前眼神发冷的戈薇，所有的恶意都是在针对年幼的奴生。
“没关系的，不用管我，你只要等我走完这段回忆就好。”鬼蜘蛛看到小姑娘气得发抖的样子后，垂下的眼眸中闪过笑意，他低着头，年幼的样子格外惹人心疼。
戈薇在意他的样子实在是令他心尖发痒。
小男孩抬起头，发现少女对变小的他格外宽容。
但这样下去这幻境是走不出去的，半妖再次变为成人时的模样，因为他的举动，老妪停滞在了原地。
周围的一切都因为主角的消失按下了暂停键。
一人一妖间姿势变换，鬼蜘蛛轻笑出声，猩红的眼眸带上了几分不曾有过的认真“如果真的心疼我的话。”他双手捧起小姑娘的脸颊，语声似有若无“以后能不能多喜欢我一点”
即便归属于同一个灵魂，在他看到小姑娘对于奈落毫不犹豫的偏袒和信赖时还是会嫉妒的发疯。
“我们确实还有很多事情需要说清楚。”戈薇对上了半妖暗沉的眼神，她没有回答他的问话，语气平静“但不是现在。”
小姑娘抓住了半妖的手让他放下后，闭上了双眼。
她寻着记忆里的方法，引动身上的灵力，北岛岛主下在她身上的所谓毒素，不过是一场可笑的骗局。
那不过是“祂”提前解除封印的副作用。
即便是厌恶这股力量，莹绿色的光点开始涌现，与“祂”的手段如出一辙。
戈薇一直紧紧压抑着对半妖身上气息的抵触才没有伤到鬼蜘蛛。
她想要打破幻境，带着鬼蜘蛛一起离开这里。
越来越刺眼的光芒刺破了这层幻境的薄纱，刚刚的老妪如同碎裂的镜片一般消散如烟。
鬼蜘蛛看着天空从日暮飞速变换，日月相交，光幕升起，几息之间天上的颜色换了又换。
最后停在了一个午夜。
戈薇有些脱力地晃了晃，她看向四周，却发现不远处的茅屋中正亮着灯光。
她失败了。
小姑娘发觉身旁的半妖不知何时消失不见了，她抿了下唇，走进了并未锁门的茅屋。
屋内破烂不堪地床上躺着奄奄一息地老妪，她的胸口上插着一把匕首。
暗色的血液染红了上衣，她的眼中此刻满是惊惧和恨意，可生机一点点从年老的身体中流逝，老妪逐渐没了生息。
这样的死法比戈薇设想中柔和了许多。
她看着身前一言不发的男孩抽出匕首擦去了上面的血液，然后嗤笑了一声。
“当初到是便宜她了。”
鬼蜘蛛在察觉到小姑娘走进来时，身体僵了一下，他用漫不经心地语气开口“害怕了吗？”却又小心地关注着戈薇的反应。
“你确实一直没变过。”想起了年幼时奴生在她面前屠杀了一整个强盗团，小姑娘叹了口气，她不再看已经失去了呼吸的尸体，蹲下身仔细地用袖子擦去了飞溅到半妖脸上的鲜血“当初你与她生活了多久？”
戈薇停顿了一下，眼神复杂，如果说鬼蜘蛛是个彻彻底底地疯子似乎没人能够反驳，但他扭曲的人格背后却又有着一些可贵的品质。
即便是这般不堪地生活，他还是坚持了下来，一点点走出了这摊烂泥。
亦或者说如果不是天生有这样阴暗冷漠的人格，他根本活不到成年。
杀死老妪时奴生也不过七八岁，后面的那许多年他又是如果熬过去的……
鬼蜘蛛扫过床榻上地尸体，没有拒绝回答小姑娘的问题“四年。”
“我母亲死后，鸨母把我当做奴隶卖给了她，呵不过十个铜钱。”
小孩眼中晦暗深沉的情绪令人生畏，戈薇却只是揉了揉他的发顶，重新把他抱了起来。
看来要走出这个幻境，鬼蜘蛛得一直维持幼时的样子了。
“接下来我们该去哪？”戈薇与怀中的男孩对视，难得在他脸上看到了些许不自在“放下我，我自己能走。”
鬼蜘蛛有些抗拒地开口，像个孩子一般被小姑娘抱在怀里于他有些难以接受。
“这可由不得你。”戈薇眼中生出笑意，她掐了一把小奴生的脸蛋，感觉手感甚好。
她没有忽视半妖脸上难得羞恼的神情，对着他笑意盈盈，“你还是这样可爱一些。”
鬼蜘蛛看了小姑娘一眼，别过脸沉默了起来。
“你生气了？”戈薇看着变小之后似乎心态也幼稚了起来的半妖，又笑着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她的语气很轻，说话时眼神却淡了许多“你不觉得这一幕，很熟悉吗。”
鬼蜘蛛抬起头，他没有听清“你在说什么？”
戈薇静静地看了他许久，不只是看他，也是在看此刻失去了主导权的奈落，她摇了摇头“没什么。”
“我们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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